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章、两情若是久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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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琪儿再一次跪下叩头:“爹娘在上,孩儿在岛上已经盘桓了几日,眼看春闱大比日期日益临近,若是明早再过江,一来二去的又要耽搁半日。还不如现在就过江去,先寻个地方歇歇脚,天亮就可起行了。要是再怠慢些时日,恐怕就要错过考期了呢!”
江老爷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心高气傲一意孤行,不可理喻!”接着回头叫了一声:“陈叔!”
月光下,一胖大汉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拱了拱手:“老爷有何吩咐”
“我让你预先藏着的那艘船呢?”
“在那边呢!”胖大汉手往小岛边儿上一指。
“这舢板太小了,还是把那艘船开过来吧!你和卢叔一起送少爷和少夫人过江去!”
“现在?”
“对,现在。”
胖大汉抬头望望天,又看看波光潋滟的江面,有些迟疑。
庄琪儿认得,就是那天涨潮时在船头划桨唱歌的那位。
“怎么啦?”江老爷问。
“没,没什么,只是风平浪静的,不好玩儿……”胖大汉憨厚的说。
江夫人道:“陈叔啊,你跟卢叔的这个臭脾气得改一改了,风平浪静不更好吗?为啥偏要赶潮头玩命?我真不明白,亏得老爷有时也顺着你们。”
“嘿嘿……”陈叔憨笑着:夫人啊,这个你就不懂了。”说罢转身跑去,立马就把一艘不大不小的船儿开了过来。
陈叔转头一看庄琪儿他们几个还没上船,冲着他们几个拱拱手:“少爷,少夫人,上船吧!”
江夫人也在催促:“你们几个怎么磨磨蹭蹭的,快上船啊!”
春儿双膝一弯,又跪在江老爷和江夫人跟前:“爹,娘……”
江夫人一把拉起春儿:“春儿啊,你已经是少夫人了,有什么话起来说,别动不动的就跪着……哦,是不是琪儿昨晚欺负你了?告诉娘,娘定然不饶他!”
“娘,说什么呢,琪哥对春儿挺好的!”春儿有些忸怩的说。
“叫什么琪哥啊,要叫相公、叫夫君!”江夫人纠正春儿。
“爹、娘,十四年来,爹娘含辛茹苦把春儿养大成人,恩比天高,寸草春晖难以报答,如今夫君上京赶考,春儿理应在家孝敬爹娘,侍奉左右。若是贪一时之卿卿我我而弃爹娘于不顾,春儿还算是人吗?”
江老爷说:“春儿不必自责,当年你父母为保护少爷周全,抛家弃女,义薄云天!你父母有恩于我,他们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我为他们抚养女儿理所应当,无怨无悔!如今看着你跟琪儿喜结良缘,新婚燕尔,也是皇天有眼,天公地道!你亦应该随侍夫君左右,琴瑟和鸣,鹿车共挽。何况琪儿上京赶考在路上还要盘桓若干时日,白天多个伴,晚上住客栈时温习功课又能‘红袖添香夜读书’,岂不美哉?”
江夫人暗暗的碰了一下江老爷。
江老爷自知失言,小声说:“这有什么,咱们当初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庄琪儿知趣地连忙接口:“爹、娘,古人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何必在朝朝暮暮’!古人都有如此胸襟,难道琪儿连古人都不如吗?还是让春儿先留在爹娘身边吧!”
江老爷摇摇头,他有些看不懂这个少年了。
春儿忽然看到自己相公头上只用一根布条随便扎着,头发有些散乱,样子有些狼狈又滑稽。
刚才明明都给他拾掇干净利落了,什么时候又把帽子给搞丢了?拖泥带水的,真是个不省心的主!看来他身边确实该有个贴心的人服侍才对,可是……
春儿想了想,说了声:“相公,你等等……”便转身离去。
很快,春儿就拿来了一个青布包袱,交给庄琪儿说:“相公今后肯定要跟官面上的人来往,得注意自身形象,看你衣衫不整的样子,怎么能登上大雅之堂呢?这儿有几套换洗衣服,方巾帽子发簪什么的,还有些银两,请带上以备不时之需。“说着放低了声音:“相公一路保重,春儿专候佳音……”
语毕,竟有些更咽……
庄琪儿接过包袱,随手交给了灵儿。回头看着月光下袅袅婷婷的美人儿,不觉有些走神……
江夫人说:“琪儿啊,此去无论中与不中,放榜后,要尽快回来。你爹说了,要在江那边给你们建一座庄园,到那时把你婆婆接来一起住,一家人安居乐业,共享天伦,岂不比那官场尔虞我诈好得多!”
庄琪儿心下沉吟:婆婆还好说,可龙三小姐呢,该怎么定位啊?他们能容得下龙三小姐吗?一时感慨万端,心事重重,想说几句什么,却无语凝噎,匆匆转身……
庄琪儿望着小岛渐渐远去,小岛上的人也越来越模糊,心头莫名的滋生出一阵离情别绪……
江面波平如镜,天上的繁星明月倒映水中,仿佛水中另有一重天,意趣横生。
船儿箭般的朝对岸斜斜射去,把水中的天搞得支离破碎。
船桨划起的水花,在星月的映照下,就象一朵朵晶莹璀璨的花儿!很有节奏感地次第盛开,美不胜收……
庄琪儿忽然开口说:“大叔,怎么还要往上游划去啊?那不绕远了吗?”
“少爷,仔细看看不就明白啦!”
庄琪儿放眼望去,对岸影影绰绰的好象是一座大山,有好几个山头,横亘连绵也不知有多广大。
往上游看去,但见岸上隐隐约约有些村落,偶尔还能听到远远传来一两声狗吠。
庄琪儿忽然想起,自己白天也曾留意过这周围的地理形势,确实如此,觉得自己刚才这一问真的是糗大了!
庄琪儿正在遐想,陈叔一时兴起,边划桨边唱起歌来:
月夜泛舟趁晓风,
远山翠黛尚朦胧。
雄鸡未见鸣村角,
野犬无端入耳中。
庄琪儿一听陈叔唱的歌,觉得真的景如其诗,诗如其境。况且能把此情此景信手拈来融入歌词中,这个陈叔真的不简单!庄琪儿想着,不由得喝起彩来。
陈叔谦和地笑笑:“渔歌而已,少爷谬赞了!”接着又很恭敬很小心地说:“少爷是读书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来一首让大叔我一饱耳福如何?”
“我?”庄琪儿愣怔了一下:“大叔,本公子出自薄祚寒门,只不过因缘际会,蒙老爷夫人垂爱,得以蒹葭倚玉……负薪之才,岂敢炫耀!”
陈叔哈哈大笑:“少爷太谦虚太客气了!然而,谦卑太过就不诚实了,少爷这是不肯给大叔面子……”
“大叔这是要看本公子出丑了!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大叔不要笑话才好!”说罢便收摄心神,郑重其事的唱咏起来:
翠微乡野隐芳踪,
牛渚泛舟此景同。
星月满天沉水底,
不知谁可辟鸿濛?
陈叔边划桨边赞叹:“少爷好文采,意境深远,而且还包含了‘牛渚泛月,以歌会友’的典故。了不得,了不得啊!不过,大叔听出了少爷好象有些心事,不知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