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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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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演变成这种情况是顾清绾始料未及的。

让一个身体孱弱的病人奔波劳累,经历危险,去赌一个可能,不说值不值得,她不忍心。

她心疼,那也是她护着的妹妹。

似乎只能到此为止了,上官慕还顾及着自己在妹妹面前的形象,在露出更糟糕的脸色之前先离开了。

面带病容的少女望着离开的人,眼眸中有些愣怔,细微的气氛在房内沉默蔓延开来。

“顾姐姐,好像所有人都在因为我难过,可是...为什么没人问一下曦儿愿不愿意呢?”

愿不愿意成为那个带来悲伤的人,愿不愿意成为所有人的拖累,没人问,他们心甘情愿,但这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负累。

顾清绾惊愕地看向她,像是第一次了解她,从这只言片语,看到了她深藏的内里。

那个被保护在掌心的小女孩,从来都表现地顺从,不知道从什么就成了这副局面。

所有人将鲜花捧到她面前,只觉得没有姑娘会不爱花,理所当然,都想把最好的给她而已,但这姑娘偏偏与别人不同,并非爱花之人,反而向往自由洒脱的风。

送花的人错了吗?好像也没有,但你要说他们对了吗?大概也不是的。

只是因为姑娘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天方夜谭,所以选择沉默,这沉默又像是另一种默许。

少女肌肤是病态的苍白,一身病骨弱不胜衣,她淡淡看着虚空一点,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和欲望,不疾不徐,安静又脱离于世,真真像个脆弱琉璃做的精致人偶。

她刚刚的话中分明带着一丝不甘,但现在已经被收得极好,再难窥见了。

顾清绾却不想看到她把自己藏起来了,“曦儿,你可以不用这样懂事,你可以拒绝,可以要求,你要学会说出来,沉默永远不能得到你真正想要的。”

她眼含鼓励道:“你想要什么?”

上官曦眼中闪过一丝动摇,双唇微启,却道:“现在这样,就很好。”

顾清绾叹了口气,这显然不是她的肺腑之言,“等你什么想说了,再告诉我吧。”

屋外淅淅沥沥的雨滴从天而降,两人都不自觉望向门外的雨幕,春雨润如酥,山里的花草树木变得愈发碧绿鲜艳,在朦胧的雨中,泛起晶莹的光彩,令人耳目一新。

同样的风景在不同人眼中亦不同。

张景山走在林间,当感觉到额上落下一点凉意时,纷纷扬扬的雨丝已经劈头盖脸落在他的脸上,身上,地面渐渐变得湿滑。

他没有用术法隔绝雨水,任由身体被凉意浸透。

满山头都蒙上一层灰蒙蒙,云层堆积,天空暗沉,隐晦而压抑。

他长久站立着,眼底带着惆怅若失,视线穿透烟雨,仿佛照入尘封的回忆。

“哈哈哈哈,是个女儿,月儿,你看,她眉间多像你。”

张景山小心翼翼触碰婴孩幼嫩的脸颊,笑得嘴都合不拢,他将其抱到刚刚生产后的妻子身边,指着那还未长开的五官,煞有其事说着。

个头还没他大腿高的两个孩子伏在床边探头探脑,***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顾清绾:“我也想看妹妹。”

上官慕:“我也想看。”

孟扶歌将小清绾抱起,“你月姨很累了,我们以后再找妹妹玩,不要打扰她休息。”

上官月面上还附着汗,看起来确实很累,但看到被抱到身边的婴孩却强打精神轻抚。

那个时候是张景山最快乐的时候,儿女双全,爱人在侧,直到发现随着时间流逝,几岁大的曦儿还不会走路,在那之后,一切都变了。

“先天不足,有早夭之相,怕是活不过及笄。”

这是第一位凡间大夫说的话,也是之后无数位大夫的话。

这话像是一个开关,上官曦开始频繁的生病,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张景山不得不离开顾家,专门搬到了人杰地灵,更适合养病的上清宗,为此从来不为宗门效力的他第一次破了例。

雨还在下,张景山带着满身水回了屋子,下意识拿起放在床头的联影镜,只想在这种时候有个人能说说话,但却半响没有注入灵力唤醒它。

“山哥?”就在他要将其放下时,手中的联影镜里,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只见镜子中映照出一张女子的脸来,她并非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美人,但眉间带着一点锋芒,让人看了眼前一亮。

张景山明显愣了一下,难道不经意间唤醒了联影镜吗?

“月儿...我...”他欲言又止,脑子里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官月见他一身狼狈的落水狗样子,头上还在滴答滴答落下水珠,不由眉头一皱。

或许是冥冥中有所感应,她平日都是夜半才会唤醒联影镜,偏偏方才生出想使用的心思,这才看到张景山这明显有心事的模样。

上官月看出他神思不属,耐心地牵引,“有什么话稍后再说,你先换身衣服,把身上的水擦擦。”

张景山都一一照做,在上官慕面前的威压如今完全没了,他也确实心中有着太多杂乱的心事,一时间完全不想思考,在干这些事的事情,也完全没放下联影镜,像是抓着就安心许多。

待他衣装整洁,头发也打理干爽,上官月才心平气和问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不要瞒我,不然以后被我知道了,会很生气。”

她一字一顿,声音平静却让人不敢小瞧,“那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

张景山本还打算说无事,听她这么说,顿时打消了那念头,将事情圆盘托出。

“我这样做没错吧,与其去赌一线生机,还不如保住眼下的安稳,起码有我在,曦儿永远是安全的。”

他在极力的说服自己,若是他命不久矣,有一个机会能活下来,他一定会去争,但轮到自己的孩子,他又觉得与其拼死去争,不如活好剩下的时光,虽然短暂,但也好过面对未知的危险。

他内疚,是因为自己不能保护好她,也是因为甚至不敢给她希望。

“山哥。”上官月声音放柔了些,“你知道你最该去问的人是谁,那绝对不应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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