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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NO.133:既,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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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一碰到我,我就觉得冰寒入骨,但是她的眉头越颦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手指也越抠越里。半晌,她面色凝重地道:“你的元神呢?”

我莫名其妙:“啊?”

阿冷也好奇地上前了一步,道:“怎么了?”

桑初凝眉道:“她的元神,有一半都不在她身上,被藏在别的地方。啧,防备真是严密啊,封印了一半还不算,还要藏起一半。即使现在我扒了她的凡身,封印全部解开,也只能想起一半的东西。”

我对她说的话一知半解,更是半点印象也没有,不由得道:“怎么?”

桑初似乎有点着恼,道:“我就不信他还能带着你的元神到处跑,想来还是封印在你自己身上,看我不把你揪出来……”

说着,冰寒的手突然又成爪,向我抓来,我骇得心肺俱寒,用我自己也没想到的速度,竟就退开了。同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出来,挡住了她。

“旱魃!”是阿冷,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桑初冷冷地道:“让开。”

阿冷低声道:“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换骨,可是已经经不起了。你是真心要置她于死地么?”

桑初的脸色一变,最终放下了手。

我松了一口气,小生怕怕地躲在一边。那阿冷望了过来,我倒是愣了一愣。隐约觉得他很熟悉,无关他的形貌,而是他本身。好像我们曾经是很亲密的关系……他好像曾经是我的一部分。

顿时我就变了脸,只觉得恶寒。能长得这么像,莫非他是阿尉的兄弟?更可怕的是我现在的感觉,莫非我曾经和他有什么?那不是兄弟相争的三角恋?那也太恐怖了,我才不要记起来。

于是原本想混熟了之后问问他的身份的打算,也被我搁置了。能不认识最好。

阿冷冷不丁地道:“你在想什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道:“没……”

桑初淡道:“罢了,也别说我是故意折腾你。你过来。”

“……”我倒抽一口冷气,还是只能上去。

她嘿嘿笑了一声,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冰冷的柔荑抚上我已经起了一圈鸡皮疙瘩的手臂,绝色的容颜因为靠得太近,而使我有点恍惚。这个女人实在太美,撇开那致命的魔性不说,她本身的容貌就美得足够让人不断的震惊。魔性使她的美貌变得似乎是活的,每看一眼,似乎都不一样,再看一眼,又变得更美。

她低声道:“你不记得了是不是……那好,我给你三天,你重新记下来吧。三天之后,你的身体也该塑形。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记什么?

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桑初给了我一本巨厚的书,垒起来差不多有二十来厘米厚,是最完整的桃族历史。她是要我在三天之内读熟。

“记不住,就滚出去。连这些都不知道,算什么桃王。也就没有资格炼化吾的灵根!”

我顿时头皮发麻,但依然二话不说就坐了下来,抱着那本书开始看。浪费时间跟魔头讨价还价或是抗议,都是不明智的。

桑初这才露出一个算是满意的笑容,看了我一眼,然后牵着阿冷和那只黑色的小兽,翩然而去。

三天的时间几乎是眨眼而过。

第一缕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一只脚也落了下来。我睁开惺忪的眼睛,无奈地爬了起来,道:“桑初。”

桑初好气又好笑:“你倒是睡的香,记熟了吗?”

我嘀咕道:“记熟了。”

桑初一脸不信。也对,这么厚一本,三天时间,即使要看都是肯定看不完的,我怎么可能就这样记住。不过……

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心道,女魔头,总算有我戏弄你的一次了。

“你只说要我读熟,没有说要我死背下来吧。”

桑初道:“那你读熟了?”

我傲然道:“读熟了。”

桑初瞄了一眼我用来当枕头睡的那本书,随意地道:“那好,我问你,你所在的这个地方,在上古时期,是什么样的。”

我淡淡地道:“这里本叫大华雷泽,乃是桃族的灵源,中心是始祖女初娘娘的修行之地。后来女初娘娘于诸神之战中身陨,桃族衰弱,此地便被蛇巫族所占,桃族沦为蛇巫族的奴隶。而后……”

我笑了笑,道:“有一位美貌绝伦的桑初女神,被称为是女初娘娘转世,带领桃族奋起反击,打败了蛇巫王,并自爆元神将大华封印,成为禁地。”

桑初哼笑了一声,道:“虽然不伦不类,但到底还是没错。我再问你,桃族承袭数十万年,历代贤王皆有所建设。看看你能说出几位贤王,和她们的主要建设。”

