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NO.123:悲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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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我抱到一个眼生的地方，风很大，扑簌扑簌的作响，但比较温柔，不会割人的脸。只一个独户木楼，好像是立在悬崖边一般，视野很开阔。他把我放下了，我手里紧紧拉着蔽体的衣物，踮着脚柔顺地迎接他落下来的唇。
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的眼睛也瞪得不小。
“……”
他倒抽一口冷气：“想什么，又想跑？”
我嘟着嘴：“没……”
他又瞪了我一会儿，最终似乎认输了，先闭上了眼。我想抬手，可是突然想起来手不能松，又赶紧抓住了胸前的衣物。
后来他领着我进了屋，我看着简洁空旷的房间，心里确实很舒坦。他很大方地道：“炎龙和麒麟守在外围。这里有两个屋子，你选一个。”
我心念一动。他大约是因为禹敬和管文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把娃娃和胖胖留在我身边。
于是我道：“那我住这里。”
他似笑非笑地斜睨了我一眼，道：“哦。”
说着他就转了身，似乎在桌子上找什么。我紧紧地跟上去，几乎是黏着他的背：“那你呢，你睡隔壁？”
他淡淡地道：“不，我睡这里。”
“……”
他道：“你自己选的。”
……去你的。
我才不，我还没跟他休战，亲一下就算了，坚决不能睡一起。于是我道：“那我换屋子。”
“嗯。”
“……”
当天晚上，我裹着被子睡得正安，突然觉得我的小竹床上一重，然后身边就睡进了一个人。我吓得马上就醒了，激灵地要爬起来，但被他抓住。他道：“哦。”
“？”
他道：“我走错了。”
“……去去，给我一边去，我再换个屋子成不成。”
“不成。”
小规模地挣扎了一下，他也不知道是梦是醒，只管抱着我不动。我挣不开，身体渐热，气也有点喘。他闭着眼睛，低声道：“阿语，再乱动我要抱你了。”
我有点恼，为什么他最近总是喜欢威胁我？
“走开，我要走了。”
什么也没多想，还自觉的把手给覆了上去……
直到……
这是我的第一次，也是他的第一次。虽然他竭力克制，但是总结一下，可以用以下几个成语来形容：痛不欲生，兵荒马乱，溃不成军。
第二天早上，他神清气爽地出了门，不知道去干什么了。留下我睡在凌乱的被窝里，哆哆嗦嗦的想爬起来，结果头朝下脚朝上滚下了床。
“啊啊啊——”
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娃娃似乎也知道有什么非礼勿视，便躲在门后面揶揄我：“阿语，你怎么又叫得像杀猪？”
我哆嗦着滚了起来，拖着长长的床单，恨恨地道：“你说的还真没错。”
等我收拾干净开了门，一阵扑鼻的香味让我顿时精神一震，然后罕见的肚子也咕咕叫个不停。
许久不见，娃娃好像稍微瘦了一点，但是精神非常好，面上带着笑，明艳得有些逼人。红衣少年倒是一点没变，懒洋洋地靠在那边的树下，风骚地斜睨着这边。
娃娃柔声道：“可怜的孩子，被折腾坏了，来，吃点东西……”
“……”死孩子。
我自然也不客气，让了他们进屋，然后狼吞虎咽地把娃娃送来的东西都吃干净了，果然觉得肚子那一块舒服了不少。终于心满意足，摊开手打嗝。
娃娃笑道：“阿语好像瘦了一点……修为提升到寂灭了，真不错。”
我厚着脸皮道：“一般一般。”
坐着叙了一会儿旧，我突然发现胖胖手里挂着一根须子，不由得好奇，伸手去拨弄：“咦，这是什么？”
娃娃看了他一眼，无所谓地笑了一笑，有些纵容的意味。
胖胖龇了龇牙，把那须子扒下来丢了，道：“路上碰到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我教训了一顿。”
我瞪大了眼睛：“这是木灵？你跟管文冲突了？”
