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NO.134:小流氓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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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禁地,第一个迎接我的人,却不是女越,而是盘管今。
我的修为程度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但偏重土木二行,还有记忆不全。出禁地的时候,正是个月夜,一枚风采翩然的美男子负手月下,美得像一副画。
他望着我,双眸多情:“桃王,吾等了你六年。”
我正在揉被桑初暴力打击的小腰,陡然见了此人,不由得有些抽搐,道:“白牡丹,你果然多情。”
说完,我头也不回,直接飞身朝桃花涧而去。
盘管今紧随我后,絮絮叨叨地道:“桃王,难道你连与吾多说几句话都吝啬么?当日你既救了吾一命,吾不信你对吾是无情的!”
我加速几次,都躲不开他,不由得有些恼,道:“你缠着我做什么,为的是什么?”
他笑得温柔,眼波多情荡漾,道:“吾早就告诉过你……吾爱你的风华,你的美貌,你的歌声,你的舞步,还有你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抬足。思君不见,求而不得,桃王,难道你就不能体恤吾这一心思慕之苦么?”
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要抓狂:“你别再跟着我了,我不体恤,一点也不体恤。不然我让司战抽你。”
盘管今眼中一黯,陡然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我不得不停了下来,寻思着要不要揍他。他那双花眼扑闪扑闪,望着我,低声道:“桃王,吾还是一如当年,只求一夜。一夜之后,便再不纠缠。”
我倒抽一口冷气。
“桃王……”
清脆的一声巴掌声,尖利的女声划破夜空:“下流!!!!”
我抽晕了百花之王白牡丹,心里犹在忿忿,再不管他,自己转身朝桃花涧大殿飞去。
整个桃花涧一片光明璀璨,丝毫看不出是夜晚。我心中奇怪,落了下去。桃女来去匆匆,几乎没人注意到我,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我随手抓了一个过来。对方一回头,然后大惊失色:“娘娘!”
几乎是眨眼之间,桃族跪了一地。
我拧了拧眉毛,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刚刚被我逮住的那枚桃女抿着唇,战战兢兢地道:“华圣,和越圣……”
“?”
“要决战……”
“……”
我笑道:“在哪儿?”
“在……玉脉之巅。”
我转身就走。不过片刻,手里就提了两个人,飞身而下,轻飘飘地丢去地上。
女越这才反应过来,脸色骇得发白,大约也是明白,如果是敌人,只怕她已经没命了。她的目光落在我面上,顿时又惊又喜:“娘娘!”
我瞅了她一眼,笑道:“女越,你可真有出息,当年你为桃王的时候,也是这样冲动的么?本是同根生,切磋便罢。怎么还把玉脉之巅也砸出了一个大窟窿来?我不及时回来,你们就要打到不死不休?”
女越的脸色青了白白了又青,跪起身,不敢辩驳。
我淡淡地道:“这些年过去了,你的修为竟然半点长进都没有,我倒是想知道,你的心思都放在哪儿去了?桃族没有新龙脉之利,外头的那些得了好处的畜生,随便一个,你也不是对手,足够把你抢个百次回去做压寨夫人了。哦,现在还有时间内斗?”
女越终于道:“女越……知错。”
我看了她一眼,道:“回越圣殿去,今夜不准睡了,好好与我反省。华圣,你随我来。”
说完,我就转身走在前面。华的脸色只比女越更难看。
我的记忆不全,桃族这一块的记忆,除去我在禁地结婴的细节,其他的倒是齐的,那也是因为实在是没有多少。我记得这个华似乎是桃族之中天赋最高的圣女长老,也是桃族第一美女,从前是个沉默寡言的桃魁。
但是后来我见她的妖媚作风,又实在对不上路。心里隐约有了谱,这家伙大约是忧心桃族,性情大变了。
回到巍峨的桃王殿,轻罗暖帐,白玉为体。我左右看了看,隐隐有些排斥。在这里,我留下了此生最肝肠寸断的记忆。白玉王座高高在上,但其实我没有坐过几次。这一次,我坐了上去。
大殿里没有掌灯。华跪在空旷的大殿中,面色若隐若现。
半晌,我道:“一件一件来。当年我把姬娴托付给你,你辜负了我。”
华抿着唇,不说话。
我又笑道:“你天赋过人,可是你和女越一样,没有好好修炼。这些年来,都停滞不前。我记得,当年,我可是给了你不少灵泉和丹药,想要助你提升修为的。你就是光生吞,也不会还停滞在这儿。说罢,那些东西,都哪儿去了?”
华低声道:“灵泉……我赠了梅族。丹药,我……也赠了人。”
我气得又笑了出来,道:“你倒是大方。”
她又不吭声了。
我淡淡地道:“罢了,既然送了你,我也不想追究了。可是华,你为何挑起内斗,同族相残?你仗着貌美,魅惑百花之王,是为了什么?莫非你想要做桃王?”
