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NO.109:月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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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算了，不提他了，他和那个阿心还真是绝配。阿娅姐姐，你就当以前是你瞎了眼。对了，厉苍真的来信了，他要来部落走一趟。”
阿娅公主奇道：“他来做什么？”
“他怀疑这个部落是祝融后裔，想亲自来看看。只不过到时候他要以什么身份什么说法来，这个还不知道。切，我觉得这都是借口，阿娅姐姐，他就是来看你的……嗷！”
我捂着头上那个大包，眼泪汪汪。
阿娅公主笑道：“少胡说八道了。再过两天，我就去开启神树。也好，他来的也是时候。”
我的面色渐渐凝重，道：“那好，我给你护法。”
阿尉说让我有空就去盘古洞天陪陪他。可是当天晚上我试着猫进去，却发现根本进不去。整个盘古洞天都盘旋着一个巨大的结界，火热的张力，让人无法靠近。我愣了愣，心里隐隐有了谱。难道，阿尉要炼化盘古洞天？
两天之后，阿娅公主开启神树。
当时，正是月黑风高……不，是一轮圆月悬于空中，神树和月亮中的某种东西，似乎隐隐相合。这是我第一次认真地看这棵似乎和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的神树。
我就是降落至此，在这里第一眼看到了阿尉。
此刻只觉得，它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只独枝桠特别粗长，往两边延伸，好像能笼罩出一个小世界。叶子似零落又似繁密。
我拖着一大堆四象木做成的阵眼，外形像个三角架支撑的篝火架子，只不过上面不置火盆，由四环木环围成，也没有燃料，烧的是我的灵力。
布好四象阵，我带着雷狼兄弟坐在外面的草地上打瞌睡。久而久之便躺了下去，眼睛望着天空。我发现这里的天空有一个特点，似乎是离月亮最近的地方，那月亮大得就像在眼前。而因为这月亮的光彩，旁边的星星就像是一团一团的光雾，看不分明。
阿娅公主的低吟浅唱断断续续地传来，身侧的篝火跳着妖冶的舞蹈。
一股阴冷的灵力渐渐渗入我的经脉，因为太过柔和，一开始我竟没有注意。等我发现的时候发现身体已经被制住，动弹不得。
四象阵的篝火在慢慢的熄灭。
眼前的月亮越来越近，意识也渐渐迷蒙。为了保护眼睛，我索性把眼睛闭上了。等感觉到身体一重，我才睁开眼，跃下了地。眼前这个满目疮痍的地方，可以理解成，月球表面？
我终于开始有点紧张。看这结界的威压，即使没有攻击力，也能感觉到，是十分强大的。莫非是上神？
定了定神，我继续往里走。脚下沟壑纵横的地方渐渐有草息，继而越走越茂密，看其灵力浓郁的程度，竟似是至少已经生长了万年。眼前渐渐明亮，我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一株巨大的树，粗大的枝桠，似密又疏的叶。
树下坐着一个人，披着满头长发，手里拿着一个药杵，似在自言自语：“又到取月气的时候了。”
“……玉兔？”
那人回过头，微微妖挑的眸子，紧抿的嘴唇，只是少了几分刚毅，多了几分冷清。我的呼吸一窒。
他道：“你来了。”
“……西戎司药百炼！”这一次，我再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因为，长得实在太像……
他微微点头，道：“吾是月神。过来，坐。”
我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嘀咕：“月神不是嫦娥吗？”
他淡淡地道：“过来罢，除非吾放你走，你是走不了的。你把他叫出来也没用，他正闭关，现在打扰不得。”
我心想，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倒是坦然了，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小蒲团上，和他一起看着那树发呆。
半晌，他道：“吾要谢你一件事。尉儿差点就入了魔。”
我想了想，道：“口头的谢，我不要。”