娃娃淡淡地道：“冲突？开玩笑，他们算什么东西，仗着自己是有点年头的老妖物，就敢乱指手画脚，得意什么？我让他们，认他们为长。可若是给脸不要脸，我也没办法。”
我沉默了，半晌，我道：“你们这事儿，我也不知道对或是不对。但娃娃胖胖，以后少跟那两个家伙来往。”
胖胖嗤了一声，道：“还来往。我阿爹阿娘面前，他们连个P都不敢放，就敢说要替我爹娘教训我。什么玩意儿。”
我随便打了两句岔，用飞升的话题把这件事情给偏了过去。
晚上我绷着脚尖在房间里乱跳，一边把他从民间搜刮来的那些竹简放回架子上，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了起来。回头就对上一张花痴脸。
“……”我有点不习惯他这个表情，以前怎么不见他对我这么痴，“松手。”
他道：“为何又这么冷淡？”
我自己挣开了他，跳下地，一边继续忙活，一边道：“嗯，今天胖胖和娃娃来过了，我觉得，应该把胖胖送回火焰山去修行了。娃娃也要……她就跟着我吧，我们都用雷。”
他一边脱衣服一边道：“哦。”
“……”
我转身就跑，可是躲无可躲只能爬上床，被他一把拖住脚踝拖了回去。我拼命扑腾了两下，用手下的被单遮住脸。他凑了上来。我低声道：“阿尉不要……”
“嗯？”
我死死地揪着被单，手指也在发抖：“疼……”
他道：“听说不会疼了。”
我道：“现在，也还疼。你再忍两天，等我好了，再……”
半晌，他直起身子，道：“好。”
说着，就又把衣服穿上了，挤上床把我挤开了，淡定地吞吐着灼热的呼吸，闭上了眼睛。我稍稍动了一下，就感觉到他似乎打了个小小的喷嚏，然后挤着我睡着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发现我身边躺着的是一头，睚眦……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起了身，悉悉索索地在屋子里收拾。
他打了个哈欠，尖尖的嘴巴，黑溜溜的眼睛，尾巴一甩一甩，盯着我：“去哪里？”
我头也不回地道：“我昨日同娃娃和胖胖约好了，去火焰山看他们破阵。”
时间已经过了十年，盘古洞天内三千多年已经过去，闯阵的人早换了好几批。九巫三将已经全部出阵，有三层以上都成功提升到了寂灭。其中阿雷王子和阿娅公主兄妹还不定时的轮流闭关。
如今这一批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总是烈风部落的好孩子，我还是要去看看的。
他摆了摆尾巴，然后抽长成人形，趴在床上望着我，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桃族迁进来？”
我一僵。片刻后勉强笑道：“那就是我自己的事了，你别管了。”
上山之前我把姬娴嘱托给华，但是华并没有照顾好姬娴。不但如此，如果不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姬娴也不会被骗下山。最后，据说提出要以王女祭旗的名臣，正是太俭，草儿的夫婿。
华，草儿，花弦。这些人，到底在谋划什么，我也不知道。大约是我迟迟不归，桃族也按捺不住，想像其他妖王一样，托身龙脉？但桑初，女初于我都有恩，我又对桑初有过承诺，安置桃族是迟早的事情。但不会是现在。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站了起来，松松地系上了衣服，淡淡地道：“阿语。”
我道：“嗯。”
他看了我一会儿，道：“这是你的地方。”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他伸手，把我抱了过去。一时之间浓郁的野性气息将我包裹住，呼吸重一点就觉得发梢也要跟着微微颤栗。他低声道：“你为什么不安？”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才没有。不安的是你。”
果然，出门就被笑话了。
雷狼弟弟落在我面前，我笑眯眯地摸了摸它的头，侧身坐了上去……
猛的爆发出一阵大笑，吓得我差点从雷狼背上掉下来。胖胖夸张地在地上打滚大笑，火红的衣料拖得一塌糊涂。