她低声道:“魅惑牡丹王,是为了更多的仙家云雾。”
我轻蔑地抿了抿嘴角。
她陡然抬起头,鲜活的美貌,露骨的恨意,触目惊心:“魅惑牡丹王是为了仙家云雾!魅惑梅君是为了百草之灵!赠灵泉,赠丹药,是为了结交下哪怕多一个草木族同盟,让桃族不至于夹缝求生!娘娘,华自问没有做错!女越老持守旧,难成大器!桃族失去倚仗,要不想任人鱼肉,非常之时只能用非常之法!我一不偷二不抢,能得到那些东西,为什么不能得到?!娘娘,我错在哪儿?!”
半晌,我道:“你是说,错的是我,丢下桃族不管?”
她咬了咬牙,道:“华不敢!”
我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你不用不敢,我确实有错。可是华,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
她别开了脸。
我笑了一笑,低声道:“我桃族乃是上古神族遗脉,就算如今已经大不如前,却还是不能失了我们的傲骨。华,你这样,是要叫人看不起的。让人以为……我桃族之魁,是只要一点仙家云雾,一点百草之灵,一个空荡荡的誓言,就可以肆意玩弄的。你丢了桃族的脸。”
“我……”
我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下玉阶:“桃花本清纯无垢,颠倒众生。你入世一场,便染上了凡人帝宫相争的污浊。什么难成大器,什么非常之法。华,你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族人。可是,你自轻自贱,对外人卑微谄媚,对族人却苛刻迫害,甚至不惜挑起内斗。华,你还记得你的本心么?你还记得,你是谁么?”
“死在你手上的同族……又有多少?在你心中,是不是连一手将你带大的女越,也再没有活着的价值?”
话落,整个大殿便空洞得只剩下风声,和华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我的手搭在她肩上,感觉到她在不断地颤抖。
“娘……娘……”
我心生不忍。我还记得,这女子,在简陋的小院子里,为我梳头,为我簪上那一大把烂漫的山花。
“桃族繁衍不易,残戮同族之过,我不能为你免去。但念在你确实有功于族人,这便免去你的死罪。这便罚你幽禁千年,闭户思过。”
华已经开始低声饮泣:“是。谢娘娘开恩。”
由此,六圣内斗之乱,算是落下帷幕。
我寻思着,下一件事,是要将桃族迁入八荒盘古洞天。不过还有一件事事不宜迟,我想去阴冥,寻找我阿爹阿娘的魂魄。
睡在空荡荡的桃王殿,我心中有事,不由得辗转难眠。凡人的习惯我本已经可以戒了,但一向是想睡就能睡的,从来没有这样过。隐约觉得心像长了翅膀似的恨不得马上冲到阴冥,又知道桃族还有不少事情悬而未决,恐怕还要多留几日,主持搬迁之事。
第二天早上女越进殿侍奉,我已经自己梳了头。说起来,只有做山女的那一段记忆是最清晰的,便也保留了山女的习惯,做事麻利,讨厌拖沓。
女越面上红红的,连眼睛也水灵灵的,似乎是极高兴。昨晚刚被我骂过,见了我也还是傻笑,柔柔地道:“娘娘。”
我嗔了她一眼,笑道:“怎么,反省得如何?”
她笑道:“女越知错了。”
说着,她自作主张地拆了我的村姑头,幻化出一面水镜在我面前,细细地帮我梳头,道:“娘娘,桑初元祖可好?”
我正头疼呢,便也没细看镜子,只道:“女越,我要迁桃花涧入八荒盘古洞天。你说,禁地怎么办?”
女越面上一喜,道:“禁地……这可要问过桑初元祖的意思了。”
说话间,就给我梳好头,她又小心地把那珠帘给我戴上了,笑道:“这些年不见,娘娘倒是愈发貌美了。”
我这才朝镜子里瞥了一眼。顿时就震惊了。
需知我对自己前世的容貌并没有什么记忆,只记得今生生了一张扁脸。就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也没想到却是这样一副青嫩却华美的皮囊,难怪牡丹王在后穷追不舍。
不过……怎么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我想了半天,终于慢慢地想了起来。
那还是在山巅小屋,我还是凡身,一天不睡都受不了。就是一日将醒未醒之日,身边的人早早的跑了,然后有个小女侍来给我送水,不怎么客气,甚至可以算是硬把我从被窝里赶了出来,然后让我在一边洗脸,麻利地叠了被子。
那小女侍虽然妖里妖气的像条蛇,但的确,就是长了一张,有七分相似的脸……
顿时,我脑子里有一根弦,就断了。刚回过神,就气得半死。
女越惊道:“娘娘?”
