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路见老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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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陌尘被晏安送回了京城。
可她提前就说了，打死都不能去恩郡王府，她实在是有点怕面对恩郡王妃，久病之下，病人的心理往往有点脆弱，甚至畸变。
她和晏清流说好了，让他守着沈乐游陪练，反正她是他请下山的，他替她打个掩护也是应该的。
虽说应该，但在晏安看来，就是主子爷太过纵容沈大小姐，明明前不久主子爷和他刚在她手里栽过跟头。
就连杨先生都说：你家爷瞧着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岂止不一样，简直就是被妖精迷了智的样子！
可沈大小姐这副尊容，别说妖精，连个地精都算不上！
他越来越搞不懂自己家这位爷了……
马车哐啷哐啷行在京城街道上，癫得沈陌尘七晕八素，她心里想，就这破车，还不如她自己那辆更破的车呢，真是受罪。
可是就连这破车她如今都要下车了。
车外有人喊：“撞人了！撞人了！”
哄哄嚷嚷的，简直就是在她脑门上的声音，还没等她问呢，就听到晏安说：“谁撞她了？别污蔑人！”
沈陌尘一惊，难不成真是晏安二把刀驾车撞人了？虽说一路上坐车怪让她难受的，但进了城门后这马车驾成
牛车速度也不可能撞人啊？
比人走得还慢呢！
可外面吵得越来越厉害，晏安大概嘴太笨，不敌周遭人的指责，竟是支支吾吾说不了个成串的话。
沈陌尘一掀帘子便看到憋得满脸通红的晏安，手足无措地站在马车边，马头处倒着个人。
看样子是个老妇，人事不省。
“怎么回事？”沈陌尘问晏安。
晏安回过头来，看了看她，道：“我没撞到。”
这话沈陌尘是信的，晏清流身边这几个人，晏安算是个老实的，总归比那个福寿看着顺眼。
沈陌尘一撩裙子，跳下车，走到那老妇跟前看一眼，唇白如纸，面无血色。
这一眼不要紧，她赶紧蹲下就掀老妇眼皮，摸脉数探气息一气儿都干了。
心里祈祷，千万别是心梗脑梗之类的。
周围的人纷纷指指点点，说啥的都有，反正都不是好话。
“这是瞧人死了没有吗？”
“还不赶紧送医馆，这是在干嘛？”
“哪家的马车？怎么当街撞人还这样啊？”
……
尽管晏安局促地站在马车边，但是看到沈大小姐在老妇身边蹲下时，不由得提醒道：“不是我撞的，咱们找京兆尹官差来说明即可。”
“不管是不
是你撞的，总得救人啊！”
是啊，总得救人啊！
周围的人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听到她这句话瞬间便鸦雀无声。
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戴了纱幕竟是不认识，看样子穿得不差，却也绝不算上好，马车上并没有京官的府标旗子之类的，所以大家都想这个女子大概是不入流的官属或者商户之女。
他们都想看看她要怎么救人。
片刻之后，沈陌尘便站起来，返身回到马车，从随带的盒子里抱出一个罐子，想了想盖上又放了回去。
又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顺手拿油纸包了几个龙须酥，下了车。
只见她快步走到老妇跟前，侧身蹲下扶起老妇来，老妇的头枕着她的小臂，她将已经打开的小瓷瓶对准老妇的嘴巴，一点点将里面的东西倒入口中。
回头喊晏安：“拿水壶过来。”
晏安愣愣地看着她，突然反应过来是沈陌尘喊自己，便赶紧打开帘子取过水壶，过来递给她。
喂了水，沈陌尘依旧抱着她，却不再进行任何动作。
周围的人又开始嘀咕，沈陌尘只听见离得最近的一个挑货郎说“到底行不行啊”，撩一眼看，身边聚集的人只增不减，不一会儿便
将半条街道都堵了。
沈陌尘静静等着老妇苏醒。
老妇的衣着很是朴素，只有一根布发带束髻，她的掌心粗砺，骨节硕大分明，面纹沟壑深纵，一看便知是底层劳动人民。
有点营养不良。
沈陌尘叹了一口气，又翻了翻她的眼皮，眼底开始充血，不再像刚才那般涩白。
嘴唇也有了颜色，额汗稍退，身子明显和软下来，微不可见的抖搐已经消失不见。
并没有任何外伤。
晏安没说谎，确实不是他撞的老妇，老妇是严重的低血糖，严重到直接晕厥。
只是好巧不巧，正好倒在他们的马车边。
不明原因的吃瓜群众以为又是一出豪绅权官当街纵凶欺侮老百姓的故事，可惜并没有上演怒骂搅打的戏码。
只有一个小娘子安静地救治，安静地等待。
他们想要看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也许是一出神医救世的折子戏？反正刚才几个胆大的上前看过老妇，有些气息，身子却萎在一边一动不动。
老妇的眼睛慢慢睁开，茫然四顾。
耳边一个柔软的声音问：“大娘您可好些了？”
沈陌尘边说话边塞了一块龙须酥到她嘴里，“慢慢嚼慢慢咽。”
老妇“嗳
”了一口气，坐起来，看见面前一个女子在和她说话，眉眼柔和。
嚼了嚼嘴里的东西，甜丝丝地，带着酥，十分好吃。
“多谢姑娘，老婆子以为自己要去地府了，刚才心慌气短，眼睛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正说着，老妇“嘶”的一声，揭起袖子，胳膊肘处一块皮肤被搓了起来，几道血印子还在渗血。
“衣服都摔烂了。”老妇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您没事就好了。”沈陌尘扶起老妇，“这个瓶子就送给您吧，里面是我做的糖浆，再犯晕的时候吸几口。”
老妇认真地打量她。
周围人的目光也都投向她，
原来是个医娘子……
“不过，平时您还是要多吃些东西的，吃点面食，会缓解您的症状。”沈陌尘补充道，“还有这些龙须酥，放得能久些，您每天吃几块。”
低血糖没啥，但严重了可休克，甚至死亡，老妇的低血糖比较严重，可她也没有什么办法，这时代没有葡萄糖，只能嘱咐她多吃米面一类的碳水。
“那我就走了。”沈陌尘帮老妇拍了拍背后的尘土，“您多保重。”
没等老妇说话呢，吃瓜群众们就瞪大眼，这就要走？
撞了人怎么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