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阴差阳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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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云龙几乎把整座军营都翻了个遍，最终还是没有找到程歌。但他俊美的相貌，暴怒的脾气，早就已经在红帐里传开了。
程歌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几个军妓来来回回走着，一边调笑一边口里说着什么项国的将军。她心里一紧，一着急胸口又憋闷起来，喉口已经闻到了血腥味。
不行，她现在不能倒！
她强忍着压下了这口血气，蹒跚着往自己的帐子赶。摸到帐帘的时候，她一时胸口疼痛，人就“砰”一声倒了下去。
阿曼嫂刚送走了王成，正在那里收拾。听到帐门口有动静，一看营帐门口倒着程歌，吓了一跳。连忙丢了手里的东西，跑过去扶她。
“小燕！小燕？”她使劲拍着程歌苍白无血色的脸颊，想把她拖到床铺上，但没有那么大的手劲。看程歌禁闭双眼不醒人事，急得她慌张不已。
正当她准备出去找人的时候，袖子却一把被人拉住。
“阿曼嫂……”程歌气急，一边急喘着一边艰难开口，“我没……事……”
阿曼嫂把程歌扶到床铺上，服侍她躺好，给她盖上被子。她想去给程歌倒杯水，却又被程歌拉住了手。
“谁……谁来了……”
“谁？”阿曼嫂不明白，以为是问她的生意，“我哪来那么多人光顾，当然是王成了。”
程歌摇摇头，心急着还要开口，却是连声不止的咳嗽。阿曼嫂连忙拿手绢给她，又是吐了几口血出来。
似乎是看出来她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问她，阿曼嫂扶她坐起来靠着自己，轻轻给她抚着背顺气。
“妹子，你就算有什么要问，也得等自己气顺了才行。要不然，还没问到，自己就先厥过去了。”她劝道。
经她提醒，程歌总算是先压了心里的焦急，努力地理顺自己的呼吸。阿曼嫂给她倒了水来，她喝了几口总算是能正常说话了。
她拽紧阿曼嫂的手，“今天，是不是是有项国的将军来军营了？”
“哦，你是问这个啊。”阿曼嫂可算明白过来了。想起项云龙的凌厉眼神，她就心有余悸。“是啊，听说是进来找人。果然是大将军，长得真是威武。我刚才听说其他帐子里的姑娘都在议论他呢。”
程歌摇摇头，她要听的不是这些。
“他来找什么人？”
“说是一个丫鬟跑了，来这里找人。”
程歌知道这是项云龙的说辞。本来她也并没有正式的身份，若说是他的家眷，万一被扣下，那就又是节外生枝了。
“他是到军妓营里来找的？”
“是啊，还来了我们帐里。幸好你不在，不然吓一吓你，怕你又吓得要吐血。”
阿曼嫂开着玩笑，可程歌心里却是懊悔不已。
他都已经找到她的帐子里来了，可是自己却不在，就此阴差阳错地错过了。如果不是为了躲那个总是对她虎视眈眈的阿良，她也不会不再帐篷里了。
但是既然他能显露身份查到这里，说明他已经暂时摆脱了困境。有陈衍、罗建奇他们护着他，她也安心很多。
可是，他今天走了，怕是以为她不在这里。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让他知道自己被困在这里了。
程歌脑里转了转，脑筋就动到阿曼嫂身上去了。相处的几天里，她已经了解阿曼嫂是个本份人，如果这里有人她可以相信的话，也就只有她了。
于是，程歌抓起她两只手，恳切地望着她。
“阿曼嫂，小燕求你帮我。”
阿曼嫂心软，一看程歌这样，连忙问：“怎么了怎么了？你说，我帮得上忙的一定帮。”
“今天来的那个项将军，其实，就是我相公。”
“什么？”阿曼嫂把程歌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这……这么说起来，你是……项国的王妃？”
程歌摇了摇头，“我和将军是私定终身，但是将军家里的不同意，说我出身低贱，不让我进门。所以……”
“所以你就逃出来了？”阿曼嫂自动脑补，听她说到“出身低贱”的时候，眼眶有些发红。唉，她们都是身来命苦的人哪……
“路上，我不小心被人偷了钱包，后来又遇到了人贩子卖到了花凤楼里。”程歌一边在脑子里编故事，一边说道，“要不是我这身病，早就……”说着，她抬起袖子装作抹泪。
那边，阿曼嫂已经落起泪来。
“你也是命苦。想我本来嫁给阿曼，也是好好的过日子。谁知道他突然就被抓去充军，死在了战场上。可怜我怀着身孕，生生就给吓得掉了。我一个寡妇，又无亲无故，只能到这里来做这皮肉生意……”
