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路西菲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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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菲尔。
初入大地的第一缕光被世人称为拂晓，在众多神话中，最耀眼的晨曦之星被取名为路西菲尔，是天堂副座，率领一众炽天使，是神曾经最喜爱的孩子。
因为高傲与神相悖，从天堂堕落成为恶魔，祂的名字变成了Satan。
也是世人皆知的堕落炽天使路西法。
这是她悄悄给猫咪起的名字，路西菲尔。
矿星是个十分落后的行星，治安混乱，其中最为污浊的，当属红灯区。
唐娆再见到它时，猫看起来更加狼狈了。
清瘦的身体缩在铁笼里，奄奄一息的垂着头，雪白漂亮的毛发染着乌黑结块的糊状物。
听赌场里路过的人说，它不听话，不愿意化型，被喝醉的巨人暴打。
唐娆过去喂过它几次，自认为和猫咪产生了感情。
事实上猫咪从来不理她，不喜欢她，对她带来的食物似乎也并不感兴趣。猫咪的主人是一个年迈的巨人，看起来脾气并不好，某一次唐娆过去看猫时，被那个巨人发现。
对方暧昧污浊的眼神让她感到害怕，巨人朝唐娆走来，伸出一双肮脏的大手想要捉住她。
唐娆吓了一跳，慌忙闪躲。她知道在这片红灯区里，巨人从事的工作并不光彩，如果被他抓住，恐怕会非常危险。
一直以来死气沉沉的猫咪忽然撞出了笼子，炸了毛，尖锐的撕咬上巨人的手，唐娆得以跑开。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靠近那个区域，一直心心念念着猫咪却不敢去找它。继母告诉她，如果被红灯区的人抓住下场只会很惨，年幼的唐娆不知道，长大后的唐娆知道了。
如果被抓住，人类这种柔弱的生物只会沦为玩物，被虐待致死。
本以为再也见不到那只猫咪，没想到几日后，唐娆在自家破旧的棚屋外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小猫。
它看起来很是狼狈，原本雪白高贵的毛发已经被污浊的泥浆染花了，它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墙根处，像一团枯萎的花朵。
唐娆走过去，将那一团小小的垂危的生命抱在怀里，猫咪此前对她的态度称得上冷淡，可这次却用那根可怜的、沾满了污浊泥浆的尾巴卷住了她的手腕，软软的冲她呜咽了一声，分外可怜。
它很脏，不复昔日的好看，撒起娇来可爱程度大打折扣，唐娆却受宠若惊。
她不知道这样一只可怜的小猫是怎么样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唐娆苦苦哀求继母将这只小猫收养下来，继母却说，“我连你都快养不起了，你还想养猫？”
唐娆执拗地将猫护在怀里，小心翼翼的祈求，“我会照顾好它，我可以把我的食物分给它，求求您了。”
继母每天都很忙，她懒得跟唐娆在这种小事上多费口舌，只说，“别让我看见它，把它弄干净点。”
唐娆便把猫咪藏在自己的小屋子里，用自己也舍不得吃的食物喂养它，每天抱着它出门晒太阳，寻找可以吃的果子，和继母一起东躲西藏，躲避着那些来讨债的仇家。
后来……
后来啊……
后来是真的没办法了。
“娆……”
一旁的声音不知道喊了她几遍。
唐娆恍惚回神，“嗯？”
“娆，你讲，我想听。”
少年碰了碰她的背，将唐娆从记忆中抽离。
她回想了一下，“嗯，我记得刚到矿星时收养过一只猫咪。”
这短短的一句话是实在太轻描淡写，让卡利亚陷入某种恐慌。
她好像不在意。
“那你还记得他吗？”
唐娆声音飘忽，似在回忆，“说实话，其实记不太清楚了。”
这句话像给他判了刑。
轻易戳破了他小心翼翼的、卑微的幻想。幻想他在她心里是特别的。
卡利亚手脚冰凉，却压平了声线，听不出起伏，“是吗？想不起来了？”
“嗯……”女孩的声音染上鼻音，变得缓慢而微弱，“该睡觉了，安奈尔。”
她困了。
黑暗中，猫瞳静静地凝视着她的后脑。
发丝垂顺，看起来脆弱乖巧。
她睡着了，呼吸绵长而均匀。
卡利亚给她裹紧毯子，摸了摸她的头发，“睡吧。”
然而起身的动作却惊醒了浅眠的她，唐娆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子，睁开了眼，“你去哪？”
“我不走。”
猫咪的模样平静又怪异，眼底酝酿着某种唐娆看不懂阴郁，“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不走就好。
但她也没有强迫他陪伴的意思，只是下意识问了，而已。
唐娆点头，闭上眼。
柔软的脸颊贴在被褥上，安静的睡去。
只留下另一个人徘徊在无尽的折磨中，目录挣扎。
她一句轻描淡写的“记不太清楚了”，将他推入了深海，几近溺毙。
她忘记的那些过去，是他这些年每一次濒临崩溃时都要拿出来回忆的救命稻草。
他依靠着那些对他而言珍惜宝贵的回忆生存，如果没有那些温暖的过往，他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
然而，她甚至没有印象了。
唐娆不记得，卡利亚却记得很深。
这个善忘的人类女孩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救了他两次。
第一次，是他被同族打伤，濒临死亡之际。
由于对于血统近乎变态的严苛要求，伊里亚特种族的血脉越来越少，卡利亚没有所谓的父母，基因来源对象是云母中出来的两个伊里亚特人，他们不但不爱同种族群的幼崽，甚至会在某种情况下产生杀戮之心。
伊里亚特珍贵又稀少，由于太过逆天而面临灭绝，在已知宇宙范围内的伊里亚特人两只手就能数过来，完全健康年轻的幼崽大概只有卡利亚一个。
他在云母中孕育了一百年，终于睁开眼。
这个种族善妒、冷漠、嗜杀，即便面对自己的后代，也没有温情可言。因此，当一个强大的、足以替代他们的基因传承对象出现时，伊里亚特人的第一反应是杀死他。
他们天生就是优秀的杀手，几乎一从云母出来就被培育成杀戮机器。
杀戮，追逐，流放。
卡利亚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他只记得，坠入了一片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