“……你羊癫疯啦！”
胖胖抓着我的脚爬起来，然后手一摆，拧着小腰，颠着脚，一颤一扭地走了两步，然后作势捏了个调子，道：“哎呀，这阿语也会像个女人哪~”
娃娃掩着嘴直笑：“炎龙，少乱七八糟。”
胖胖“哼哼”了两声，道：“哪，前天晚上不知道是谁又哭又叫，跟杀猪似的。换了昨天就没动静了，谁信？八成是食髓知味儿了，该是嗲声嗲气地……”
我忍无可忍：“我嗲你妹！死胖胖，你有种别跑！”
说着，我手上幻化了一把巨大的雷刃，一股脑地冲了上去要劈他。胖胖拽着娃娃跑了两步，结果被娃娃甩去一边，只得自己哇哇大叫着在地上乱滚。
我踹了他一脚，气呼呼地道：“走啦！还玩！”
趁他以为我要收手又一刀要劈上去，正奸笑着要得逞的时候却又被人一抱抱走了，雷刃劈了个空，气得我半死。
“阿尉！！！！”
他只是笑，道：“对了，你的雷神缨在我这儿，跟我回去拿？”
我掰了掰他的手，掰不开，只得道：“下次再说，横竖在这里我没有跟人动手的机会。”
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道：“阿语，这是阿石送你的。”
我道：“是啊，反正他也用不上，给我不就给我了。”
半晌，他把我放下了，道：“那我真心送给你的东西，你却不能带走？”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我苦笑。
娃娃飘了上来，看了我们一会儿，低声道：“阿尉果然还在跟你生气？”
我故作轻松地道：“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气。”
娃娃笑了，但是这个笑容有些悲悯的意味，好像又有点失望。她轻声道：“阿语你怎么会知道？他这样宠你，让你什么都按照自己的心思来，胡作非为也陪着你。你怎么会知道……若是一片真心被人踩在脚下随意践踏，活像你什么也不在乎。你怎么会知道这种滋味儿！”
“娃娃，我……”
她摆了摆手，道：“抱歉，我失言了。火焰山，我不陪你们去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说完，蓝影一闪，她消失在我眼前。
我愣了半天，最终道：“她怎么了？胖胖，我真的有这么讨人厌？”
怎么一个两个都不想理我了？
胖胖叹道：“还好，不算太讨人厌，还差一点点。”
“……去你的。”
后来，我也不想去火焰山了。胖胖陪着我在山谷里走了走。这里已经没有了缤纷绚烂的桃园，但是这个山谷也很雅致，零落的植物，潺潺的溪水。
胖胖道：“她委身子莫，两人确实好过一阵子。但后来青莲宗遭逢大变，子莫要继承掌门之位，便娶了前掌门之女。我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大约她是真心想同他在一起，我嘲她，讽她，她都不放在心上，好像谁也不能打搅她的日子。可子莫大概觉得，以她的身份，是不会真心的，所以他选了一个跟他差不多，甚至比他差劲的凡人。”
这个“她”，指的当然是娃娃。
我想了想，道：“其实是因为两个人的身份和修为都差太远，子莫总是心里有些不安吧。”
胖胖突然道：“那你也是这么想的么？”
我讶然，他怎么知道的？
他兀自道：“我总搞不懂你们凡人，畏首畏尾。欢喜就是欢喜，欢喜就要在一起！背过身走了抛弃了人家，却总说自己是有苦衷的，说自己还是欢喜他的。有人说我们龙族性淫，总是喜欢和别的物种交配。可是阿语，先转身要走的人不都是你们？伤心难过的不都是我们？”
我想了想，道：“胖胖，我给你说个故事。从前，有个半狼妖青年，和个半点修为都没有的凡人女子在一起了。你觉得可以的，对不对？”
他道：“当然是。”
“那青年是真心欢喜那女子，那女子当然也倾心爱着他。可，在一起的时候，不仅仅会欢喜，总还会有吵闹。于是，有一次，那青年和女子吵架，生了很大的气，只是这么一挥手，就毁了她半张脸……她差点连命都没了。”
“……”
我道：“若那女子和他实力相当，起码可以挡上一挡。我问你，每天，你身上睡着一个可以轻易捏死你的人，可以轻易抛弃你折磨你的人，你会安心么？”
“可，他怎么会抛弃你折磨你？”
