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共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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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姜瑶瑶抱着空了不少的钱袋子去找阿奶，不料还没到阿奶屋里，就被三婶抓了去。
“南方湿热，眼看着要到梅雨季，祛湿的药材要提前准备。家里没有，给点钱。”
看着三婶伸过来的手，再对上三叔挤眉弄眼的笑容，姜瑶瑶欲哭无泪。
等到阿奶屋里，今日拿到的一袋子铜板，只剩下几个。
“阿奶，我娘和三婶都欺负我！”
“啊？”姜老太坐在床头和秦家奶奶摆龙门阵，见孙女泪眼汪汪冲进来，顿时乐了。
“她们怎么欺负你了？”
“豆腐坊今天的进账，全都被她们拿走了。”
姜老太更乐了，这些事情被她丢出去之后，简直是无事一身轻。老太太原本是爱数钱的，最近数多了，已经腻了，见孙女苦哈哈的样子，只觉得好玩。
“不给不就行了，下次不给她们。”
不给？一个是娘亲，一个是三婶，姜瑶瑶觉得自己不给是要被阿爹和三叔揍的。
小姑娘把今日的账目记录好，剩下的铜板和账本都交给老太太，撇着嘴回去睡觉。
人刚走，姜老太便拍着床板哈哈大笑。
“这烫手山芋，也就这蠢丫头敢接。看她能弄出个什么子丑寅卯。”
秦家奶奶摇头：“正是自由自在的年纪，老姐姐这样折腾小娃娃，不好。”
“怎么不好？我看宋家那小胖子是个不死心的。以后宋家和咱们家结亲，瑶瑶若是连个账本都看不懂，那是被人欺负的。
别看小胖子现在乖得一条狗似的，比大黄都听话。男人都是贱皮子，若是你压不住他，总要出幺蛾子。统共就这点家业，大头还在我手里攥着。让她折腾，亏不了什么。
宋家是商户人家，若以后两眼一抹黑进门，那才是会出问题。”
秦家奶奶暗自咂舌，对姜老太的话不置可否。
宋家若是知道老太太如此看待他们家孩子，怕是要闹一番。
“难得瑶瑶是个性子好的，我看宋家的小胖子也不错，子孙自有子孙福，老姐姐也不用太操心。”
“走着瞧。”姜老太神情似笑非笑，“三岁看老的说辞我是不信的，小胖子如何，还要往后瞧。”
姜瑶瑶哪里知道阿奶与秦家奶奶在思忖这些事情。
她躺在床上，琢磨以后如何拒绝阿娘和三婶。这还真是头一遭，从来只有她问阿娘三婶要东西，她还真拉不下脸拒绝她们。
“主人主人！还有一份账本奥！主人要想法子花钱呐！”阿犼对那份不当得利虎视眈眈，姜老太发话让姜瑶瑶自己支配那些银两，只一条不能用作家用。
在阿犼看来，这就相当于小金库了，能换来许多功德的。
“安静，睡觉。山人自有妙计。”
这世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无家可归之人，剩下几十两银子，还愁没地方花销？
姜瑶瑶心中早已将那笔银子的去处想好。
正月下旬，下弦月好悬在子夜勉强跃出云层。泽城多水，层层叠叠的云雾半遮月，需要仔细看才能看出几分多彩的月华来。
千里之外的京城，身穿短褐的半大少年蹲在廊下磨刀，月华如水，照亮他手中三尺清霜。少年背脊如弓，虽瘦弱，却能看出筋肉之下的爆发力。
天高云阔，星子如麻，凉风穿堂而过，卷起去岁几片干枯竹叶，拍打在廊柱上，发出窸窸窣窣声响。
少年似有所回头，起身道：“主子。这次让我去吧。”
一名男子自竹林深处走来，赤脚红衣，胸膛外露，身量高挑却骨瘦如柴，如同一个衣服架子。若非其容貌妖冶，怕是要让人联想到某些非人的东西。
“你这身板去了，转头就能让小周给你收尸。”男子声音染笑，一双蓝绿琉璃般的眼睛，在明朗月色下，显出几分诡谲来。
“玉州城那一家人还没找到？”
“外头还没传回消息。”
“说来也怪，我家那位找，姓池的小鬼也在找。难不成，那少年还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少年浑身一颤，立刻到：“主子可要斩草除根？”
“别介，若是池家的，倒是能给已故的池将军编排几出风流韵事。若是我家的……阿慎啊。”
少年正是姬慎，他小心抬头，看着自家主子过分灿烂的笑容，有些懵。
“若是我家的，岂不是有好戏看？老四迟迟未归，说不定就在那家藏着呢。也不知家里那些人，是怎么发现的。本王平生最爱看热闹，有了那些热闹，也能多吃几粒米。”
男子是亓国三皇子姬定，年龄不到弱冠，身子却差得厉害，已经有几分行将就木的意思在了。
若是姚云歌在此地，定然能认出，此人就是之前在玉州城霜花小巷见到的妖异男子。
“属下去玉州城，抓了那些熬粥的人来，主子也能多吃几口。主子您先随便用点东西，我去拿。”姬慎对自家主子的身子很忧心。
“不吃。”
看着自家主子空瘪的肚子，小少年有些怀疑主子会不会把自己饿死。这世间唯有美食与绝顶武学不可辜负，主子这样厌食，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不是那些人的原因，是米……或者是氛围？”姬定从姬慎背后抽出长刀，手指按在打磨锋利的刀口上，瞬间便见了红。
痴迷地看着指尖那抹红，即便血红在月色下显得深邃发黑，他仍目不转睛。
“那小子的画不错，顺便把人抓来。”
“主子放心，属下运气好，定能找到人，还能顺便把姜家那些人全都带回来。池家那位在找，主子爷也要找，属下把人带回来，也算是大功一件，怎么着也能得不少赏赐。”
姬慎素来忘不了胡思乱想，日夜做梦。
“阿慎啊。”
“主子您说。”
“若是遇到姬彭山，你有几分胜算？小周说，姜家人中有姬彭山那个老鬼。”
“主子放心，那自然是……一成胜算也无 ！”姬慎拍胸脯保证，“可属下会跑啊，这天底下，能追得上属下的，可没几个。老家伙年纪大了，追不上属下的！”
立于月下的红衣男子久久不语，就在姬慎以为主子要饿晕过去时，一把刀落在脚边，他立刻捡起长刀擦干净血痕，塞进刀鞘。
“阿慎，让小周把玉州城的事情解决掉，功劳送给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