我勉强保持镇定,道:“女越啊,那个,搬迁的事情,过两天再说了,我,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待我冲出桃花涧,才想起来,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找他。遂立在半空中,苦思冥想,方想起额心似乎有一道八荒盘古洞天的禁制。便用那道禁制与洞天的感应做引,认定了方向,日夜兼程地赶了去。
路上我什么也没多想,也不知道待找到他要干什么。但我还带着抽晕牡丹王的余威,也传染上了旱魃的些许戾气,杀气腾腾那是必须的。
果然让我找到八荒盘古洞天的入口,这电闪雷鸣的结界对我并不排斥。我一头钻了进去。
刚落下脚,眼前的景致陌生又熟悉。有一炎龙和一麒麟正在巨大的山谷中斗法,力量强悍得惊天动地,但似乎切磋的意思更多一些,并不显得杀气腾腾。
我没忘记那一腔怒火,但还是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见那炎龙佯败被麒麟追着咬,还笑了一笑,然后才转身走了。
我首先感应到的是境密,她在这里。但是随即我便感应到更强大的禁制,和我额心那一抹,遥遥呼应,似乎在召唤我靠近。
最后我落在一个立在崖边的小屋门口。风声簌簌,清明澄净。
有人带着笑意道:“阿语,进来。”
我站了一会儿,然后上前,一脚把门踹开。英武的战神半披着如墨的长发,闲适地坐在一张轻便的竹桌后,手里拿着刻笔,满面笑容地看着我。不过我没忽略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执简的女侍。
在我杀人的目光下,她露出了一个怯怯的表情,完全不复当年的轻蔑。
他笑道:“舍得回来了?过来吧。”
我笑对那女子道:“你出去罢。”
她低头看了一眼,把手里的竹简放下了,然后怯怯地行了一个礼,扭着小腰就出去了。
我等她出了门去,还站在原地没动,笑道:“我在禁地里,看到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名叫阿冷,对我极好。若不是他,我在桑初手上,恐怕还有不少苦头吃。他是谁,是你的兄弟?”
顿时他的眉毛就极明显的抽搐了一下,道:“那是心魔。阿语,来。”
我还是没动,偏头望了望那门,又笑道:“那刚刚的那个女子是谁?跟我长得真像。她是我的姐妹?”
他道:“那是一尾蛇精,和你没有关系。”
我笑道:“她叫什么名字?”
他道:“不知。”
“那……”我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对你好么?”
他看着我,半晌,方抿了抿嘴角,笑道:“不知。你来不来?”
我颓然道:“不来。”
说完,我转身就走了,道:“我去找境密。”
他在身后高声道:“若是她不在,你便不回来了吗?”
我也不知道,这个“她”,指的是境密,还是那小蛇。
方跑到山下,就被他追上了,被一把拽了就往山上走。我不由得有些羞恼。这些天刚能拿出一点桃王的架子来,怎么就在这里和人拉拉扯扯?但对方位列上神尚且不要脸,我一介小小桃王也只能忍气吞声,憋屈地被他拖上山。
他把我往屋内一推,反手就关了门,我这才后知后觉的生出些惧意。他的脸色不算难看,可也绝对不好看,道:“你为何又这样冷淡?”
我吞咽了一下,小小声地道:“我……我来跟你商量,那个我要迁桃族入盘古洞天。”
他瞪着我,不说话。
我难耐地挨了一会儿,最终道:“我,我有一分禁制,想,想划出部分领土,给,给桃族……”
这禁制,等于盘古洞天内的百分之一领土是属于我的。安置一个小小桃族,是没问题的吧?
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叹了一声,道:“这个以后再说吧,阿语。”
说着,他就把上衣给脱了。
“……”禽兽?
幸而这时候有人来敲了敲门,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去开了门。我隐约看到那是个白影,不知道是谁,只在门口叽叽咕咕的说了几句话。
神奇的是我竟然依稀知道要发生什么了,出于身体的本能竟有一种惧意。回头看了看窗户,正在寻思能不能跳窗逃走的时候,他就重新关上了门,回来了。
“……哈?”我往后退了两步,试图顾左右而言他,“那个桃……”
他慢条斯理地把头上的那一顶乌冠拿了下来,笑道:“逃哪儿去?”
我便知道是躲不过去了。心里暗暗懊恼,我这是来羊入虎口的?
他的动作很慢,先是扶着我慢慢地坐在了床沿,然后单膝跪在我身边,微微抬起我的下颚。精壮的胸膛就在眼前,那气息实在太过滚烫浓郁,我不敢睁眼。
一个轻如薄翼的吻落在了眼睛上,我紧张的握紧了小拳头,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又急又湿。
我骂华是自轻自贱,结果我却是卖身求荣。陪睡一天一夜,我换来了这厮的百依百顺。从某个角度来说,即使是坐拥天下的帝王也没有他富。他开辟了一个新的空间,相当于这八荒盘古洞天的创世之神,拥有神,人,鬼三界。当然,这三界的界限还没有被创造出来,界限也就不明显。
凭着手里的一分禁制,可以想象我这地主婆的领地有多大。而且我尚未圈地为王,因他龙心大悦,地段还由得我自己挑。我琢磨着当然要挑一处老肥地。
他带我坐了一辆拉轰的云车,俯瞰这片广袤的天地,爪子还搭在我小腰上,要滑不滑,漫不经心懒洋洋。他道:“你不记得了,其实你早就有打算,让我座下木尊替你管制桃族的。”
我道:“那也要我敢,不怕被桑初劈成两截。”
他哼了一声,道:“她敢。”
我不吭声了。
半晌,他的手一紧,把还在张望的我抱了过去搂在胸前。我一愣,随即感觉到他炽热的心跳声,便没有推开他。我道:“你……不舒服?”
他低声道:“你不用跟我泾渭分明的。”
“……我没想过。”毕竟本不是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