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年轻的赶尸匠被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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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霞俯照大地的时候，赶尸匠们却沉入了梦乡。

这个白天却没有往日惯常的安静，过了中午时分，有两个人来来回回地从门外往里观瞧好几次。当然，这些人并没有惊醒熟睡的赶尸匠，两个人仍然熟睡。

这两个人一个老头儿一个壮汉，观瞧几番后，终于等来客栈老板，对客栈老板说明来意，客栈老板面色一惊，沉吟片刻，便带两人上前，敲门。

程方被敲门声惊醒，爬起来，警惕的四下里看看，没什么异常，非常纳闷，赶尸路上，还从没有人主动敲门。所有人都对赶尸匠敬而远之，今天这是怎么了。

停了一下，敲门声又起，程方忙爬起来，开了个门缝，看见是客栈老板。

“小师傅，村人有点事想请教您，能否移步过来，一叙？”客栈老板客气地对程方说。

程方见并无恶意，便出门来。两个村人对程方很是客气，四个人来到客栈老板的客厅，分宾主坐下。

老板简单介绍了下两个人的来意，原来，两个人家里遭遇新丧，说起来有点复杂。

这个村名为冯家寨，老人名冯胜，壮汉名冯中。出问题的是冯胜的侄媳妇，冯中的嫂子。一位妇人，在山乡能有什么事呢。事情还真落到她头上。冯中的兄长冯元，在黎平做点小生意，时间长了，有了点积蓄，便将家人接到黎平城里。冯元常年走街串巷，奔波乡里，生意还算红火，日子算是小康生活。冯元在家乡，算是少有的能人，娶的妻子，也是周围十里有名的乡村闺秀，一位老秀才的女儿。一家人在黎平城里落脚发展，其乐融融。

好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忽然一日，冯元应一位朋友相约吃酒，回来较晚。日上中天才到家，回到家，见家人已经安睡，便径自上二楼，回房休息。进屋叫人，无人应答，点灯来，震惊地发现妻子被人杀害。其状惨烈，嘴巴被破布堵着，面目全非，身上要害处也中了刀伤。乍一看见此景，冯元差点吓得背过气来。大喊大叫，惊动周围邻居，上来照顾。都猜测或许遭遇了凶狠的强盗，地保也被惨状震惊，忙禀报官府。天亮，官府来了一位师爷和仵作，检查后，得出基本结论，与官家一位小姐遭遇差不多，结论是被入室强盗所杀。同情冯家遭遇，也只能尽力捕拿。冯元得知官家小姐也是遭遇此贼所害，只要被发现，定是跑不了的。也没法继续追查，只能交给官家追捕。便在亲友帮助下，草草成殓，运回冯家寨准备安葬。

按说遭遇横祸，凶贼有官府追捕，也只好落葬为安。一家人心痛妇人年轻轻地便遭遇横祸，惋惜不已。正准备入土为安，还是出了岔子。冯元悲痛愤懑之下，原只想草草安葬，让死人安宁，也让家族回归正常。可得了消息的老秀才带了家人，不依不饶，非要冯家大办丧事，因为女子为横死，还要求请赶尸匠来做了还魂法才可以。本来这山乡僻壤，没有人懂得这些，可他们不懂，老秀才却是见多识广之人，提了这么个条件，让冯家人分外为难。附近周围，并没有赶尸匠，去外地请人，一者不一定请的时候能在家。一者来来回回需要很多日子。赶尸匠多在湘西沅陵一带，离这黎平府并不近。冯家人摄于老秀才的威逼，只好想办法。可巧，有村人出村打柴之时，回来的晚，远远看到有赶尸匠走脚。回来后，告知冯元，冯元忙找伯父冯胜带着兄弟冯中，追到这间客栈。请程方两人到村中安置成殓好死人。

程方听了，沉吟片刻，觉得这事没什么难得。对于赶尸匠来说，帮忙成殓死人，处理丧事，也是常有的。尤其横死之人，大多请赶尸匠来安神还魂，家人才得心安。这一路回家还早，路上出这趟差事，也就一夜功夫，算来也耽误不了行程。但还是需要和陆石头商量一下，毕竟这人是横死之人，他一个人是没有信心对付的。两人配合，即便遇到什么不测之事，也有个照应。

