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老子英雄,儿子不能狗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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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帑日益空虚,慌的不只是太子朱载坖,满朝大员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没人希望的大明公司破产。
可这么个花法,不出一年国帑钱粮就将告罄。
于是乎,以徐阶为首的诸多大员,统一口径谏策皇帝加税,向江南百姓加税。
十一朝来,京中诸多大员头一次,目标一致地把矛头对向江南百姓。
国事艰难至斯,也只能苦一苦生活较为丰富的江南百姓了。
朱厚熜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让他们好好磋商,拿出一个具体章程之后再谈。
接着,以龙体不适为由,去了大高玄殿静养。
群臣傻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咋又修上仙了?
这是修仙的时候吗?
好在皇帝还会上朝,还能整日见到,且也会匀出一部分时间教导太子。
群臣稍稍放心之余,也敏锐的察觉到嘉靖帝这是要放权了。
这操作,让群臣不免想起了成化帝!
莫非皇帝真想做大明的第三个太上皇?
真若如此,好像也不全是坏事,毕竟,在这样的老板手下打工属实不轻松,太精明,掌控欲也太强。
再看太子……
颇有梦中情帝之姿!
基于此,群臣也没人劝谏,都乐意见得这种局面发生。
只是这一来,可就苦了朱载坖。
从早上到中午,再到下午……一直干到宫门落锁前,才能得以抽身,有时还要在宫中过夜。
朱载坖还没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就身心俱疲,一想到未来自己要一个人扛起所有,不由更是头大。
“唉,做皇帝难,做太子也不轻松啊……”
朱载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准备下班回去歇歇,不料,刚走出乾清宫,迎面就碰上了黄锦。
“太子殿下留步。”
“不是……这宫门马上就要落锁了啊?”朱载坖悲愤的说,“奏疏能批的都批了,不能批的也都送去了皇上那里,还要怎样?”
此刻的朱载坖,就像个劳累一整天刚要打卡下班,却被临时通知要加班的打工人,甭提多糟心了。
黄锦清了清嗓子,道:“太子殿下稍安勿躁,皇上没什么吩咐,只是让奴婢把这个给您。”
黄锦奉上造型精美的木箱子。
“这是什么?”
“书,太子殿下闲暇之余,可以多看看。”黄锦说道,“不过这书只能在乾清宫看,不可带走,也不可向外人透露书中内容。”
“哎,好。”
朱载坖抬手接过,说道,“本宫有空会看的,黄公公可还有别的事?”
他现在只想下班儿。
不料,黄锦却是讪笑道:“太子殿下可还有别的事要忙?”
当然有啊!我要小酌两杯放松一下,我要体验一下床笫之欢……要忙的多了去了……朱载坖深吸一口气,道,“今日本宫乏了,明日忙完公务,自会看的。”
见黄锦无动于衷,朱载坖不由恼火,说道:“黄公公既然都传达了皇上旨意,也无别的事,还是去陪皇上吧。”
“皇上说,如果太子殿下推到明日,就让奴婢捎给殿下一句话。”黄锦清了清嗓子,学着皇帝的口吻,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知道了。”
“哎,那成,殿下慢慢看,奴婢就不打扰了。”
“等一下。”
黄锦止住步子。
朱载坖深吸一口气,说道:“国事艰难,本宫为臣为子,都当扛起责任,对此,本宫从无怨言,然,父皇之英明,孤却不及万一,父皇如此……是否本末倒置了呢?”
不待黄锦说话,朱载坖紧接着说:“这句话,黄公公可原封不动的转达皇上。”
“不用转达。”
“什么!?”朱载坖震怒。
却听黄锦说道:“皇上料到了太子会有此一问。”
“啊?那……皇上怎么说?”
“朕在,大局无忧,朕在,重担十不足一,如若如此你都嫌沉,朕真不知该如何帮你。”
朱载坖情绪有些激动,屡次欲言,却都无言。
黄锦说道:“那年,朕十五岁;那年,外有杨廷和、内有张太后;那年,所有人都想看朕笑话,都想拿捏朕……你之今日,朕之当初,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有父皇,朕又有谁?”
朱载坖起伏剧烈的胸膛逐渐放缓,默然良久,哑声道:
“我知道了。”
黄锦悄然松了口气,俯身一礼,“奴婢告退。”
朱载坖立在宫檐下,瞧着太阳折射下更显恢弘的殿宇,想象着数十年前,比他还年少的父皇伫立在里,穿着那件大了好几号,却被杨廷和美其名曰“此陛下垂衣裳而天下治”的龙袍,看着登记诏书上大臣拟定的《绍治》年号……
又是何等心情?
