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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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玥再问，“不知姐姐施了什么法，让这位南国公主敢再穿此裙？”

可舒媛说完，再没理南宫玥，顺着亭子往前走。

南宫瑶茫然踌躇站立在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想不上来。本该给了她的宝贝裙，让另一个公主穿了去，若是被精心安排的背后之人知晓，会不会算计褚公府，会不会算计褚槐呢。可她又瞧舒媛神色淡然，像是已解决此事的样子，倒也稍稍松懈片刻。

她盯着湖内的涟漪，猛然后背一凉。

对啊！

那广袖浮珠裙，依着规矩就是宠妃才能穿的。再者方才她在浣衣阁时，刚巧看见妆台屉子上摆着的，正是那支别在琉香头上的宝芝花钗，还有那一对素簪镂空银质铃铛，一模一样！

南宫瑶猛然站起，心如鼓敲打一般杂乱无章。之棋凑上前，轻轻摁住她微微颤抖的肩，她细细一瞅，只见南宫瑶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之棋吓得，小声唤了一声“姑娘”。

南宫瑶回过神，她险些跌倒。

南宫玥扶稳她，轻拍她的背。

南宫瑶小歇片刻，她微颤声音，小声道，“玥姐姐，今日的事哪里是什么算计。这分明是想将云嫣姐姐送给陛下做宠妃！”

南宫玥也愕然了。

南宫瑶擦拭着眼角，那件裙，那些首饰，分明就是有人专门布置，且提前照着琉香常戴的饰物精心仿照出来，在今日再戴给云嫣。再由婢女做指引，送她去见梁帝。

环环相扣，严丝合缝！

这哪里是什么春日会，这就是一出鸿门宴。已有人在宫中布置好一切，坐等云嫣入宴。南宫瑶抬头盯着面前的一番春意，早已感受不到春日的暖意。彼时她瞧着这些，倒是比冬日更让人寒意上心。

到底，是谁苦苦算计，竟将云嫣算计到了后宫！

南宫瑶想不通的事，舒媛倒是全都想通了。挪步去宴会主厅的舒媛，脸上无一丝表情，冷如冰霜。她进了主厅，坐在宴桌上饮下一壶冷酒。

今日在浣衣阁，她看到那广袖浮珠裙时，便知道此人目的是想送云嫣进宫为妃。

再看云嫣今日来时的慌张和上官夫人的愕然，舒媛便明白了一切。

她抢来宝裙，从石门径直去了南宫。外女私下见后宫嫔妃，乃是一大重罪。历朝历代外女不得进内宫，可彼时的舒媛，丝毫顾不得这些规矩。他带着春妍，从石门处进去，春妍与春桃前去搅合南宫守卫，舒媛借机从红墙处翻过，溜进琉香住的琉璃阁的小厨房。

小厨房的杂室，他探头瞧四周无人，又一溜烟从圆窗翻出，一把掀起阁门帘子，钻进琉璃阁内。坐在犁帐案前的琉香，刚把从玫瑰花水中泡好的檀香捞出，搁置在帐案屉子前，轻轻打开香篆内，把装着的香包取出，再抬头时，她瞧见了帘子外的舒媛。

手一松，香篆掉落在绒毯上，香粉撒了一地，“妹妹？”

舒媛轻挪动几步，上前拱手行礼，“琉昭容，因事出紧急，才敢出此下策偷来后宫，还望琉昭容见谅，容我说清缘由。”

琉香偷偷扯着舒媛的衣角，将她藏在屏障背后。她挪步走到院内，“适才起风了，晾晒在后殿阁楼上的檀香许是被吹乱了些，你们几个速去。再有，把莲池内的几条彩鱼钓上来，待会黄昏时，我要”

“是。”

那几个跟着伺候的婢女得了话，都去了后殿。

舒媛开口，刚要说话，便听底下婢女说，陛下来了。

琉香立马嘱咐舒媛：“从后门出去左拐，有一条小道。过了小道便是瑜华宫的角门。你速速从角门出去，别叫人发现。”

舒媛点头，跑了个无影无踪。

得知消息的南宫瑶，终于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她也不必担心了。

梁京宫中。

琉香那日与梁帝在南宫一遇之后，便从昭容升到了修媛。梁帝连着七日，都独宠琉香。

琉香知道当初舒媛抢来广袖裙给了她，这份本是算计到云嫣身上的恩宠落到了她这里，宫中挑事的那位，势必会来找她或是去找褚公府的事。可琉香派人盯着上官国府好几日，也不见有哪位娘子上门找事。朝中的上官隆安也规规矩矩上朝，忙着日常事务，并未瞧见有所不妥。

那日她从舒媛那接过裙子，走时还特意提起此事，“可妹妹将此裙给了我，云嫣姑娘岂不是要更加被怀疑了？宫中挑事的人，定会以为这一个国府的大姑娘势力未免太大些了，能寻到我这个不受宠妃子的宫里来，还能说服我替她穿上此裙。这样，岂不是更加让云嫣姑娘陷入困境，无法走出？”

她如实说出心中疑团，倒是让舒媛对眼前这位琉香公主生了几分钦佩，“早年听闻琉昭容性子随和，不善言谈。之前宫中灯节老远瞧过几次，见过昭容几次。今日我倒瞧着，昭容不仅性子随和，还是这后宫中，不可多得的善良人。昭容放心，我做事最先思虑到的便是这点，昭容即可照着我说的做，至于昭容担心的事，绝对不会发生的。”

琉香起初还怀疑舒媛太过自信，可过了七日风平浪静，倒也对舒媛的话信了几分。

其实，舒媛找到琉香，还有一桩旧事。

她十岁时，去燕州办完暗门交代的盐道一事回宫。过了金石桥，撞见一个神色匆忙的小婢女，一问才知南宫的琉昭容被罚抄写一百遍《内训》。那婢女说，是琉香宫里的婢女蓉儿不懂事，惹了莺贵妃处的贴身大丫鬟。莺贵妃处死了蓉儿，琉香得知，只身一人闯到莺贵妃寝殿与之争论，为蓉儿出气，惹怒了莺贵妃，故而被罚，跪抄一百遍《内训》。

小婢女哭着说，“我们昭容膝盖都跪破了，已抄了三日，再抄下去，怕是要出事啊。她虽是个小昭容，可也是南国公主，求姑娘救救昭容！”

这事，本不该归慕容府管，可她还是把琉香遭遇记在心上。见到梁帝后，她并未直接说起这事，只提点梁帝，“臣女在燕州就听民间有人说起，今晚站南望月，可见流水星宿从天划过，甚是好看。陛下见此星宿，可国泰民安。”

梁帝信以为真，邀皇后去了南宫。

第二日舒媛就听到南宫婢女，说起陛下在南宫撞见琉昭容跪抄《内训》一事。说陛下恼怒莺贵妃残忍，怜爱琉昭容可怜。但他还是顾及着南国灭亡的星宿一事，只是救了昭容并未宠幸，也罚了莺贵妃。

琉香得救后，婢女说起那晚在金水桥撞见舒媛一事，琉香心中，记下了这个恩。

此事舒媛心中明，琉香也明。

再到广袖裙一事时，舒媛提出，琉香二话不说便应了下来。一个为救可心姑娘求人，一个性子直爽欲还当日所救恩情。一来二去，你不说我不问，但我求你帮衬，我必帮的默契，就生了出来。

小小恩惠，琉香一直记着。

那日她穿上裙子，一是为自个寻一个能护住后半生的机会，也是为还那份施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