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赶尸匠的新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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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三醉醺醺地回到客栈休息，在大牢里喝馊水度日的程方陆石头却有了新的发现，这天傍黑，两人又一次喝了一小盆馊水，然后百无聊赖地钻到角落里逮跳蚤。蜷缩在角落里，是他们适应大牢生活的一个新变化，大牢里潮湿阴暗，跳蚤和臭虫太多。两人被叮咬急了，本能地蜷缩到墙角里，背后是光溜溜的墙壁，可以确保半个身子被叮咬攻击，舒服了许多。剩下的就是裹紧衣服，把头抱起来，只留鼻孔出气，也好很多。两人没事就捉身上的跳蚤，就这样熬日子。连日来，也没人提过堂也没人问过他们，着实令人焦虑。只知道被卷入人命官司，到底多大罪过，有没有办法脱身，连个理会的地方都没有。两人只好盼着师父来救他们。
一个狱卒过来，径直到他们两个的小房，开了门，对两人说：“你们两个，跟我走。”两人一愣，这狱卒没了往日不耐烦的凶相，受够了委屈的两人差点适应不过来，呆住了，一动不动。
“听见没有，跟我走。”狱卒声音提高了些，对两人说。两人忙不迭地站起来，对狱卒点头哈腰的，不敢多说话。狱卒满意地将两人带出小房间，走了好远，到了一排牢房的头，打开一个小房间，对两人说：“你们享福了，可以在这里等了。”
“老弟，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罪啊？”陆石头见狱卒态度大变，眼看他又要走了，忍不住出口一连串问题。
“你们，以后在这里待着。等老爷们提堂才会找你们。什么时候能出去，什么罪？不知道，反正罪不小，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待着吧。”狱卒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出门上锁，将两人留在新的牢房里。
“哈，这里不错啊，我们的待遇提高了？为什么啊？是不是师父来了？”陆石头兴奋地四下里看，虽然房间还是那么大小，却干净许多，也不潮湿，最重要的，这也算一间小屋了，没有牢房那种木栅门。
“估计，是师父来使了银子了。”程方猜测。
“那好啊，我们应该快出去了。”陆石头开心地说。
“师父来了，没把我们捞出去，说明，这事不好摆平啊。”程方心细，总是多想一些，忧虑地说。
“师父是湘西最有名望的赶尸匠，应该能救出我们。”陆石头劝慰程方，也给自己打气。
程方点了点头。
这间牢房没有了跳蚤和臭虫，舒服太多了。天黑了，两人兴奋地凑在一起，猜测各种可能的事情，总之，生活终于有了希望，他们遭遇了人生最痛苦的经历，希望以后能时来运转，否极泰来。
两人没有猜错，李进回到大牢，便给两人单独安排了小房间，其实，在整个大狱里，牢头们专门正理出十几个这种小房间，专门为使了银子的犯人准备，这是他们的增收来源。能住上这种牢房，还能享受与狱卒们一样的饭食供应，是需要不少钱的。他们不管犯人的罪过是什么，只要进了大牢，就归他们管，他们的原则就是，按钱说话。来到这里的，有权势的子弟，是不会来到，人家犯了罪也没人能抓。只有两类人，一种是穷苦无着的小偷小摸平头百姓，一种是有一定家财没什么权势的小地主之类。这些人在这里，就可以按银子说话，银子到位，就可以享受舒服的牢房好的饭菜，没什么银子，还得吃喝牢狱饭菜的，那就只能沉沦到大牢房大通铺里，随便给他们点吃食，勉强糊住命，天天被虫叮鼠咬，痛苦不堪。在这大牢里，扛不住死掉的，也是常有的事。
第二天一早，按之前的约定，万三根据李进的吩咐，从大牢的一个角门里，进了大牢，被狱卒领到程方陆石头的牢房。
万三一进牢房，看两人瘦了一层，却精神不错，昨天夜里两人猜想师父到来，一改之前的疲惫不堪，变得生龙活虎起来。万三看了两人情况还不错啊，他可不知道两人经历过的炼狱生活。
两人一见万三，各种情绪立马堆积，趴地上磕头大哭。
好一阵子，万三才安抚好两个人。