闻言，他倒似是有些诧异，微微抿了抿嘴角，道：“你要什么？神器？仙药？”
我道：“我要你给我说个故事，关于烈风部落的起源。”
他道：“就这样？吾手上可是有可以直接让你飞升的仙药。”
我咬了咬牙，还是道：“不必，要飞升我自己会修行。你把那些事都说给我听。”
百炼把玩着手里的药杵，道：“烈风部落的起源，吾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人要吾镇守此地。不过有另一件事，或许你会想知道。”
我道：“你说。”
“关于，你是怎么来的。”
“……”
看我一脸惊愕的神情，他似乎很愉悦，嘴角有个不大明显的笑纹。这让他的脸生动了不少。
“这件事啊，说起来话长了。先说吾飞升之后，与炎姬生了尉儿，就分道扬镳。可是那人还是注意到了尉儿的存在，觉得这个半神半龙子太难得，自然想将他收归己用。于是先放在烈风部落，养了三百多年。不成想这孩子的心性竟坚稳如磐石，并不是那么容易受人左右的。”
我稍稍整理了一下，“那个人”，大概是先对阿尉有兴趣，才顺便对朱弋炎姬下手，毁了阿尉的庇护，再理所当然地将他捡回部落来养的。
“尉儿的潜力实在太超乎我们的预料，那个人开始有了别的心思。他不想把这个孩子当成像烈风部落的诸人一样的存在，他想要他真心实意，死心塌地地追随他。可是这孩子并没有弱点，因为他好似没有欲望。”
“你就是他的弱点。”
“……”
他笑了笑，却有些冷漠的意味：“那个人从你那个世界，挑选了你。因你的容貌与炎姬有三分相似，又不谙人事。再则你会早夭，是因为你身具灵根和玄阴之体，无法在那喧嚣尘世生存。融合之人可遇而不可求，他又可以靠你来牵制那孩子，因是，找到你，着实让他欢喜了一阵。”
“……你，你说，我会来，也是他刻意安排的？！”
他点了点头，目光望着眼前的大树，又缓缓地道：“尉儿三百年孤寂，他只惦记得一个人，那就是他的阿娘。果然，对你另眼相看。那个人在他眼前把你捉到山下，他反抗不得。可是他没有入魔。于是他又放了你回去，那孩子果然对你生出倾慕之心，为你叛出部落。后来与你共历情劫。可就是这样，他也还是没有入魔。”
我诧异地道：“为什么要他入魔？”
他低声道：“入魔，就会有欲望，就能被人操纵掌控。他想要你，可总是思之不得。炎龙族雄龙的欲念本就比一般龙族强，那人让他看得到吃不着，耗了这么些年，没想到还是没把他逼疯，他也没有不顾一切毁了你。”
“那又为什么要他毁了我？”
“毁了你，他清醒过来必定发狂。那人可以掌控你的精魄，重塑你的凡身。然后把你捏在手里，他的心智已经堕落，自然会乖乖地为他所用。”
我倒抽一口冷气，不曾想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被人算计好的。可是又何其幸运，每次都在悬崖边堪堪擦着走一遭。我该感谢阿尉，还是该庆幸自己还不算太傻？
百炼撩了撩衣摆，道：“今日你从月宫下去，要尽心辅佐尉儿飞升，让他走正道，千万勿要沦为别人手中的玩偶。等他应劫，吾可以送你飞升丹，届时指点你能与他一同飞升。”
我一愣：“可是我才结婴，恐怕……”
百炼抬头望着那树，神色似有些伤感，半晌，淡道：“在他飞升之前，只要你的修为能提升到寂灭，那就可以与他合体，同受雷劫。只不过飞升之后，你就是他，他就是你，若要分离，无异于剥神削魄，痛不欲生……吾知你们必然是愿意的。”
我不吭声。
然而他又低头看了我一眼，声音陡然冷了几分，道：“尉儿千难万险走至今日，若是日后，他还是因你而入魔，那吾会亲手将他击毙，再用你给他殉葬。总好过，被人操控玩弄。”
我内心一凛。
半晌，我道：“你这是……疼爱他的意思？”
百炼淡道：“吾一直想，若是没有生过他就好了。罢了，你且去吧。”
话音刚落，他的只挥了挥袖子，一阵清风扑面，让人晕忽忽的。身子又轻飘飘的好像不再是自己的，我向后飞去，变得好似一片羽毛，慢悠悠地掉下了天空。
直到落在地上，我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半晌回过神，突然感觉到身边的火光。我吓了一跳，顿时想起来自己本来还在给阿娅公主护法。可是那四个无芯火盆竟都燃得好好的。低头一看，我脚边坐了个人，正一脸无语地看着我。
“……”
“……”
厉苍道：“来来来，过来坐。”
我有点无语，一时间有点时空错乱的感觉，只闷不吭声地又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
