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NO124:谁在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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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张了张嘴,想叫。最终低声道:“阿尉,烫。”
折腾来折腾去,事实上后来我都不太清醒,只是浑身上下会有一阵一阵的电流窜过,身体轻得好像被一阵风抱了起来,天旋地转看不到尽头。
醒过来的时候,眼睛都还睁不开,就已经感觉到身上又像被拆过一样疼,半分力气也没有了。
“阿语?”
我睁开眼一看,天都黑了。嘤咛着想坐起来,可是觉得身上束手束脚,低头一看,原来身上裹着一件大袍子。他还在我身边,赤着胸膛搂着我,他伸手来碰我,我蔫蔫地耷拉着头。
他让我喝水,我喝了一点,就别开脸说不要了。他丢了水囊,低头捏住我的脸,我的嫩脸爆红,总算想起来光天化日之下打野战已经是不对的了,从早折腾到晚更不对,现在更不该继续……遂别开了脸。
他把我抱起来一些,眼睛盈盈地看着我。半晌,露出一个笑容,竟然亮出了八颗牙齿:“怎么又这么冷淡?很累?”
我点点头,轻声道:“嗯,累。”
他便把我搂回去,让我没有骨头似的靠在他怀里,柔声道:“好阿语。”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阿语,我以往都错了。我不要再离开你,也不要你再离开我。唯有我们在一起,才是真的。”
我看着他在星光下的面容,不由得有些出神,终于,我低声道:“阿尉,你是真心欢喜我的对不对?”
他一愣,道:“自然是。阿语,信我!”
我笑了。这人很坏,一定挠着我要我相信他,可是他自己都不信我。并且他认为这没什么不妥。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不公平?
“回去吧,我走不动了,你抱我。”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
我把头埋在他肩窝里,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我的,阿尉。”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俯身把我抱了起来,道:“那你以后,都不要走了。”
“……嗯。”
结果第二天我就下不了床,一站起来就觉得晕眩,站也站不稳,摇摇晃晃地又被他搂回去。太阳穴一蹦一蹦的,难受死了。
他急道:“怎么了?”
我扭捏地滚了两下:“我要去火焰山。”
他摸摸我的脸,倒是笑了,低声道:“怎么像只兔子?还是像只……山猫?”
我果然发出连我自己都不齿的咪呜声:“我要去火焰山……”
他道:“听话,明天带你去,今天先好好休息。”
我有点臊,只不肯把脸伸出来:“火焰山的是谁?”
他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道:“是阿齐……和你那个小师妹。”然后他又说了两个人名,我没什么印象的。
我一听就急了:“那我更要去看看了。”
他按住我,低声道:“急什么,他们才刚入阵。你晚个一天去也没事的。”
我不肯,但是拧不过他,只好留了下来。上午就一个人趴在垫子上翻翻竹简,他在一边认真地在竹简上刻字。我看过,作为开山大BOSS,他是在书写盘古洞天的铭训和禁制。下午的时候,我翻在窗边吹风,窗下有个水流,流到那边就成了个瀑布。
正当我百无聊赖地叼着一片清昧花的花瓣吹泡泡的时候,突然眼前红光一闪。我激动了,伸了半个身子出窗户:“于归!于归!”
那只YD的粉红色小龟被吓得立刻哧溜一声,就跑了。我急了,手脚并用地想爬出窗户去逮它,无奈几乎是迅速就被人按住了腰身,又拖了回去。
“放手放手!我看到于归了!”
我嘴上还黏着一片花瓣,痒痒的不舒服。他突然瞪大了眼睛,一把按住了我。
“喂喂,我还不舒服!”
“于归,于归……嗯……”
那片花瓣被炽热的温度融化,最后不知去向。而我也再次起不来。那只粉红色的小龟,果然很YD,每次我见到它总没好事。这一点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都被不断的验证。
而不巧,那段时间龟兄几乎每天都在我窗户下面乱转,结果害得我几乎一个月没出门。后来它似乎被境密座下的小土灵看着好玩逮去了,我又被折腾了几天,才被放出来。
那天早上我起了个大早,尚眯着眼睛就知道手脚并用地先离开这个危险的胸膛,爬到桌边叼着水碗喝了一点,稍微清醒了一点,顿时警觉地意识到他在看。索性整个人爬到桌子后面,摸索着把衣服穿上。
再回头,他已经松松地把衣服套上了,朝我笑了一笑。我顿时要为那个笑容倾倒,狗腿地爬过去给他梳头。他的头发根根又黑又硬,滑滑的一把,很是难梳。我道:“今天要去火焰山。”
他道:“哦。我跟你一起去。”
我想了想,道:“好。”
过了一会儿,我道:“蜜月也该渡完了。以后不许这样了。”
他抿了抿嘴角,没说话。
收拾好,我们两个一起出了门。那辆四象凤车已经停在我们楼下。我看到了,警觉地四处张望。
他看了我一眼,叹道:“不用找了,我没让他们过来。来,阿语,帮我搭把手。”
我上前去,帮他把雷狼兄弟套上车,道:“你多久没见他们了?”