“你们在这里，看着不错啊，虽然不自由，也干干净净，比死尸客店还好。”万三看着小牢房，欣慰地说。
“唉，师父，你可不知道，我们昨天晚上才转到这里。”陆石头听了老师的评说，哭笑不得，将他们两人在普通牢房的经历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万三这才如梦方醒，对李进心存感激，这李进还是比较靠谱的，当天就给改善了环境，是个有心的汉子。
这李进确实下了功夫，平时有人探监，能进来看看，说不几句话就给赶走了。师徒三人却能独处一室，聊起来没完，也没人管，这里边都有银子和人情的功劳，万三对这一切都心知肚明，觉得还算不错，这趟来，虽然还没眉目，托的人结交的人，都对路子，都是可靠之人。
“程方，你心细，你给我讲讲这趟脚到底咋走的。这喜神又是咋被盗的咋发现错的。”万三让程方从头到尾，将整个过程建树一遍。
他知道程方心细，能讲的梗全面，程方讲述完，陆石头随机补充下。
“这趟脚本来是上等差，谁承想出这种事，我看路上也没毛病，问题出在发送的人身上，这喜神发送的时候就换了，就给发错了。”万三想。
“你们想想，这一趟来来回回，有哪些可疑之处。”万三启发两人，两人搜肠刮肚，将每个细节都讲清楚，万三觉得可疑之处，两人再回忆，补充。
“还有没有？”万三觉得这趟走脚确实有不少可疑之处，还需要仔细推敲。
“对了，师父，我们俩还中间被人请去，给另一个喜神成殓了？”陆石头想起了冯家寨的事情，忙给师父说起。程方开始觉得那个事与这个喜神不相干，便没提。万三反复提醒两人将一路来的异常之处说说，陆石头想起了冯家寨的事。
“中间被人请去？那你们领的喜神再哪里放着？谁看管着？”万三问。
“喜神还需要看管吗？就在那客店里，我们两个都去冯家寨，就没管喜神。”程方回答道，让师父这么一问，两个人也犯了嘀咕，最起码那一段时间，喜神是不在身边的，出什么事谁能知道啊。难不成在客店里被人换了？可天下怎么会有这等奇事，怎么会有换喜神的事情发生，没道理啊。但是不管怎样，确实是脱离两人身边的一段时间，即便没有情理，可总是有一种可能性的。
“那冯家寨的事给我说说。”万三追问。
程方将冯家寨的事说清楚，说到成殓的时候，他们俩发现是个尼姑，非常蹊跷。万三听了也是一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如此蹊跷之事。冯家寨的尼姑与他们领的喜神按理说不应该有什么关系，但是，也是一个蹊跷的人命案子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谁能说就没有关系呢。他觉得这事确实蹊跷点非常多，果然是一串复杂的人命案子，要查清恐怕不那么容易。
师徒三人反反复复分析中间的事情，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万三觉得自己深入牢房，这么探监，别让李进为难，便带着满腹疑问，与两人告别。临别之时，他叫过狱卒，塞给他二两银子，然后又拿出五两银子，让他务必交给李进，拜托两人照顾下两个徒弟。
就这样，万三从角门回到客栈。趁热打铁，他找了张纸，将这趟走脚的整个过程，事无巨细，化了个行程图，每个行程中的疑点，点出，写明，是什么疑点。这本事一趟简单的差事，却走了个来回，还中间出了冯家寨这个岔子，画出来一看，万三还是吃了一惊，这还真是一趟难度非常高的走脚。他有点庆幸，如果是他来走这趟脚，怕结果和他俩差不多。几个疑点和问题，都不是赶尸匠能左右的，都是被动接受，出了问题，还首先找上了赶尸匠，真是奇闻奇冤。
万三从头向后捋，首先，从尼姑庵领出来喜神，这个喜神是真的假的，他一个赶尸匠怎么会知道，如果是他亲自走脚，他也只能按照发送人的安排，请了这位喜神回家。这是一个可能出问题的疑点。其二，入驻客栈，中途被请去成殓喜神，作为专业赶尸匠，他自己也干过，当然，如果知道这趟走脚这么蹊跷，那必定会拒绝，可是，谁有前后眼呢？如果是他，他可能也会被请去，也会将喜神安置在客栈里。去冯家寨成殓喜神，发现喜神是个尼姑，其中的过程和纠结，作为一个被请来成殓的赶尸匠，也只能交付主家，自己拿钱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