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阴差阳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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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歌被送去的，是位于离孟国雪都不远的城镇利州西北面的一座军营。而项云龙在她被送到军营几日之后，也终于来到了利州。他带着陈衍，由罗建奇护着，先于大部队循着程歌跳落的河流一路寻来，在利州的一家客栈里落脚。
这一路，还是没有程歌的消息，项云龙的脸色一直都没有好过。连深知他脾性的陈衍，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其他人就更加了。好在这批人里大多都是最训练有素的斥候营士兵，最知道如何寻人。他们也都日夜寻找，小心查证，不敢错过任何一个细小的线索。
项云龙并没有出去，从进客栈落脚之后，就一直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每天就是这么坐着，直到陈衍汇总了手下们一天的情报之后进来汇报。
几乎每天都是没有消息的消息。
他的心一天天地往下沉，时常强压着心里那种强烈的疼痛，直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地手心麻木。
今天，陈衍还没有来回报。
如果连斥候营的人加上罗建奇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找了几天都还找不到程歌的话，那她说不定就……
不会的！绝不会的！
项云龙不允许自己这么想。就算真是死了，他也要眼见为实！
这时，陈衍直接从外面冲进来了。他走得这么急，没敲门就进来了，但是进来之后他还是很小心地把房门关上，以免隔墙有耳。
“怎么样？”
项云龙从来没讲过陈衍这么不守规矩，着急地站起来了。难道……是找到了？
“王爷，有暗卫来报，说有人在我们经过的那个小镇看见一个类似夫人的女子被送上了去利州西北军营的马车。罗建奇已经起身去探虚实了，所以让我来禀报。”
“走，马上去！”项云龙直要往外走。军营？程歌怎么会被送到军营？不行！他要马上去！
“王爷！”陈衍连忙拦住项云龙，“据暗卫所报，那辆车是专门押送军妓去军营的。我们眼下正假扮商贾，你确定就这么去找吗？”如果让孟王知道了，疑心病重的孟王一定会以为他是借故前去刺探军情。之后他去到孟国王宫，那就更加危机重重了。
“不，我要以王爷的身份去。就算让孟王知道了，那又怎样？”
什么，都阻止不了他去找程歌！
陈衍看王爷的样子，知道拦不住，只能立刻去准备。既然要表明身份，要去军营里找人，提前通知军机营的人是最快的了。于是他立刻让腿脚利索的手下拿了令牌前去西北部的军营里打点。
此时正值傍晚，一天的操练结束，士兵们可以自由活动。于是军妓营也开始热闹了起来，十几顶红帐早早地燃起灯火，深怕昏暗中士兵们看不清帐里的艳色。
这里不比花凤楼姑娘们会为了争一个豪客使出浑身解数，有时甚至大打出手。但也会努力凸显自己，为自己博得更好的收入。她们大多是被生活所迫和战俘，还有像程歌一样被青楼里卖出来的。为了那一点点维持生计的钱银，她们用仅有的胭脂水粉妆点出柔情万千，迎合讨好那些士兵。
官位高阶的将领是不爱到红帐里来的，他们只去利州的那些青楼。来这里的，除了普通的士兵之外，只有那些小官阶的队长之类。他们给的钱也非常有限，所以在这里做军妓，能维持生计，却很难能再离开。
阿曼嫂也早早地打扮了起来，穿上唯一的那件织花的袄裙，唇上抹上嫣红的颜色。她生得并不算很美，但胜在五官柔和，性情温和，看起来非常娴静，很贤惠的样子。找她的人并不算多，但却都是常客。办事的时候，也……没那么折腾。
她们住一个帐篷，中间就用几层纱帘隔着，做什么看得影影绰绰，但是听得却非常清楚。程歌每次都想出去，可是又怕遇上士兵纠缠她。就只能老老实实待着。
周围几个红帐里的动静才叫大呢。此起彼伏的，也没人觉得奇怪。有此程歌还听到那些军妓在比较哪个男人的床上功夫比较厉害。
她时刻想着逃走，项云龙的样子在她脑子里来来回回地翻着，让她越想越心痛。她恨极了自己身上的重伤，怎么都不见好，要不然，也能硬拼出去。
但现在她只能等待，等待机会。或者等待她能恢复一些。
“小燕？又没客人啊？不要着急啊，等你身体好些，很多人都想来找你呢。”