他眯了眯眼睛,道:“忘了。”
我笑道:“那他们一定更恨我了。”
他把我抱上车,道:“何妨,当初他们纵容手下的木灵水灵欺辱你的账,我还没有跟他们算。”
拉轰的凤车渐渐驱动,不多时便飞上了半空,在云中碾着风前行。我低声道:“不,当初,是我小心眼。”
半晌,他沉声道:“阿语,我既是这盘古洞天之王,这洞天里每一寸土地,山河,都曾经是我的血肉。既然如此,我不允许任何人在我面前决定这里的人事。同样,你也我的,就容不得别人置哙。”
“……”我浑身一个激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下意识地想躲开一些,却被他抱住不能动弹。
火焰山的熊熊烈焰让我觉得稍微暖和了一些。如果是我一个人来,恐怕会挡在禁制之外。但他带着我径自长驱直入。阿齐和姬娴还在最外围的四棱阵转悠。看他们的修为,阿齐快结婴了,姬娴初结丹。看来是不打算入阵了,只在外围刷怪提升。
我捏着他的手,笑道:“你快看姬娴,她长进了不少。”
云下的人好像也注意到了云层里的变化,抬头看了一眼,我们站在凤车里看着他们。姬娴抬手挥了挥,差点被一头火灵兽扑到,幸好阿齐替她挡了一下。接着小姑娘就站着低了头,似乎是挨骂了。
我颦眉道:“这小子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阿尉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突然想起来了,道:“咦,项怡是不是生了个孩子?”
阿尉淡道:“是条母龙,取了名字叫红珠。炎龙很讨厌她。”
“……他们兄妹感情不好啊?”
“不清楚。但是阿语,你别去惹她,免得弄得自己不痛快。这丫头脾气暴躁得很,初生犊子不知道天高地厚,迟早要闯祸。横竖,她出不了火焰山。”
我被他握着手,道:“那娃娃和胖胖留在火焰山?岂不是要受罪?”
阿尉的面色还是淡淡的,似乎对这个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嗯。”
“啊?”
“哦。”
“……你讨厌!”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道:“啊?”
我的脸憋得通红。昨晚他还热情似火,现在怎么就冷冷清清的了?到手了,就腻歪了?
他突然跃跃欲试,道:“阿雷要出关了。”
“嗯。”
他浑然不觉,把我放开了,道:“我去找他喝酒。”
“……哦。”
“那阿语你要去向金宫做客?还是去境密那里?”
“随便,我去境密那吧。”
我趁他没反应过来一把把他推下车,自己调了头,走了。依稀听到他在后面叫了一声:“晚上回来!”