他漫不经心地道：“跑哪儿去了？”
我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了这神树的主人。他把我叫去跟他聊聊天。”
他怀疑地看了我一眼：“咦？”
我道：“阿尉捡到我的时候，我就是落在这树上的。大约与这神树，也是有点渊源的。只不过他没跟我多说，纯无聊瞎聊天。”
厉苍显然还是漫不经心，“哦”了一声，回头看看那还在树下卖力起舞的女子。
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哼哼了一声，道：“刚到。对了，小笨蛋，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要飞升了。”
“……”
他道：“不久以后，会有一场大雷劫，恐怕会有很多人飞升。包括那个小子。”
“什么大雷劫？”
他漫漫地道：“情况有点特殊，九天玄女大概想多点神兵天将以为助力，以应付可能到来的浩劫。”
我呆了呆。
他突然转向我，面色竟有点发红，好像还有点忐忑……半晌，突然轻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我若飞升，那必定是上神。你帮我问问她，有没有兴趣，做我的仙婢……不，是神官……”
“……”我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你，你还真敢有非分之想！”
厉苍迅速别开脸，样子竟然有点局促：“我肯提拔她是她的福气。她要自己修行到飞升还不知道要多少年……”
我冷冷地道：“她若自己飞升了，就是逍遥自在的快活神仙，要是要了你的‘提拔’，做你的婢子，于她，还不如呆在人间快活。”
他闷不吭声。半晌，方道：“不就是一个名分，她要逍遥快活我也不拦她。”
“……你是认真的？”
他推了我一下，道：“妹子，你去帮哥哥问问呗……”
我顿时恶寒，搓了搓胳膊，心想，怎么这些BOSS级的人物求我办事，都爱认妹妹？
“少不要脸套近乎，谁是你妹子。”
“大不了，我把你也弄上去，就当给她做伴……”
我嫌恶地看着他：“谁稀罕你？”
突然想起阿谭那得瑟样。他还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跟他一样孬一样没种，忍受不了女人比自己强，又和他一样喜欢关起门来过日子。阿娅公主性子太野，又野心勃勃，脾气直接，所以他竟然敢说她会没人要……
我咬了咬牙，道：“中，我给你问问。但她乐不乐意，我可说不准。对了，你先把你宫里那群莺莺燕燕解决一下，她最讨厌这种女人了。”
厉苍道：“迟早得弄走，最近越来越没兴致了，一群女人叽叽喳喳闹死个人，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可以一本正经的计较。跟她们在一块儿，每天就听那几个曲儿，吃吃葡萄，说些屁话，一点乐子都没有。”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住在金弋宫的时候，有一次无意间路过，那雨朵儿正坐在厉苍怀里，花前一对狗男女，倒也算是浪漫。他们的对话如下。
“尊主，朵儿想此生此世都跟着你。除了尊主，朵儿心里再没有别人了。”
厉苍当时一脸漠然，道：“嗯，尊主心里也惦记着你。”
我脚下踌躇了一下，又听到下面几句。结果，发现对话差不多是如此反复……雨朵儿嘴里念着的，反复就是几句，什么海誓山盟，什么天荒地老至死不渝，巴拉巴拉……
现在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厉苍果然很无聊。这些话第一次听是挺感动的，但是天天听，时时在耳边念着，谁有那么好的定力都不厌烦？
龙族之中，炎龙的脾气最暴躁，可是金龙是最暴力的，每天都有浑身的劲儿使不完。这厉苍虽然能披着一张伪淡定的皮挨了这么多年，可本质还是难改。所以，看到暴躁却美丽滴公主殿下，焉能不蠢蠢欲动？
正在和厉苍胡扯闲聊，突然四象火炬剧烈地闪了闪。阿娅公主一脸疲惫地从后面走来。
我忙站起来：“阿娅姐姐。”
她直接对厉苍视而不见，脸色有些苍白地道：“原来，如此……”
“……啊？”
她摆摆手，道：“阿语，我知道了一个惊天秘密，你说怎么办才好？”
“……阿娅姐姐。”
