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扇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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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 章 扇巴掌
凛习。
男人示意守门的下属，打开地下牢房的门，走过小道，便进了那许久不见光的牢房。
牢房潮湿阴暗，只许小菇生存，偶尔也会出现些许虫鼠，但最让人无法忍受的，便是空中弥漫的血腥味。
男人走到了最深处，看向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牢房中的少年白衣胜雪，凤眸淡漠，抿着唇不笑，身姿挺拔地往那一站，自有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气质，不免让这混乱不堪的阴暗牢房都多了几分明堂秩序。
陈郡看着他，眼神微暗，心中暗想。
苏琼倒是好福气，收的人各个都是一等一的好容貌。
尤其是这位，虽比不上苏琼那般雌雄莫辨的美人更加让人怜爱，可比起其他几位，他更想看高岭之花跌落神坛的戏码。
陈郡想了想，笑道“谢军师，倘若你有别的要求，我自是满足。”
谢矜微微抬眸，便又缓缓转移了视线，仿佛只是一阵风悄然吹过，让他有点反应外，便一直沉默不语。
陈郡见此，也是有些有些不满。
但阅男无数的他，还是不禁对这绝世美人有些心软，毕竟这等清冷谪仙最是性子烈，难磨。
更何况，他还是那苏琼的人，难免要为自己的性命着想。
色令智昏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陈郡又讲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见他一直神色平淡，一副不太想搭理的样子。
他只好闭了嘴，离开了。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
那清冷少年才缓缓散去眼中的淡漠，浮出心中的无限担忧。
主公……
……
漠边。
某屋床榻上，少年眉头紧皱，冷汗直流，紧抿着唇，整个神态也是狰狞难说。
苏琼的意识是清晰的，他清楚知道这是一场梦，一场永久循环的噩梦。
可她无法挣脱。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不好记忆中的画面。
母亲的灵堂，父亲的悲笑，苟诞的呕血，谢矜的被俘，顾瑾的决然，将士的嬉闹，紧闭的城门，流离的百姓。
她实在痛苦，可她也心知，自己没有多少人心。
她只能越陷越深，甚至有些麻木。
苏琼也不知道她睡了多久，只是突然感受到一股酥麻刺痛感，她猛然惊醒。
少年大声喘气，只是心有余悸地拼命驱散噩梦，但效果显微。
她脑子清醒了半分，也是发现了些许不对劲，不知自己为什么可以醒，但随后出于习惯性的警惕，她开始打量四周。
屋中陈设简朴，不似昀云官邸，也不似漠边官邸，倒像是寻常百姓家。
苏琼心中有些慌张，先行动弹一下身子，听着骨头的嘎吱声，便知自己已经躺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下了床，看了一眼身上的纱布以及床边的衣物，果断穿戴好，拿起自己自己佩剑“浮尘”，便踏出了门。
门外的守将听到动静，顿时心生警惕，握紧了自己的武器，刚要上手，却见一脸病容的主公，不可置信了起来。
尤其是刚领着着高渡舟过来检查的木之野更加惊奇。
高渡舟倒是没什么太惊讶的，只是伸出手，给他把个平安脉，半晌，从袖中滑出一银针，拿稳，扎了苏琼的一个穴位，笑道“有事吗？”
这一扎，苏琼刚醒的混沌感顿时消散，人的精气神都恢复过来点，但也随即，她也因理清思路，变成了之前的疯癫样。
少年神色紧张，当即甩开了高渡舟的手，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似要找谁一样。
高渡舟见此，也是不禁皱眉，但随后又是一松，自言自语道“罢了，苏琼这般固执的人，只有以毒攻毒才是最好的。”
一旁的木之野并没有听到这话，他只是赶紧跟上苏琼，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
……
不久之后。
众人就见到一个让人震惊不已的场面，不，确切地说，可以称得上惊悚了。
少年拔剑，拉扯着将手上的银剑握在顾瑜手中，剑尖直指自己，强硬道“拿着！”
顾瑜觉得这剑着实烫手，不敢握，尤其是看着苏琼那双深邃的墨瞳，仿佛深渊一样，他更不敢了。
苏琼见他不握，心里更急，直接吼道“我杀了你兄长，你不恨我！恨谁！！”
顾瑜这一听，人麻了，更加猛烈地挣扎，算是被苏琼这般疯话给吓怕了。
可苏琼的力道不假，他又急的，一下子就力气就上来了，顾瑜是怎样都没挣脱，直接怒吼，“苏君清，你到底要干嘛？！别发疯了！！”
苏琼没听，只是见机，让他手中剑，直刺自己的胸口，但因顾瑜的力道还在，偏了一点，没刺在心脏。
可眼前的血色，终究是刺激了顾瑜。
少年一动不动，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琼，竟一时不知作何言语。
苏琼却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反倒是一种释然的疯魔，笑着，更加握紧了顾瑜握剑的手，缓缓上前了几步，将利刃刺得更深，喃喃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害死了那么多人！你该杀了我！！”