我笑了，轻声道：“有的时候也许不是故意的，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总是会伤到对方的。所以，弱的那个，就会警觉一些，想着要保护自己。可是，往往没想到，反而是对方被自己伤害了。胖胖，只有相当的两个人，才有真正倾其所有相爱的勇气。”
半晌，胖胖道：“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但我不信。若我欢喜一个人，我只会对她好，好得不得了。”
我看着他不说话。他喜欢的人，如果是娃娃。他对她好的时候，那是真的非常好。可是，当他恨她的时候，他不是一样要想尽办法折磨她。但总体来说，他的感情还是欢喜更多，只是一时的恨罢了。若是娃娃没有还手之力，恐怕早就死了。
他也走了。
我一个人在水边蹲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水里好像有只粉红色的小乌龟，不由得一惊。但它似乎比我还胆小，见我发现了它，几乎是立刻就摆着小短腿跑了。
……粉红色的？
我跌跌撞撞地往回跑，本来想去找境密，问问那是什么玩意儿。可是刚跑出林子就碰上了阿尉，又被他逮个正着。
他道：“你在躲我？”
“……没啊。”
眼看着又要僵了，他还算聪明，忙转移了话题，把我一把抱了起来，道：“跑什么呢，这是要赶着去哪儿？胖胖和娃娃呢？”
我忙道：“刚刚，我好像看到一只粉红色的小乌龟……”
他笑了，把我抱高了一些，我无语地坐在了他手臂上，俯身搂着他。他道：“那是于归，是桃族灵龟。桃族昔日辉煌的时候，它就是桃族的圣物。后来桃族没落了，它也不知去向。直到前些日子，羲和把它交托给了我。”
我道：“哦。”
他抱着我走了一会儿，突然道：“你……以前唱的那支歌，唱给我听听？”
我扒拉着他的肩膀，歪着脑袋道：“什么？”
“嗯，就是你走的时候唱的那支歌。跟水有关的。”
我想了想，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他笑了，道：“嗯。”
我在他的眼角，好像看到一点点妖挑的纹路。这是以前没有发现的。
半晌，我低声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他低声道：“怎地绵绵的，像是情话？”
我笑出了声，道：“这本就是情话。”
他停住了，握住了我的手：“那你为什么要一边哭一边唱？那你为什么唱着这样的歌，反而走了？”
“……”
“阿语，你到底在不安什么？我怎么可能会伤你？你说到底就是不信我？因我也是半龙身？”
我恼羞成怒，想跳下来：“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
“阿语，信我！”
我咬了他一口：“是你不信我！我对你说我不会走你信不信！我对你说我绝不会后悔你信不信！我对你说我至死不渝，你信是不信！”
他的手一松，让我滑了下来，却紧紧地揪着我不肯放。半晌，他依然吐出那四个字：“阿语，信我！”
我笑了一声，转身要走。可是被他拉住。我突然反应过来，再这样下去，不是又要吵架了？说不定还会打架。所以他把我拉回去的时候，我就一口咬在了他眼角的纹路上。
他愣了愣，就把我放下了。
我的后背贴上了他垫了斗篷的草地，伸手推住他的肩膀，喘着气问他：“我不会洗……你还没教我。”
他的嘴角向上扬了扬，道：“不怕，有了就生。”
“可，可是……”
他按住我的手，低声道：“嘘，阿语，别怕。我已成功化形。而且在这盘古洞天，连雷劫也在我的掌控之下，你要生我的后嗣，谁敢劈你？”
要为上神生子，生下来的不是半神就是天生神子神女。但是这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你要成神，即使在娘胎里也要受劫。婴儿是九死一生，母亲几乎是完全没有生还的机会。
既然没有九天玄女来劈我，我当然不会挂……
但是！
我急了：“我也没想现在生孩子！”
他只一句话抛给我：“你答应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