肩膀瘦削的父皇,勇敢的说了“不”,改《绍治》为《嘉靖》,驳了一众大臣面子,接着又为生母驳了张太后面子……
而今……
想来父皇当时穿的那件大了几号的龙袍,他能完全‘撑’的起来了吧?
可明明更宽阔、更厚实的肩膀,却比不过那瘦削的肩膀……
朱载坖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儿。
自卑?自责?自惭形秽?……
或许都有吧。
许久许久,朱载坖抱着精美的木匣子,转过身,走进乾清宫……
老子英雄,儿子最起码不能狗熊!
“皇上。”黄锦轻唤了声。
朱厚熜缓缓睁开眼,却依旧保持着打坐的姿势,“都说了?”
“说了。”
“如何?”
“太子殿下明悟了皇上的良苦用心。”黄锦说,“殿下还是很有责任心的,也不怕苦累。”
朱厚熜怔怔出神,许久,抬起胳膊。
黄锦忙上前搀住,扶他站起来,问道,“太子毕竟涉及未深,真要这般苛刻吗?”
“不苛刻了……”
朱厚熜走到茶桌前落座,接过黄锦递上的茶,抿了一口,怔怔道,“大明越来越富强,臣子越来越精明,现有的权力架构越来越松散……皇帝自然是越来越难做,朕只能如此,也必须如此。”
“唉……”黄锦感伤道,“要是李青在就好了,皇上也不会有这诸多忧虑。”
“今日之大明,今日之国情,都是李青一手促成,也是他乐意见得的一幕。”朱厚熜苦涩一笑,道,“他在又能如何?他不会、也不想改变什么,当然了,现在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大势已成,倒逼皇帝,倒逼皇权。不太久的将来,还会倒逼官吏、倒逼富绅……”
“大明皇帝拿李青当牛马用,殊不知,李青却在一点点让大明皇帝成为牛马。到了现在这个境地,已经没了回头路可走,连改变方向都做不到了。”
“时代的车轮高速转动,妄想阻挡?呵呵,不过是螳臂挡车罢了。”
黄锦听不太懂,却也能感觉的出,大明好像真的跳出了历代王朝的宿命,一时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良久,
小声说道:“李青没什么坏心思。”
“没说他有坏心思,他只是用伤害既得利益者的方式,去反哺数千年来饱受疾苦的百姓,说起来,受益的还是大明,却不是大明皇帝,大明官绅……”
朱厚熜蓦然一笑,“不过啊,掰开了、揉碎了,立足于历史长河去看待,又都是受益者,其实,朕倒也没真的痛恨李青,只是恼他,恼他不该让朕知道这些……如若朕什么都不知道,未尝不是件幸福的事。”
黄锦挠挠头,说道:“非是李青吧唧嘴,主要是皇上您太聪明、太睿智了,李青不是故意如此,而是他没能力瞒过皇上,若是能瞒,他肯定不会让您知道这些。”
朱厚熜怔然,自嘲道:“这么说,还是朕的错了?”
“呃呵呵……也不是,真要说,那还是李青的错。”
朱厚熜斜睨了他一眼,笑骂道:“什么时候也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哪有,奴婢只说实话!”黄锦干笑笑,试探着说,“皇上,奴婢觉得这种强度就够了,再释放压力,只怕太子……可能会顶不住。”
“你不说,朕也不会给他太大压力,吃了一堑,再不长一智,朕岂不成了昏君?”
黄锦讪笑笑,轻声道:“皇上是想前太子殿下了吧?”
朱厚熜没有否认,只是叹道:“朕没时间啊。”
“等此件事了,等李青回来,就有了。”黄锦说道,“咱们时间还长,不急这一时。”
朱厚熜微微点头,饮了一大口茶,放下茶杯的同时,也敛去了忧郁之情,说道:
“已至深秋,用不太久就要冷起来了,朝廷储存的棉麻远远不够,拟一道旨意,八百里加急送去江南,让巡抚杨慎大力收购棉麻,往灾区输送。哦对了,给他令旗令牌,告诉他,可以挪用税银。”
黄锦问道:“皇上,这不会再度让棉麻价格失衡吗?”
“古谚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初棉麻一事,多少江南大富折在里面了,哪能不长记性?再者,时下西域已经收取,朝廷也开始正式从西方诸国收购棉花,这种可能性极小。”
黄锦迟疑道:“皇上英明,只是……杨慎已经很老了,还能办好如此大事吗?”
“杨廷和的儿子,能力岂会差了?”朱厚熜冷冷一笑,“朕让他做巡抚,可不是让他享福的!”
“……是,奴婢这就去办。”
黄锦不敢再说,忙不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