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 章 风波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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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熙宫。
此时已是深夜,即便燃起了烛火,空荡荡的大殿,依旧显得有些昏暗。
嘉靖帝刚做完了晚课,斜倚在榻上,身上裹着毯子,身前不远处,火盆燃着炭,将他的表情映照得明灭不定。
明明刚入秋,许多人还正苦夏,偏只嘉靖帝尚且还畏寒。
不远处,已经把鎏金马擦拭了数遍的黄锦,犹豫了一下,停下手上的动作,“主子,夜已经深了,该歇了。”
嘉靖帝把手从袖袍里伸了出来,搓了搓,放在火上取暖,“朕也想睡,可又怎生睡得着?”
黄锦一脸忧色,“主子,自入夏以来,您就没一日好觉,再怎么下去,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还待再劝,嘉靖帝摆摆手,吩咐道:“行了,把户部递交的账册给朕送来,另外,别忘了让人把算盘也送来。”
“主子......”黄锦稍一迟疑,当即躬身道:“奴婢这就去办。”
嘉靖帝的觉向来很浅,尤其是冬夏,几乎是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他有想过,安排些丝竹之音为嘉靖帝助眠,但嘉靖对此却兴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
嘉靖帝只喜欢三种声音,一种是道教的仪式声,一种是青词朗诵声,还有一种,就是算珠拨动的噼啪声。
约莫过了一刻钟,黄锦去而复返,与之相随的,还有两个手捧账册的小太监,而黄锦则亲手捧着算盘,举过头顶,呈到嘉靖帝面前。
“放下吧。”
嘉靖帝呵了口气,冲着黄锦吩咐了一句。
黄锦这才把算盘放在御案上,又亲自在案上多添了两盏灯。
嘉靖帝这才缓缓直起身子,翻看起了账册,先是一阵拨弄算盘,紧接着又在草纸上连番演算。
“户部让人交来的账册,问题还真不小。”没一会,嘉靖帝便提笔圈点,“五万两银子不翼而飞,户部竟然不知去向。”
“底下这些人,看来是越来越会糊弄朕了!”
黄锦不敢掺和前朝之事,直接滑在地上,死死低着头。
嘉靖帝眉头皱起,“朕说他们,你跪什么?”
“还是说,这五万两银子,你也有份分钱了?”
黄锦闻言,心肝直颤,险些肝胆俱裂,当即磕头如捣蒜,“主子明鉴,奴婢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背着您收银子啊......”
过了好一会儿,嘉靖帝才开口,“起来吧,谅你也不敢。”
说完,像是陷入了思索,“既然不是你,那便是旁人了。”
黄锦闻言,这才小心翼翼起身,犹豫道:“此事,奴婢倒是有所耳闻。”
“哦?”
嘉靖帝似笑非笑道:“你这老货,消息倒是比朕还灵通,合着你们都知道了,就朕还被蒙在鼓里。”
刚起身的黄锦,啪嗒一声又跪下,面上汗涔涔一片。
“行了,朕知你素来开不起玩笑,知道什么,就一并说了吧。”嘉靖帝眼眸微抬。
他是最懂太监的,说是五体不全,没有骨血流传,但又有哪一个不是‘百子千孙’,但凡在宫里头稍微得脸的,无一不当了‘老祖宗’。
“奴婢听说,严尚书今日一早就上奏,弹劾户部账目不清,敷衍了事,要求彻查户部。”黄锦说完,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看嘉靖帝。
倒是嘉靖帝的反应,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尽管很快就一闪而逝。
“严尚书?”
嘉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思索片刻,才想到自己刚加封了严世藩尚书衔,黄锦称呼其为‘严尚书’,倒也没错。
尽管,严世藩这个所谓的尚书,有些不伦不类,名不正言不顺,但按规矩,的确得这么称呼。
“严世藩好端端地,还管起了户部的事儿?”
嘉靖帝抬手拍了拍龙椅的扶手,“改稻为桑还没有进展,倒是难得他还有这份闲心。”
沉默,震耳欲聋。
黄锦大致猜到了嘉靖帝的心思,但却不敢轻易开口。
他一介阉人,深知伴君如伴虎,嘉靖帝的雷霆之怒他承受不起,权倾朝野的严党,同样也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主子还需要严家父子帮着做事,自己一个只会做伺候人的活计的阉人,主子随时都可以换一个。
下边的人,盯着他这个位子的可不少。
远的不说,近来吕芳就比他得宠。
“户部怎么说?”嘉靖帝拍着扶手的动作一顿,仰头看了看大殿穹顶。
听得嘉靖帝问话,黄锦连忙道:“户部还在查。”
“还在查?”
嘉靖帝脸上不满之色更甚,话语中隐隐带着怒火,“是不是朕不问,他们便连查都不查了?朕竟不知,五万两,在他们眼里这般的微不足道。”
“看来,还真应了那句话,穷方丈,富和尚。”
黄锦把头埋得更低了,他心知,嘉靖帝虽然面上越发冷静,但此时多半已是怒火中烧。
“赵贞吉是什么意思?”嘉靖帝又问。
黄锦摇摇头,“赵大人的想法,奴婢不知。”
许是清楚这个回答难以让嘉靖帝满意,黄锦连忙补充道:“倒是有某些小道消息称,这笔五万两银子的亏空,跟礼部有关。”
说完,黄锦眼观鼻,鼻观心,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开口了,唯恐引火烧身。
“礼部......”
嘉靖帝复又把有问题的账册拿起,过了一会儿才放下,双手拢在袖子里,微微合眼,“严世藩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黄锦心下一凛,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一副糊涂表情。
嘉靖帝看了他一眼,也没太在意,自顾自说道:“这么看来,严世藩倒是长进了不少,不似从前那般的直来直去,知道上手段了。”
大殿中,嘉靖帝的声音响起,无人应答。
嘉靖帝也全然不在意,这大殿上负责守卫、伺候的,与其说是一群喘气的人,倒不如说是一根根木桩,只是平白长了一张嘴。
这会儿子,嘉靖帝也没有算账的心情了,目光放远,随着大殿纱幔随风浮动。
对于底下人斗来斗去,他丝毫不关心,他只关心这五万两银子。
既然亏空了,总得有人把这笔银子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