我一边不动声色的用灵力在我自己脑子里搜索,一边道:“这太多了。始祖女初,位列上神,她在位时期,是桃族最风光的时期,与火凤丹阳和龙族并立,带领族人开拓灵源,桃族繁衍生息,除去百花之王白牡丹,桃族为百花之君。后女初娘娘为护族众身陨,功在繁衍,在千秋。”

“女初之后,有木宛元祖,应女初天劫而生,长于羲和上神座下,回归桃族继承王位。彼时桃族已经衰弱,在诸多邪魔异族的争斗中夹缝而存。木宛元祖天赋异禀,是桃族之中数万年以来唯一的一位擅攻的女战神,一时威震四海八荒,还了桃族安宁。但可惜的是,木宛元祖杀伐决断,一生刚愎自用,逐渐闭塞视听。后为巫族所害,于天劫中身陨。”

“从此,桃族陷入混沌之中,被蛇巫族占领了灵源,没落至卑微。正所谓成也木宛亡也木宛。直到桑初元祖诞世,以自爆元神为代价,重还桃族光明。”

“女初,木宛,桑初三位先祖,并成为桃族三位开族大圣。”

我一点一点的在自己脑子里搜索。这种术法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就会的,倒是轻车熟路,虽然极耗元神,但也极好用。不然,这么厚一本书,打死我也背不下来,更别提有时间给我睡觉了。

但诉说着这些桃族浩瀚的历史,先王们的丰功伟绩,我好像依稀可以看到当年,桃族辉煌的时光。明明是外表美丽柔弱的女子,却在烽烟缭绕的诸神天地中留下了这样浓重的一笔,即使现在全族没落了,也没有人忘记。羲和,玄女,牡丹王,这些眼高于顶的人物,至今依然对桃族念念不忘。

桑初似乎也有所感,半晌,才回过神,目中戾气已消,换做了深邃柔和的目光。冰冷的小手轻轻贴在我头上,低声道:“南经子夜卫语,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在这里看到你的名字。”

“……”

她低声道:“你如女初始祖擅阵,如木宛元祖擅攻,如今又有了我的灵根。来吧孩子,我助你炼化灵根,你要一力承当起桃族兴衰!”

“……是。”

然而我话音未落,却突然被一截什么东西卷住了腰身,倒提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桑初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道:“我们魔门有一个定律,那便是不打不成器。阿语,你乃是桃王,必先尝尽桃族之苦,历尽桃族之劫!”

“桃灵化形,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现在我就将你打回灵体,能不能重塑肉身,就看你的本事了。”

“……”不是吧,又要对我的肉身下手?!

猛然间我额心一震,顿时元神离体,轻飘飘地荡在半空。俯身望去,一披头散发的少女被一截树藤卷住,垂下了头,看不清面容。你说她死了我也信。

桑初升到我身边,不由得抿着嘴笑,道:“哟,元神果然不全。”

我低头一看,顿时无语。“果然不全”啊,腰身以下空空如也,啥也没有。感觉到自身的存在感实在太薄弱,一阵一阵的恍惚,好像随时会被风吹散。

桑初笑道:“阿冷从阴冥搬来了不少玄阴石。传说,有不甘心的鬼魂徘徊在阴冥,手里拿着玄阴石,若是能垒齐三千,心觐大道,便可还阳重生。”

我道:“你是要我垒石头?”

桑初道:“你非纯种桃族,带着我的灵根,也只能炼化五层。只能从灵体开始,骗过灵根,让它从最伊始时发芽生长。但你又不能像桃族一样凝灵化形,这具肉身凝聚了炎族神龙和八荒禁制的神力,想来你也舍不得抛弃,因此只能用玄阴石慢慢累积,利用灵根扎根的这段时间,重回肉身。”

我突然想到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道:“三千玄阴石是从哪里来的?阎君有这么大方?”在境密的形容中,鬼魂可能要用上千年,才能垒足三千玄阴石,那是冥界的筑基之物,有专门的鬼官看管的。而且阎君这个人虽然说不上不好,但也绝说不上好,平时就阴阳怪气,喜怒无常的。

桑初淡淡地道:“阿冷砸晕鬼官,挖回来的。”

“……”

从此我开始了我悲催的垒房子生涯。听起来挺简单的,但问题就在我现在是灵体,玄阴石本来是极阴之物,和鬼魂的体质相溶,鬼魂基本上一碰到就会被吸进去,如果不是有极大的毅力,一般鬼魂是不会去做这种事情的。