王成是阿曼嫂的常客了。他大小是个队长，除去有事的时候，几乎天天来找阿曼嫂。有时候还不是专程来发泄欲望，而是拉着阿曼嫂谈论起家乡的事情。他们原是老乡。每次这时候阿曼嫂会炒几个小菜，烫上一小壶烧酒，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从阿曼嫂的眼神里，程歌看出了那么一点爱慕的意思。
阿曼嫂到底是有阅历的人，和程歌相处了几天知道她不像是普通家的女子，怕王成这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的把她惹怒了，就急忙推着他往自己的床铺走。
“小燕才刚好些，你别吵她，让她休息。”
“小燕”是程歌告诉阿曼嫂的名字。
“是吗？”王成一边走一边似乎想起了什么，“哎呀，那应该跟阿良说一声，他跟我说今天想来找小燕呢。”
程歌一听，不禁暗暗叫苦。
好不容易没人来找她了，却突然冒出了一个“阿良”来。他和王成一样也是个队长，她来军营的时候这个人正好不在请假不在。前几天来这里，忽然就看中了她，总是要来找她。
这个阿良一点都不像他的名字，看着程歌总是一副色急攻心的样子，程歌唯恐避之不及。
她一听阿良要来，连忙跟安曼嫂使了个眼色。看阿曼嫂了解地点点头之后，她就披上厚外套，戴上风帽着急地躲到外头去了。
她前脚刚走，没多久，阿良后脚就进来了。他兴冲冲一边喊着“小燕”，一边进来，大嗓门让王成皱眉。
“你小子的嗓门怎么总是那么大？”
阿良口里咬着个麦秆，露出一口大黄牙，“嘿嘿！我的小燕呢？不是今天又不在吧？”
阿曼嫂笑了笑，“她不在。”
“怎么又不在？呿！”阿良吐了口里的麦秆，看着小燕的床铺发呆，“唉，她怎么老躲着我？”
“哪儿啊？”阿曼嫂连忙圆话，“她哪儿是躲着你，只是身体还不舒服，呆在帐里闷得慌，才出去走走。”阿曼嫂早看出来程歌是存心躲着，自然就帮她把话圆了。
阿良垂头丧气地往程歌铺上一坐，抓了铺上程歌的棉被抱在怀里。唉，他就是喜欢这妞！虽然看着病怏怏的，但是那眼神，凌厉得每次看了就让他心头发颤。妈的，够劲儿！这要真的在床上翻一翻，嘿嘿嘿……
“哎，对了。老王啊。”阿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若是平时他也不在意，但是这人的眼神也是这么冷冰冰的，和小燕的眼神还有点儿像。只是是个男人，他看了就觉得吓人。
“刚我来的时候，看到几个人拥着一个男人往大帐子里去了。看刘看管那个点头哈腰的样子，怕又是什么大官。”
“啊？咳，看来我们的军饷又要被扣上一回了。”王成哭道。
这每次来大官，军机营里哪次不是好吃好喝伺候，再叫上几个歌姬乐呵乐呵的？其实都是借机用了军饷，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回来的是什么人？”
“我没听到。不过看那个样子，满身杀气的，肯定是个经常出去打仗的主儿。”阿良一向觉得自己眼力不错。“我看着像！”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阿良总算是看出王成急火攻脑的样子，在王成裤裆那儿邪笑了几声，好歹是走了。可王成刚搂着阿曼嫂，就听外面又有人走进来。他气得要骂。
“哪个不长眼……哎哟！是刘看管。”一看来人，王成连忙过去站好。军机营的看管，可都是顶头上司。
若是平时，刘看管不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可是偏生今天他是陪着贵客进来找人的，哪儿还顾得上骂人？
“呵呵，项将军，这是最后一处了，您看有没有你要找的人？”刘看管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脸，这个人跟断了截骨头一样始终矮着身子。
眼下这个，可是项国赫赫有名的项云龙项将军，项国的睿王。他说进来找逃走的丫鬟，能不让他找吗？不但是亲自陪同，他什么都不管，掀开帐子就要往里进，自己也没办法。
项云龙冷眼看了看帐里。只有两男一女，却没有程歌的影子。心里不禁沉下了几分。
他一分也不敢耽误，立刻就赶到利州西北处的这处军营。谎称是要找逃跑的丫鬟，让军机营的人立刻领着找。十几二十顶红帐，每一次进去他都是抱着希望又失望而出。
那么多女子，却没有一个是程歌。这是他们找到唯一的线索，却也断了……
“带我去其它营里看看。”他厉声吩咐，转身就走。
不行。他不能光听是往军妓营里的车子，就猜程歌在这里，其它的营帐也要找！若是程歌隐藏身份躲在这里的某处，那也是有可能的。她极聪明，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