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没有记忆 便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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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整个世界，被倒吊过来。
上变下，下变上。
他们脚下的地面忽然裂开，众人几乎立刻跃身避开，下一秒，一道道『虚影』从地面浮出。
——那些是人。
不，只能说是曾经『是人』的东西。
他们穿着不同年代的衣服，有的人手中还拿着日记，有人怀里抱着玩具，有的人眼神迷茫地朝他们伸出手。
“……救救我。”
“我们还没回家……”
“他们说，只要留下情绪，就可以……”
“我们不是怪物……我们只是……”
简司猛地抱紧婼婼。
琳梵垂下眼眸，缓缓开口：“他们……是被留下来的。”
“他们没有出去。”
阮清逸沉默着，忽然道：“主脑…”
“你们记得那孩子说的吗？『它还没有醒来』。”
“说明——”他顿了顿，抬眼看向那颗碎黯晶，“我们现在所见的，都只是梦魇域『在睡觉』时候的样子。”
“而真正的梦魇域……”他声音缓缓低了下去，“正在睁眼。”
那一瞬间，晶核微微颤了一下。
像是在回应。
琳梵忽然开口，声音冷静：“我们再不走，它可能就不让我们走了。”
“可我们根本不知道路在哪。”南浔蹙眉，“出口在哪儿？”
阮墨伸了个懒腰：“都已经进『食道』了，你还指望它胃口好？”
“不是路，是出口。”顾以恒忽然看向简司。
“你身上有什么反应？”
简司抬头，额头已经冒汗，低声：“……有东西，在我晶体里动了。”
“很轻。”
“但在引我过去。”
“像是——”他抿唇，“它认识我。”
他们所有人都沉默了几秒。
碎黯晶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哼鸣”。
像是在笑。
下一秒，所有的虚影『人类』朝他们扑来。
表情扭曲，眼神空洞，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渴望。
“留下来吧。”
“你们……是新的情绪。”
“我们要你们的梦。”
“留下来——”
“不要离开——”
那一刻，整座楼阁开始坍缩。
梦魇的心脏，真正【睁眼】了。
它看见了他们。
它想要他们。
……
林岚缓缓踏上白石长阶，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声响。她的指尖在扶栏上滑过，像是拂过时间的纹路。
那座阶梯，不通往任何一个学院。
它通向的，是格伦哈中央禁区——枢镜厅。
月光无法渗透其中，唯有浮动的微光，自石缝间缓缓溢出，仿佛整个空间是由【记忆】构筑而成的。
穆溯黎站在门前，忽然停住。
她伸手抚上那扇门，门上纹着一道裂开的环。
“又裂了？”她低声问。
林岚站在她身后，轻轻“嗯”了一声，语气温柔得像是午后讲给小孩的童话：“因为他们已经到那儿了。”
“哪儿？”
“梦的『里层』。”林岚转头，语调带着一种介于笑与叹之间的意味，“那里不是梦，也不是现实，是意识被揉碎后自然构成的【深结】。”
穆溯黎静静听着，像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一层内容。
“梦魇域的主核……从来不只是一个概念。”林岚轻声道，“它是所有被丢弃之物的追忆。”
“包括情绪。”
“包括记忆。”
“也包括，逻辑。”
“你意思是……它能反哺现实？”穆溯黎问得很直白。
林岚点头，神情淡然：“当然。”
“那么——”穆溯黎忽然看向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碎黯晶和他们几人有关？”
林岚眼角轻轻弯了一下。
“你在指谁呢？”
穆溯黎看着她，没有回答。
林岚没有等她回应，反而语气轻巧地说：“你也看出来了吧？那个叫简司的孩子，他体内的东西……本不该存在。”
“那是寒光的碎片。”穆溯黎语气淡定，却很快补了一句，“可我不觉得，那只是碎片。”
林岚笑了：“你想说什么？”
穆溯黎看着她，眼神罕见地带上了一点警惕：“你不是放弃寒光了吗？”
“我没有放弃。”林岚打断她，语气平静得近乎残酷，“我只是让她『去找答案』。”
“她的答案，是死吗？”
林岚却仿佛没听见。
“你一直都太善良了，溯黎。”她温柔地说，“总想着给每个人留余地。”
穆溯黎沉默。
“可梦不会。”林岚慢慢抬头，声音低得像是从梦境最深处传来，“梦不留余地，它只负责告诉你——你失去了什么。”
“而不是，应该如何挽回。”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枢镜厅的大门发出一声钝响。
门，缓缓打开了。
一道像是雾非雾的影子，从深处投在地面。
林岚没有抬头。
她只是笑着，喃喃自语：“……看来，梦已经准备好——回应了。”
穆溯黎站在她身侧，目光落在那扇缓缓开启的门上。
门后的空间一片模糊。
像是旧梦投影，又像是某种未经剪辑的意识残留。那道雾影轻轻晃动了一下，像风里微颤的烛焰，在地面拖出长长的剪影。
“……林岚。”穆溯黎终于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平静，“它不是来回应。”
“它是在提醒我们，它还在。”
林岚轻轻偏头，看向她，嘴角含着几分笑意。
“嗯。”她语调温柔得仿佛在说一件日常小事，“可你不觉得，它这次……动得太快了吗？”
“太早了。”
“这不是我们的计划时间。”
穆溯黎不语，只是握紧了掌中那枚微微发热的感应装置。
门后的空间像是忽然塌陷。
一格一格地碎裂，又迅速重构。
像在试图拼出某种形状——某段记忆。
林岚没有后退。
她一步步走近那扇门。
每一步，落下的脚步声，都在回荡。
“溯黎啊，”她低声说，“你还记得我们最初进入梦魇域的时候，它是什么样子的吗？”
穆溯黎轻声回答：“记得。所以你觉得它现在的『苏醒』，是因为这些孩子？”
“也许吧。”林岚笑了，“但绝对不止如此。”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道虚影投下的碎纹，就像轻描着一封无人收件的信。
“真正让梦动起来的，从来不是入侵者。”
她垂下眼睫，睫毛在昏暗中投下细碎的影。
“而是……心涌。”
“他们带进去了什么，就会唤醒什么。”
“所以它现在醒来，是因为——”
“它开始『记得』了。”
穆溯黎眉心微蹙，声音极低：“可梦没有记忆。”
林岚看了她一眼，微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就看看……它要用谁的『记忆』，来补全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