从某个程度上来说,我这个叫元神,不叫鬼魂,拥有不低的修为,还可以自主地根据我的本体灵根调节灵体体质。但是阴寒之气总是不能免的,对我的元神有不小的损伤。如果要垒,就要用火土二灵布下结界避免被伤,等于是一心三用。

此外,玄阴石是极易被感染的,筑基在奈何桥下,千万年来感染了不少鬼魂的记忆碎片。一不小心,即使是元神也会吸进去,然后迷失在那些不属于我的记忆里,出也出不来。

一迷失,辛辛苦苦搭筑的高基,就“哗”的一声,倒了。

不知道失败了几次,我哭得眼泪横流,手脚都发抖。

桑初和阿冷在一边玩耍,此时便冷哼了一声,道:“出息。”

我哭得停不下来,这根本不是我的情绪,我是被感染了,只能哽咽地道:“再,再来。”

于是我便一边哭,一边继续。

桑初冷冷地道:“你难道没有你自己的记忆么?那些东西,不够填满你这个残破的元神么?阿语,无论什么时候,也不要忘了你自己是谁。”

我泪眼朦胧地望着她。

血色的双瞳中,有一些淡淡的讥诮,还有些许深邃,她低声道:“三千大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得狭隘而偏激。大多数正道中人将情字视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只敢走无情之道。可是,无情天道已经混沌虚无,诸神卑微。”

“阿语,你还有血,你还存于天地,那就永远也不可能摆脱情字。就算如我,身死神灭,血神已冷,却依旧踏在天道之中。魔魅生于情,也止于情。想想你心中的情吧,不要害怕,不要回避,那是真正属于你的东西,深埋于你的血肉,与你同向天道,同对魔魅。”

然而,这红尘之中,红尘之外,谁能将情分得这样清楚?恍如千丝万缕,一团乱麻。那便能一刀而斩,全部舍弃。这种正道众人普遍的作法,此时受到了魔门女王的唾弃。

她曾经是以美貌著称的桃族元祖先王,功垂千秋。尸修之后步入旱魃境,傲视诸神。胸襟反而坦荡,比诸神看得更透彻。

不要害怕面对,不要逃避自己的本心。我生于红尘,依然有情,便不要忘了自己是谁。

阿爹阿娘的养育之恩,血浓于水的亲情。

山间结结巴巴的小山女,几乎是朝夕相伴相顾欢欣的喜悦,执手豆蔻的情义。

灭门之祸中,不顾个人安危以身相救的姬娴,同仇敌忾的师门之情。

桃族女越信任的目光,宛若一江缠绵的春水,嫣然绽放,温柔而虔诚。同族血脉相连,即使远走他乡独身闯荡,也可以再次携手。

境密和桑初,一正一魔,或是怜惜或是恨铁不成钢,深深的期翼之意。

还有最难舍的,最牵绊的,男女之情。即使是最甜蜜的爱意,也有极细微极柔软的痛楚。但若是真正痛彻心扉,回想起来,又总是还有刻骨铭心的欢欣。

回首恍如百年。这些满满的情义,难道连我这残破的元神也填不满么?

我笑了笑,手中的玄阴石里还有冤魂的悲泣,我淡然而处之。

巍峨阴森的鬼殿出于我手,三千玄阴石像是累累白骨,至阴至寒。

阿冷上看下看,笑道:“本想你用过我就拿去还给阎君。但看你堆得这么漂亮,我倒是舍不得了。不如就留下吧。”

我在他身边荡来荡去,道:“留下来做什么?”怎么看到都像一坟堆。

阿冷伸展了一下双臂,笑道:“没事的时候,我可以坐在上面看月亮。”

我的嘴角抽了抽,道:“阎君会肯?”

这时候,桑初在不远处道:“阿语,归位。”

我忙飘荡过去,没有腿还真是不舒服。眼见我的肉身还像死尸一样被挂在半空中,长发覆面。不过那头头发真漂亮,难道这就是我本尊?

桑初道:“归位。”

话音刚落,就一掌劈在我肩膀上,我猛然挨了一下,身不由己地扑向了那具肉身。玄阴石积累的阴寒之气已经凝聚成形,很快就助我回归肉身。片刻之后,我的手脚终于有了知觉,不再像之前那样,总觉得轻飘飘阴森森的。

只不过……

我无奈地道:“桑初,放我下去。”

桑初笑道:“不急。”

“……”

说完,她竟就带着阿冷,转身走了。

“喂!”