我只当没听见。
熟门熟路地摸到境密宫,正下了车,才发现这地洞一样的境密宫竟已经有了门面,巍峨的宫门高高耸立,内有一道长廊,蜿蜒而下。
我刚下了车,就迎面走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穿着白衣,满脸怒容。是禹敬。我没料到就这样碰上了,虽有些尴尬,但还是冷着一张脸,淡淡地等他先过去。他看到我,似乎有些惊讶,但随即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最终定格成一个有些做作的嘲讽神色。
我不想给自己添堵,转了身要走。注意到他身后有几个穿着土黄色裙子的女孩子,心想这应该是境密座下土灵,都在瞅着我笑。我的心情也不错起来,瞅着她们笑。
和禹敬擦肩而过的时候,他顿了一顿,在我耳边说:“你等着。”
我哼了一声,昂首挺胸地越过了他。
土灵少女笑吟吟地道:“语娘娘。尊上早知道您要来,请进吧。”
她们领着我沿着蜿蜒的廊子一路向下,光线渐渐昏暗,但处处可见境密的沉稳大气。行入传说中的正殿,内部结构和恢宏的外表比起来,似乎略嫌简单了一些。里面只有泥巴床一张,桌椅一套。但看起来,好像整个正殿,和里面的摆设,都是用一块巨大的石头雕刻而成,没有半分杂质。那泥土也是隐隐闪烁着光泽,并不显得黯淡,反而非常柔和。
一位身着暗金色长裙女子站在我面前。整体形象看起来,就像一朵团团的土莲花……
我笑了出来:“境密,你化形了?真好看。”
她上来拉住了我的手,手指很柔软,让我坐下,道:“阿语。”
我怔住。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位温柔的女神,突然觉得满心重负已经被放下,心中所有被压抑的情绪也恰到好处的释放出来。最终,我叹息了一声,拂开了她的手,道:“境密,谢谢你,我不需要……安神术。”
她也不以为忤,淡淡地笑了一笑,道:“阿语,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我反而有些羞赧,道:“并没有怎么样……若是有事端,也都是自己惹出来的。”
她淡道:“或许别人都这样想,但我知道的。阿语,你本无垢,可以活得逍遥又自在。可是你身边的人事,却总是变化莫测,你身处在不适宜的境里,并因此而身心俱疲。”
我半晌无言。最终,我道:“境密,我以为这只是我的修为不够罢了。”
她道:“并非,你所面对的,本就比常人严苛。”
我道:“那随你修行土行之门,可否提升我的心境?”
她含笑,道:“你早该来的。你体内,火属灵源已经达到巅峰,恐怕凡间是难有敌手了。但其他几种灵源,却还是略缺。”
我讶异道:“那我的木水金三能怎么办?”
她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道:“这都要看你的造化了。金尊尚在沉睡之中,百年之后,尊主才会解开他的禁制。”
“为何?”
境密道:“傻孩子,他是罪人。当初女娲上神将它封印在此,还有百年才满三千万年。”
“……哦。”
那天晚上我被境密赶了回去,结果却发现阿尉还没有回来。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守着火光倚在床头看竹简书,一边等他。
等他回来了,我已经靠在垫子上昏昏欲睡,手里的书要掉不掉。他把我手里的书抽了去。
我就醒了,闻到有酒气,被他一抱滚到了床里。我推了他一下:“去洗干净。”
他捏住我的手,道:“不想洗。”
其实也不臭,混合他身上的龙族异香,反而很好闻,就是太浓,醺得我有点晕忽忽的。我低声道:“你怎么喝这么多。”
他道:“哦。”
“我有话跟你说呢。”
“嗯。”
“……去你的!”我生气地用力把他推开,抽了衣服来披上,下了床。
他拉住我的手,坐了起来,似乎有点头痛,捏了捏眉心,道:“说罢。”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从明天开始,我要跟着境密修行闭关,不回来了。”
他好像一下子就清醒了,把我拉过去一些,道:“怎么这么快?”
我道:“境密说我早该去的。”
他想了想,道:“可是我们才……”
我恼羞成怒:“阿尉!”
最终,他颓然道:“哎,阿语,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我想了想,道:“不曾。可我总得修行。”
我很厌倦。厌倦了所有人都指责我,说是我任性。厌倦了不管怎样解释都里外不是人。厌倦我心中的不安日盛一日。厌倦,他的不安和紧紧纠缠。
这种让人窒息的爱意,好像要紧紧缠绕在一起,才会觉得彼此是在一起的。可是越是靠近,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越是无法真正满足。这是没有明天的,好像自己也知道,是留不住的。他的信誓旦旦,说要同我永远在一起,可是他的眼神总是飘忽不定,带着他自己也竭力要否认的不安。
我想,或许我变强一些,会好一点。
等,我们把所有的敌人都消灭,把所有的阻碍都磨平,会好一些吧?
他灭了火,可是目光依旧澄明晶亮,压低了声音道:“你在生我的气。”
这次轮到我颓然:“我真没有。”说不上生气不生气。
我道:“好吧,我要休息了。”
他紧紧地挨上来:“你睡什么,我又没有折腾你。”
我着恼,使劲甩了甩:“我想睡不成?”
半晌,他道:“嗯。”
我听到动静,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你去哪儿?”
他道:“哦。”
我的火气果然又上来了,睡了回去,不理他。他悉悉索索地下了床,出去了。那天晚上,他和阿雷王子在悬崖顶上吹了一夜冷风,又喝了不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