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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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上官慕一整夜都在想该如何开口，但纠结了许久还是没有头绪，天却已经亮了，完全不给他继续思考的时间。
草地的清爽气息随风扑面而来，有几只肚子大大的机械造物正将地上的枯枝败叶捡进肚子里，而上官慕站在上官曦门外举步维艰。
顾清绾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这没出息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眼中透露出一丝果然如此。
屋内上官曦正在喝粥，她凡人之躯，自然是要吃东西的，清淡的白粥上点着葱花，旁边放着下口的小菜。
张景山收拾着轮椅，将上面一些灵力快要耗尽的灵石换掉。
一片岁月静好。
“顾姐姐，你来了，你吃了吗？”上官曦抿了抿唇，热情邀请道：“要一起吃吗？”
张景山正要告诉她，顾清绾已经辟谷，无需进食，但顾清绾却先笑道：“好啊，正好我还没吃呢。”
那白粥小菜并非什么珍馐美味，但两人都有说有笑，不过一会竟将其都吃完了，张景山对女儿今日难得的“大胃口”高兴，果然曦儿还是和同龄的小姐妹在一起才开朗许多。
“你们慢慢聊，我这个老家伙就不打扰你们了。”他说着，收拾好碗筷就出去了。
顾清绾正愁怎么给上官慕找机会，自然不会拒绝，乖巧地应下。
上官慕看到张景山离开，思付再三，咬牙跟上，死就死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爹，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张景山脚步不停，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事？”
上官慕亦步亦趋，看他现在心情不错的模样，暗想应该会好说话一些吧。
趁着张景山现在的好心情，他将打算去妖族取神树果实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他说得口干舌燥，没发现张景山不知不觉已经停下脚步。
“咔擦--！”
张景山手中的碗已经被巨大的力道捏碎，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他目光凌厉，声音沉冷，像是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你说什么？”
上官慕在他如有实质的杀人目光下，感觉那被拿捏在手中的不是碗而是自己的狗头，他咽了咽口水，还是挺直了腰，有些虚张声势地开口，“我说......”
“噗呲--！”
他刚刚开了口，一支筷子就如同锋利的箭矢，擦着他的侧脸插进他身后的墙壁上。
那本是普通木材做的木筷，此刻竟深入岩石做的墙壁数寸，筷子尾端还在微微颤动，如同出手者的怒意一般久久难息。
上官慕僵住了，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在这件事情上他是不可能退缩的。
他嗫嚅道：“我只是在通知你，可不是在争取你的同意。”
可以说很不要命了。
“哗啦--！”
旁边的门突然被推开，元思远顶着两人的目光淡定地打了个哈欠，“你们能去其他地方吵吗？”
上官慕环顾了一下周遭，这才发现光顾着说话，竟没注意已经走到元大夫房外，他眼里含着歉意，“实在抱歉，扰了元大夫清梦。”
张景山虽然怒意未消，但也不想当着外人的面教训儿子，凭白让人笑话，是以压抑着火气没有开口。
元思远看了两人的状态，看样子是意见不合，以张景山的脾性，上官慕怕是拧不过这大腿。
到时候阳奉阴违的事情也未必不会做出来，很可能还是会自己跑去妖族，看在这些时日相处还算愉快的份上，他还是决定告诉上官慕，他若是如此，最后也不会得偿所愿。
“上官慕，你还没弄清楚吧？”
上官慕不明白元思远话中的意思，他道：“元大夫指的是什么？”
“上千年前，人族与妖族还没到如今的水火不容的关系，甚至有人族与妖族通婚的例子，其中也有凡人，话本中常说的狐娘报恩之类的也是由此而来。”
“凡人与妖族的寿命自然无法相比，若要长长久久相处下去，便要在神树下结下婚契，服下神树果实，自然凡人也能长寿，就算是病入膏肓也只能跋山涉水到神树下才可完成这过程。”
“被神树降下福祉的，才能服下果实，你若去取来，对上官曦也是无用，没有神树的祝福，果实对她而言只是个普通的果子。”
元思远悠悠说罢，也不管自己这话对上官慕是何等晴天霹雳，“你完全没了解清楚，就在这里瞎折腾。”他摇了摇头，“还把我吵醒了。”
上官慕被这恶耗震得一时间茫茫然，看到张景山没有丝毫变化的神色，才后知后觉，“爹，你早就知道。”
所以才没有一丝惊喜，全是怒火，因为他知道取得果实的前提条件，是让一双儿女都陷入危险，他甚至没有说出自己去取这种话，以他对曦儿的疼爱，若是能让她平安健康，怕是无间炼狱他都敢闯上一闯，怎么会如此。
张景山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沉沉叹了一口气，“此事休要再提。”
张景山的话无疑是承认他是知道这事的，上官慕一腔热血被现实浇了个透心凉。
他本想着，只要能让曦儿变得如寻常人家的女孩一样，他付出所有都不会有丝毫犹豫，但若是因此要让曦儿面临未知的危险呢？
他怎么舍得，他怎么敢...
上官慕带着一身颓丧回来，顾清绾看他这样子大概这次出师不利了，只是这意志未免过于消沉了些。
他像是发觉本来欢欣的氛围因为自己变得安静，强撑起笑脸，但心中过于沉重，笑也泛着苦味。
“哥哥，你怎么了？不想笑就别笑了，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吗？”
上官曦淡眉微蹙，担忧地询问。
这担忧彻底击破了上官慕的心防，他眼角微红，克制着没有露出不体面的样子，开口却是哽咽，“是哥哥没用，哥哥太没用了。”
他没有说为什么，只是不断地重复自责的话，把自己贬低的一无是处。
顾清绾看不过去了，“到底怎么了？”
上官慕抹了把脸，将刚刚的事情传音告诉了她。
上官曦只看到两人对视一会就都变得心情低落，有些莫名地道：“伤心会传染吗？那我把我的开心分一些给你们，不要难过了。”
上官慕红着眼眶，唇瓣微动，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顾清绾拍了他一下，“你克制一下，会吓到曦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