顿时我就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悲凉。虽疑心这也是有某种目的的,但桑初连半点口信都没留下,也没告诉我该怎么做,我还是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又在捉弄我?

努力挣扎了两下,但这不知道是什么藤,竟然越挣越紧,简直要绞得人蛋碎。我被缠得大气出不得,大汗淋漓。

“阿语,阿语!”

我睁开眼睛一看,顿时更加蛋疼:“你,你怎么又来了!”

某人一脸焦急就变成了憋屈,伸手扯了扯我身上的藤,只道:“我,我路过。”

我被绞得更紧,有气无力地道:“哦。”

他的手伸出来,又缩回去,伸出来,又缩回去,不停的变脸。

我气喘如牛,道:“你走罢。”

他抿着唇,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凑过来,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他道:“我来,是为了顺便告诉你,你的另一半元神,在……”

“……”

“别告诉那女魔头。”

“……”

我再回过神,他已经不见了。这使我疑心这是不是我被绞得发昏,白日里做了梦。不管怎么样,解决目前的处境才是最关键的。

等我冷静下来,就感觉到这副被缠得死紧的肉身,确实有些东西不同往日。丹田一片混沌不明,但其中的力量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觉醒,宛如沙漏。虽是杯水车薪,但也确实叫人欣慰。

混沌之中,强大的土能和木能是最显眼的两股能量,相辅相成,宛如新生。经脉之中,龙族的天地之息已经被充分散布,桃族灵根扎下了根,深植我的血脉,绿野成茵。

这种强大的木性能量,会随着我,一下一下的呼吸。

周身的束缚突然轻了去,在我眼中,它们不再是一根粗壮的怪藤,而是一卷温和却坚韧的木灵。片刻之后,它便听话得像一条驯服的巨蟒,松了去,我的身体一沉,正要掉落。我指使那巨藤将我一卷,堪堪坐在那物上,悠闲得很。

白发红眸的魔女慢慢地从树后走了出来,笑道:“不错。”

我得意,嘿嘿笑了一声。

然而她的手指点了点,那大藤便又不听话了,“咻”的一声抽了去,我不防,掉下来摔了个脸朝地。

她笑道:“你还差得远呢。”

“……”我也不生气,只嘀咕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还带着笑。

那巨藤卷着桑初,更增添了她的魔魅色彩,冰清的血眸中有一丝慵懒的色彩,她淡淡地道:“你五行俱全,更难得的是每种灵力都持平,每一样都极其出色。只要有足够的灵力浇灌,来日,前途无量。像当今天下,东方有一雷精,名曰赤,是天下雷电之灵。但他不如你。”

我道:“我好像听说过,他是东域之王,曾与阿尉并立。”

桑初不屑地哼了一声,蔑笑道:“你的五行之能,合而成风,风则生雷电。分则为灭世之火,为生云之水,为生精之木,为锋锐之金,为不破之土。阿语,这种天赋,即使上古时期,也只得一个。那便是女娲娘娘座下第一女将,九天玄女。岂是那等雷精可比。”

我默默,不做声。

桑初似是回过神,淡道:“桃花一族虽为木灵,但五行相生相克,吾之灵根依然可以深入你的本体,为你完全炼化。阿语,我助你炼化灵根,他日,你若是再负桃族,不管你是不是有司战撑腰,又是否位列神位,我便是倾尽万年修为,诛仙灭神,也会抽回吾之灵根,让你永不超生!”

“……是。”

桑初毫不掩饰她看上我这朵奇葩的目的,给予我良多,也理所当然的给我很重的负担和要求,并且警告我如果我敢有违誓言,后果惨重。

后来想起来,我这一生遇到过不少良师,但她是唯一倾囊相授,恨不得手把手地教会我的一个。无论我是清明混沌。

数年之后,我终于炼化了她的灵根,在她和阿冷的目送下,出了禁地。不过这个时候我已经有点想起了一件事,这禁地之中,似乎还有个叫乌牙的人存在……问了桑初,结果被暴打一顿,丢了出去。我愈发觉得这女人两面性太重,看着一副慢吞吞温柔柔的模样,混熟了之后竟是个果断暴躁的女魔头。

出了禁地,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虽然杂质依然极多但也比禁地里美妙太多的空气,舒爽的喟叹了一声。直到我看到眼前的人,顿时什么好心情都跑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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