厉苍沉着脸道：“先莫说，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阿娅公主好像真的很累，身子一软差点倒在我身上。我正要去扶，厉苍这厮竟不要脸地抢先一步把她抱了，气得我要跳脚，只能使劲瞪他。
可是他还真是挑对了时候，公主殿下确实很累，也没有挣扎，只靠在他怀里，懒洋洋地道：“谢你为我护法。”
厉苍抿唇一笑，道：“跟我还客气什么。”
“……”我呸。
我们一行要回部落去，刚进门，竟就碰到两个熟人。阿谭和阿心。
阿谭扶着病若西子的阿心，声音柔得可以掐出蜜来：“你身子不好，做什么非要去看神树。等好了再去不成么？”
阿心的声音娇滴滴的，似有些怯弱：“不，我始终是巫嗣，守护神树是我们的职责……即使他们都不承认我，我也要多看一眼。这样，纵是死了……我也不会没脸见父王。”
阿谭道：“哎，阿心，你怎能说这种话？你若……我怎么办？他们欺负你，你也不用沮丧的，好好修行，等以后……”
阿心听起来像是要哭了：“是我没用……同是父王的女儿，我却，一点也比不上阿娅姐姐……他们眼里只看得到阿娅姐姐，也是该的。”
我无语地看了他们一眼。心想，这阿心虽然楚楚可怜，可怎么，说的每句话，都这么奇怪呢。
阿谭立刻道：“谁说的，我便只看着你。”
阿心道：“你别……你去找过阿娅姐姐了？她，她必定会难过的，你以后，别这样……虽然……但总是我命苦，怨不得别人。”
我用力咳了两声。那两人看到我们，顿时脸色一变。那阿心更是早躲在了阿谭的后面，阿谭警觉地伸手护住她。我哭笑不得。
“哟，这么晚了还出去散心啊？”
阿谭疑惑地看了看被人抱在怀里已经开始打呼噜的女子：“……阿娅？”
我嘿嘿笑了一声，捏着调子道：“哦，这是我和阿娅姐姐的客人。今天我先带他回部落，明天去给阿雷打招呼。你们早去早回啊。听说阿心姐姐的身体最弱，连站都站不稳，去了别被风给刮跑了，或是被什么小虫子小鸟的给吓着了。阿谭啊，劳烦你多用点心了啊。”
顿时，那两个人的脸色就一变。
我扯扯厉苍的袖子，笑嘻嘻地道：“厉苍哥哥，那阿娅姐姐也要劳烦你多费心了啊。她虽然是部落最强的巫嗣，但也是有娇弱的时候的。”
厉苍扯了扯嘴角，道：“我只当她是个女人罢了，自然知道，不用你来提点。”
我嘿嘿笑了一声，心道：孺子可教也。
于是扯着他屁颠屁颠地进了部落。
那天厉苍睡在以前我睡的那个小屋子里。没办法，谁让阿娅公主家没两个房间。
第二天早上，我神清气爽地起了个大早，拽了娇贵的认床党厉苍同志去找阿娅公主。谁知道阿娅公主家又有客人，还是阿谭。
我心里有气，昨晚怄他的可是我，难道又来找阿娅公主的麻烦？
于是扯着厉苍道：“阿娅姐姐，小蜜饯儿来了~”
厉苍好奇地道：“小蜜饯是什么？”
我恨不得一脚踢死他。
阿娅公主倒是笑了，道：“好了阿语，别闹了。这些事情没什么要紧的。”
我一愣。随即低下头，蔫蔫地走到她身边。她含笑摸了摸我的头。我心想，大约是我错了。她根本不在乎了，我在这儿堵什么？人家才没这么小家子气，把那些浮云都看在眼里。
阿谭脸色有些复杂地站了起来，道：“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阿娅公主淡道：“有劳挂心。”
可是，我看着这两个曾经无比亲密的人，鼻子还是有点发酸。依稀还记得那年三月三，阿谭卖力地讨阿娅公主欢心的情景。更忘不了，彪悍的王女面上那一朵醉人的红晕。
厉苍左看右看，突然傻乎乎地道：“那是你以前的相好？”
阿娅公主站了起来，淡道：“我去请阿雷过来。阿语，你随便坐，帮我招呼一下……这位。”
说完，便径自出去了。
厉苍的自尊心有点受损，道：“怎么这样？我分明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看着我，那眼睛都在发亮……”
我嘿嘿笑了一声，道：“那是因为你是强者，她喜欢挑战强者。现在嘛……你已经用过一次了，没价值了。”
“……”
阿雷王子很快就赶到了。但我未料到他这样敏锐，只几眼，就看出这哈巴狗龙对他心爱的妹妹有觊觎之心。虽然没有像妹控一样大发雷霆，但神色冷淡。
厉苍一向喜欢用鼻孔看人，比如我。阿雷王子化神四层，他自然也不放在眼里，也淡淡用鼻孔看他。倒是为了讨阿娅公主欢心，他把不久以后即将到来的大雷劫作为交换消息提供了出来。
我说了我在月宫的奇遇。只说有这么一位仙人，似乎知道烈风部落的起源，并确定了烈风部落和阿尉的血缘身份。至于这位仙人是谁，以及我的来历，我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