第17章 收服一个赌徒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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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灌木树林很容易藏身，他跑的飞快，也顾不上林子里的枯藤刺伤他的胳膊和腿，只管逃窜。直到跑到树林身处，往后看，果然不见了疤瘌棍，心里轻松起来。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喘口气，他快活地想，从此最起码短时间内，不去那赌场了，就不会再见到那个人，自己乖乖地做点营生算了。当然，他从来没做过什么好营生，无非跟着混混痞子做点偷鸡摸狗的小勾当。
崔小正紧张的心情又放松下来，甚至为自己的精明感到快活，出了树林，走在乡间小道上，他快乐地哼起了小曲儿。此时已是深秋，田野里只剩下荒草与收割后的庄稼秸秆，崔小正向家的方向走去，他想美美地睡一觉，今天输了老娘给的半两银子，还输了借的一两银子，按说应该压力山大，可是，他是非常容易健忘的人，输了就输了吧，反正那些银子也不是自己的。能怎么样呢，本来可以赢的，他脑袋里只闪回几个赢钱的镜头，那种快乐让他痴迷。
过了树林和庄稼地里的乡间小路，前边是一条干枯的小河，小河边是茂密的树林，越过小河，就要到家了，崔小正有点迫不及待了。
可是，人生总是有众多意想不到的小变化组成，崔小正的眼睛，分明看见了一个黑黑的中年人，那个人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疤瘌棍，他惊讶地呆立当地，望着疤瘌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才有多兴奋，如今就有多沮丧。
疤瘌棍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也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崔小正不解其意，怯怯地打招呼：“八爷，你，你咋在这里？”
疤瘌棍没有回答，沉稳地问：“小子，你怎么在这里？”崔小正细细品疤瘌棍的话语，好像没有听到凶狠的意味，好像没想象中危险，好像他并没有发怒。他胆子大了些，问：“八，八爷，我，我把银子输了。想，想回家来拿钱，给你，翻本。”
“是么？”疤瘌棍气笑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子来了这么一句说辞，也许是顺口胡诌吧，可见这小子说起瞎话来，张嘴就来啊。他想了想，装出惊讶的表情，问：“小子，你要取多少银子给我翻本啊？”
崔小正让疤瘌棍这么正经地一问，满脸通红，他本来顺口胡诌一句，随便找个理由而已，他竟然刨根问底。唉，自己说出去的话，得想办法接起来啊。“没，没多少银子，可，可我有信心，能为八爷赢回来银子。”他前言不搭后语地窘迫地说。
“好小子，是个诚信之人。”疤瘌棍故意装出欣赏的表情，说：“那算我没看错你，不过，据我所知，你家里除了几斤糙米，也没有几个铜板吧。”
崔小正一听，大惊，他怎么知道他家的情况，莫不是早已经摸清了底细，才借钱给自己。这么说，肯定没安好心。崔小正的坏心眼比谁都多，他反而窜出来一股气愤，这个家伙借给我钱是给我挖了个坑。我从不借钱，本不会欠别人的。这回他给我挖坑让我欠钱，那我干脆不还了。他最擅长的就是耍赖和凶横，脸色一黑，小眼睛斜着看疤瘌棍，小嘴噘着，活脱脱的小痞子模样，酸又无赖地说：“我知道了，敢情八爷早给我我了坑了，我说咋时运不济，输这么多钱。这么说的话，那银子算我俩的局，我不需要还了。”
疤瘌棍看着崔小正的赖皮样，一阵恶心，心说这些都是自己玩腻了的把戏，这小痞子也敢班门弄斧。“崔小正，下子，好样的，给爷们来这手。不怕我扒了你的房？”
“八爷，有理说理，赌场上的规矩，从来不把赌局带到家里。你老是大人物，会这么下作吗。”崔小正讽刺道。
“呵呵，果然拿住了八爷的短。你不想还钱也可以，只是要跟八爷做个游戏。”疤瘌棍面无表情地说。
崔小正听了，乐了，敢情就这么三板斧啊，没什么了不起吗，本来想逃跑不见面，省得彼此尴尬，没想到这老儿穷追不放。既然到了跟前，那就当面了结此事。
疤瘌棍从旁边扯了根草，攥入手中，两手握紧，对崔小正说，很简单，测下你的运气，说，哪个手里有草。
崔小正都快被这个幼稚的游戏戳弄笑了，怪不得没见过这个人，敢情也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竟然来这么个幼稚把戏。
他伸手指着疤瘌棍的左手说，这个。疤瘌棍伸手，没有。崔小正揉了揉眼睛，不服气地嚷嚷，三局两胜。疤瘌棍再次回应他，同意他的要求，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连续两局，崔小正都输了。疤瘌棍笑着看崔小正，说：“现在怎么说？”
“没话可说，你使了法术，我怎么赌得过你，老子认栽。”崔小正把脖颈直向上伸，输了不怕，反正一痞赢天下。
“小子，到现在，还耍赖，我看看你的手，是张什么手。”疤瘌棍上前，崔小正的手掌立马无力地垂下，也不疼也不痒，非常可怜滴垂下。疤瘌棍没停住的意思，顺手将另一只手取下。
两只手都不疼痛，但是都耷拉着。崔小正沮丧极了，看来，这个老家伙还是高手啊。他看着两只可怜的手，两只手只连了点干巴的皮肤，吊着向下，如果有路人看到，一定吓个半死。
崔小正也不大胆，他给自己的胳膊吓得不轻，嘴唇哆嗦着看着疤瘌棍，乞求原谅却又无话可守。
这个小痞子，终于算是训熟了，疤瘌棍心想。上前来，将崔小正的手掌恢复原位。
“八爷，我是想还你钱，可是真没钱啊，家徒四壁。”崔小正哀求疤瘌棍。
“小子，算你开眼运气好，碰上了八爷，我不逼你。”疤瘌棍缓口气说：“跟着爷们干，爷不要你的钱。如果再不务正业作奸犯科，老子一定把你送上法庭，懂不。”
“知道了知道了，自此以后，就跟着八爷混了，八爷让我干到什么时候就干到什么时候。”崔小正说。
“好小子。爷没看错人。”疤瘌棍道，“你小子可是听好了，不能有一丝一毫欺骗我，爷们我可是眼睛是最尖的。到哪里我都能追到。”
“那当然那当然，只要不让我还银子，什么都能干。”崔小正表态。
“小子，在这里扯了这么长时间，就不能请我到你家喝杯清茶？”疤瘌棍笑了，他觉得这个痞子，当个包打听还是称职的。
“八爷要到寒舍，太好了，咱们这就走。”崔小正兴奋起来，他开心地领着疤瘌棍，走向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