他向冯胜说明缘由，便让两人安坐等待，走进客栈房间。

此时陆石头也彻底醒转，正纳闷地等着程方，在他走脚生涯中，还没人主动敲赶尸匠的门，也是好奇的很。

程方回来，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陆石头便问程方的主意。程方认为可以去，一者帮人解困，也是好事。二者也能得些酬劳，也不耽误行程。陆石头见程方已有定见，便点头同意。

两人看了看角落里的喜神架子，程方想起来昨夜的诡异之处，不免心里有些忐忑，便取了一道镇纸，替换下之前的符纸。然后在门上悬挂一把桃木剑。

安排停当，两人进屋来。冯胜见两人同意，大为欣慰，便招呼两人上路，赶往冯家寨。

冯家寨就在客栈东南二里路，四人很快赶到村里。听说来了两位年轻的赶尸匠，都来看热闹。老秀才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两个年轻赶尸匠能不能做好法事，便特意请两人过去，温言叙话，从中测试两人的能力。言谈中听说是老赶尸匠万三的徒弟，牛二的师侄，立马安心。特意叮嘱他的要求，他希望两人能抚平女儿不安的魂灵，能将尸骸做尽可能好的保存处理。他还特意单出了一笔银子，作为酬劳。意思是除了主家给的酬劳，这笔银子是他单独相赠。

程方陆石头也颇为感动，老秀才虽然行事固执，但讲道理，出手也大方。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两人满口答应，一定尽其所能，将喜神安置到最好状态。

为了安抚老秀才的心，冯元还请人买来绫罗绸缎，做最好的服饰，交给程方，希望两人帮忙盛装成殓好死人。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程方陆石头才从灵堂上的棺材盖板上醒过来，开始了他们的工作。按师父的流程和配方，制作好还魂汤等等。一切停当，与喜神对面，两人都吃了一惊，果然是损伤不轻，伤口外绽，触目惊心。如果是普通人，不可能有胆量成殓，他们能找到赶尸匠来干这活儿，算是请对人了。

两人诚恳地对喜神通禀，告知他们来意与流程，绝不会亵渎喜神，会让她身心舒泰神魂安详地归于地府。

说得简单，还是废了不少功夫，经过喜神按摩、沐浴、还魂。

“头皮掉了！”陆石头差点惊叫出来，他一把竟将喜神的头皮给揭掉了。程方见了，也是大惊，这可是从未见过之事，紧急之下，两人齐齐拔出了桃木剑，拉好架势，却见那喜神并没有异样，平静如常。

陆石头抖了下手中的头皮，却发现，原来是一顶假发。

“假的？”陆石头疑惑地看着程方，两人面面相觑，这算是怎么回事。

看那假发，确实是假的，是一圈铁圈加上肉色绸缎做的头皮，编织的假发。看那喜神，却真真是个秃头。

“这，怎么回事？”程方两人呆了，陆石头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喜神头皮，光滑白净，没什么问题。

“嗨，是个尼姑！”陆石头发现，头皮上居然还有几点戒疤。

两人真是沉默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请了个尼姑喜神。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尼姑受了苦了。两人又是一番虔诚通禀，希望尼姑未来早入西天。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尽力帮忙，抚平她惊惧的魂灵，也只能如此了。

至于其他，两人不敢多想，偏乡僻壤，这位尼姑到底经历了什么，两人一团惊疑，却又无从了解。只能多次跪下通禀，虔诚告知喜神，他们没有丝毫恶意，还会给她带来好运，没准未来伤害她的人会早日伏法。

两人本来轻松的心情，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便抓紧时间，将假发给尼姑戴好，以最好的药液帮她安神。之后，细心抚平她被伤害的各处伤口。成殓完毕，程方将四道符纸，分别藏与棺材四个角落。有安神入宅，镇压邪祟，祈祷赐福之用。另外，在她的后背上，加了两道加持法力的符纸，襄助她未来有机会报仇雪恨，再逢生机。

做完这一切，两人忙不迭再次通禀，希望以最大的善意，抚慰喜神魂灵。

天交黎明，雄鸡报晓，两人便找来主家，特别是冯元和老秀才，请他们查看了喜神。老秀才只草草一观，不忍看下去，痛哭流涕。程方和陆石头悄悄盯着冯元，那冯元战战兢兢冷汗淋漓，便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可是作为两个临时请来的赶尸匠，又能做什么呢。他们俩将喜神盖棺，并悄悄叮嘱，让她记着冯元，一切定会水落石出。

一切正常，两人出的冯家，上得大路，依然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