顾瑜瞳孔地震，咬牙切齿道“你疯了吗？！！”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苏琼说着，又上前了半步，“我害父母去世，害家人早早丧亲，还害你兄长被杀！”
“你有何理由不杀我！你有何理由不恨我！！”
少年眼眶欲裂，看得顾瑜心惊胆战，脑中又是想起了当初兄长选择断后离去时，少年流下的血泪，刺痛了在场的所有人。
“浮尘”已然贯穿苏琼的身子，鲜血淋漓，惊心动魄。
“啪”的一声。
苏琼脸上留下了不可忽视的手掌红印，他被扇懵了。
看到的人也是。
“你疯够了吗？！苏琼！！！”
沈然眼神冷漠凶狠，唇齿也因为极端的愤怒而不断颤抖，他还高举着扇懵苏琼的手，胸口不断起伏着。
那是谦谦君子的他鲜少露出的表情，让人错愕不已，也不禁心生寒颤。
苏琼怔愣地看着他，看着面前与往常完全不一样的发小，感到十分陌生，也正因为这陌生，他似乎有些清醒过来，疯魔的神态有些放缓，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发小，欲言又止。
沈然扒开顾瑜，将刺在苏琼的剑拔了出来，扔在地上，完全不顾苏琼的疼痛，上去又是一巴掌！
在场的人见此，倒吸一口凉气。
苏琼还是看着他，眼神带着一丝迷茫不解。
沈然冷笑一声，“苏琼，别发疯了，你要是没疯够，也别扯着别人陪你演！”
“你要是想早点死，就去死啊！留着祸害我们做什么？！你早当初就该在当年除夕宴去死了！！！”
“干嘛还要拉着我们去谋反！”
“现在好了，你活着，我们为你拼死拼活，你死了，我们也因你而尸骨无存。”
“爱戴你的百姓死了！拥护你的将士也死了！！还有我们这群傻瓜！！！”
沈然说着，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红了眼眶，哑声道“苏君清……梓微被俘，生死不明，应归守城，至今昏迷！”
“你想死，可以！！”
“你至少要去救他们啊……”
苏琼愣住了，呼吸逐渐急促起来，眼尾也渐渐泛红，后退了几步，身体轻颤，跑了出去。
其余闻声赶过来不久的任群他们也是不禁一愣，他们在远处就看见了沈然连扇苏琼两巴掌，然后……苏琼跑了。
具体说了什么，他们不清楚。
当本就心急如焚的桓凌和被苏琼那副模样吓怕的顾瑜见此，毫不犹豫地去找离开的苏琼。
萧逐意其他人则默默靠近了沈然。
沈然深呼一口气，将之前的不耐压下，闭眼回道“今天苏琼发狂的事，务必让陈郡知道，至于军中的还是要压下。”
萧逐意见此，点了点头，抬手唤来信得过的亲兵，嘱咐让他找贪狼帮衬一下以及其他的注意事项，便挥挥手，让其退下。
墨惜边肉眼可见地担忧，眼眶有些泪光，“主公……他有没有事啊？”
闻言，沈然轻叹，“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他自己决定。”
任群闻言，转头望向苏琼离去的方向，眼神逐渐深邃，沉声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话毕，众人纷纷赶往苏琼的地。
……
少年几乎在林中可以说是暴走的状态。
赤手空拳的打树木，甚至是已经打断好几棵的现实。
众人见此，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无语。
试想，当一个容貌惊人的美少年在练武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风采？
应是神情专注，动作利落，身姿优美。
而不是一脸面无表情地抡树。
但事实证明，苏琼的眼神依旧如海涛般汹涌澎湃，死寂与麻木，绝望与挣扎，起起伏伏。
桓凌很想去安慰他，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而且在身边也担忧苏琼的大家也似乎上前的意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少年才收起那有些血肉模糊的双手，忽的跪地，无声流泪，像一个脆弱不已的孩子宣泄着积压已久的情绪。
“当年……阿琼也曾在她母亲的灵堂这样过。”
苏宁的声音突然传来，让众人有些惊讶。
双生子也从自家叔父身后探出头来，笑着招了招手。
苏宁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无声哭泣的少年，语气平淡道“那年阿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十二岁那年，她一觉醒来，就回到了凉苏，睁开眼后，看到的就是自己母亲的去世。”
“阿琼没有哭，我和兄长当时还以为是阿琼懂事，性子偏冷，可直到某夜，兄长半夜拉住了我，我看到了……”
“枯跪灵堂，无声流泪的她。”
“或许有些人的宣泄方式不一样吧，我们总以为她会大哭大闹，可我们都没想到……她是这样的。”
“她就那样跪了七夜。”
“像个无望的囚徒。”
青年叹了一口气，有些沉默。
沈然静默一会，问道“苏君清这样后，会好吗？”
苏宁微微敛眸，瞥向他，“不知道，阿琼在参加完母亲的丧礼后，便被皇帝带走了。”
“我只在那天的最后一瞬，觉得阿琼的气质更加冷郁了。”
“至于她后面变成那样没心没肺的样子，就不知道是长期以来的伪装还是被谁影响的。”
众人沉默了。
这不就是说，这家伙可能还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