见她已经挑起了阿曼嫂的同情心，程歌加紧地催道：“阿曼嫂，那你帮我找回相公吧。”
“找回？这怎么找？”人已经走了，她不过一个军妓营里的军妓，怎么去找这个项国来的大将军？
“你不是和成哥很好吗？”
阿曼嫂脸红了红。“也没有很好……”
程歌一早就看出阿曼嫂和王成两个人一来二去地动了真感情，只是没有戳破。毕竟，一个是军妓，一个是个老光棍，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队长，要成家立室的，也不容易说出去。
“成哥是队长，能问到我相公的落脚处。阿曼嫂，我写一封信，你让成哥帮我送出去。只要信到了相公手里，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阿曼嫂面上有些为难。她扭捏了一会儿，尴尬地笑了笑。
“妹子，莫说姐姐不帮你。这忙，不好帮。”
“怎么？”
“王成只是我的客人。我是他老乡，所以就多光顾了几回。若说要帮我做事，这……”
程歌听出阿曼嫂本身的意愿是想帮忙的，只是自己觉得和王成还没好到这个份上，怕给自己惹麻烦。
“阿曼嫂，妹子也是过来人。成哥对你，不是只来光顾这么简单。只是你碍于身份，他碍于自己穷苦，所以都不愿意说破。”
阿曼嫂被她说中心事，脸上就更红了。
程歌低身从自己床铺下面掏出了一个小布包。她打开给阿曼嫂看，“妹子这里有些首饰。阿曼嫂，帮了妹子之后，你就拿着这些首饰从红帐里出去，让成哥也退了役，两个人成亲过安生日子去吧。”
这些首饰，是她在花凤楼的时候，从房间里偷的。当时想着如果有一天能从花凤楼逃出去，她一定用得着。她一直都留在身上，到了这里就藏在了床铺下面。
阿曼嫂听了程歌的提议，心动了。但是还是有些犹豫，“那王成……他……真的对我也是……”
“阿曼嫂，你信妹子。你好生跟成哥说，这事儿办成了，你我就都能过好日子了。”
阿曼嫂咬了咬牙，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的苦处，把心一横。“好！妹子，你把信写了，我跟王成说。”
程歌眼里一热，“谢谢……谢谢……”
夜里，程歌点起烛火，从旧衣服里撕下了一块布来。没有笔墨，她拿簪子扎破了自己的手指头。
指尖上，鲜血一滴滴落下。程歌的泪，也是怎么都止不住地，一滴滴落到了布上。再艰难的境况，她也遇上过，可是，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脆弱。
跳崖的时候她好怕。她不是怕死，是怕死了再也见不到他。被卖到花凤楼的时候，她好恨，恨自己受了重伤，不能立刻逃出去找他。到了这里之后，她又好担心，担心他还没有逃脱杀手们的追捕。
现在，她是好怨。怨自己怎么就那么不巧跑到外头去，错失了和他重逢的良机。
她好想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他过。他的影子，在梦里来来回回，让她看了又高兴又心疼。梦醒之后，却是深深的思念。
她一急总是要吐血，可见是受了重伤。她总是怕在他还没找到自己的什么时候，就已经伤重不治。就算是要死，她也想再见他一面才好。
抹了抹脸上的泪，她颤抖着手指把自己的近况写了下来。然后折好以后交给阿曼嫂。
第二天王成再来的时候，阿曼嫂有些胆怯。可一想到昨夜程歌一边落泪一边写血书的样子，又于心不忍。而且，她也不想一直待在这里。她想好好过日子，相夫教子。
于是等王成来找她的时候，她就问了。
王成被她问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你说什么呢？”
阿曼嫂拥着被子遮住自己也坐了起来，“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王成抓了抓脑袋。
“你若是喜欢我，就带我走。我给你生娃娃，伺候你一辈子。”阿曼嫂把头靠在他肩上。
王成心一动。他也动过这个心思，只可惜自己没什么积蓄。他握住阿曼嫂的手，“我也想带你走，这个劳什子队长我也不想当。可我没有积蓄，我们靠什么过日子呢？”
阿曼嫂见他松口心里欢喜，于是立刻就把程歌托付的事情说了。
王成想了想。
“我倒是知道那个项将军正在利州城内的客栈里住着……”他一拍大腿，“成！不就是送个信。我找人办去！”
若是把这事情办成了，他就脱了这身军服，和阿曼嫂回老家过日子去！他在这里也已经待得烦了，每天都要应付上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不如回去种田来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