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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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王惨死北境，反而唤醒一直沉浸在萧弘济战死的悲痛之中的武鸣军，原本摇摇欲坠地武威郡就这么硬生生地抵挡住瓦剌大军的强攻。
因为雁翔关狭小，并不易快速建起粮马道，所以瓦剌几次强攻不下后，整个北境呈现三军对垒的僵持局面。
原以为在瓦剌补给线搭建成功之前，大昭能得暂时的喘息间隙，可谁料就在这个空档，东边的齐国就举兵来犯。
想必藏身大昭境内的各国细作，早就将武鸣王战死疆场，萧庚辰被囚京都的消息递回母国。眼下武鸣军并无主帅，他们若不趁机咬下大昭一块血肉来，反而显得他们不知道审时度势。
宁王都不用等武鸣军传信进京都求援，他在收到消息后就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就连昭帝也出奇地配合。
很快御林军撤兵，而诬告萧弘济叛国的肖翊被诛九族，紧接着便是明发邸报，昭告天下，彻彻底底地洗清武鸣王府被泼上的脏水。速度之快，案情详实，就连萧庚辰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一切顺利得就像是轻舟乘江过，飘飘然恍如梦境。
可真当他把继任武鸣王的圣旨与帅印拿在手中的时候，这一切又是这么真实。
清晨入宫受封，虽仪典从简，他也仍是踏着余晖回到王府。
“王爷，王妃在澄园候着。”
听到护卫通报后，萧庚辰下马的动作一顿，略微吃惊后道：“知道了。”
他回首示意松风打点好明早出征的所有事务，便踏着残阳大步流星地往府里走。
澄园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十七只膘肥体壮的大白鹅依旧是澄园中最靓丽的风景。白羽浮水，哄喙啄食，好不悠闲自在。
陆晴曛却出奇地没盯着它们看，只是背对着庭院，斜倚柱子坐在栏杆上，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扑扇着团扇。自孟府一别，这么多天来，这还是第一次他们再聚首。
萧庚辰望着她的背影略微出神，这才抬步继续往里走。他的脚步声并不算轻，陆晴曛手中的动作明显停滞一下，才继续扑扇着，但就是不愿转过头来看他。
“是来道贺的吗？”栏杆之下是一大级阶梯，萧庚辰用手撑着栏杆纵身一跃，顺势就坐在陆晴曛的旁边，只不过他们是相向而坐，谁也不肯看对方的神态。
“从今日起，你便是这赫赫武鸣王府的主帅，是让敌军退避三舍的武鸣王侯。”陆晴曛沉声道，天然就带有鼓舞人心的力量，“大昭百万大军尽归王爷麾下，再也没有人能撼动你的地位。”
“长枪跨马，镇守四方英豪。”她莞尔一笑道，“恭贺王爷得偿所愿。”
萧庚辰望着池边的白鹅发呆，也知道她说的是心理话，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明日出征，王府便封门了？”陆晴曛冷不防问道。
“大门虽要常关，可府中一切照旧，辛嬷嬷会打点好的。”
“辛嬷嬷名义上是柳夫人近侍，可我看得出来，她们应是从北境相互扶持走到今天的，情同姐妹，非常人能比。王府交给她，必能让王爷无后顾之忧。”陆晴曛并没有主动说她会帮着辛冬照看王府事务，甚至连出征送行她都没有提起。
萧庚辰闻言微微皱眉头，却没有追问到底，只道：“你会等我班师回朝吗？”
“我会静待王爷成功收复北境十七州的捷报。”陆晴曛淡然道，像是不知道这两句话的差别是什么。
齐兵压境，越国蠢蠢欲动，现在早已不是来自北境一方的威胁。就算萧庚辰率领亲信出征，最先要去的地方也不是北境，而是迫在眉睫的齐昭两国之战。
大昭迫切地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民心，而齐国压境赌的也是武鸣军群龙无首。萧庚辰必须给齐国当头一棒，要在齐国气焰还没起来前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哪怕失了萧弘济，武鸣军也依旧是那个不可亵渎的武鸣军。
只有这样碾压式地战胜齐国，萧庚辰才能震慑住其他想要出兵的国家，他才能北上重整防线，夺回失地。
“若我平安归来。”萧庚辰顿了顿，突然笑道，“你便身穿红衣，站在城门口迎我可好？”
至少，你是为我再穿一次红衣。
至少，这样就能让我在人群中第一眼就认出你。
他这般想着，却对陆晴曛的回答没有什么期待。从挑明萧家与高家的恩怨开始，陆晴曛就明显疏远了萧庚辰，对他是根本不带掩饰的疏离感。
也许从目标锁定那个位置开始，有些人注定要走向孤独之路，是要坐拥无尽孤寂，永不得救赎。
白鹅仰天长啸，在夕阳落下的金辉中不断扑腾着翅膀，像是要乘风而去，空留高声喝厉在世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晴曛才轻声道：“好。”
“什么？”萧庚辰狐疑地侧身看向身旁的人，可陆晴曛却还是无动于衷地扑扇着团扇。
他微挑眉梢，身子稍稍往后虚靠，正好能瞥见陆晴曛清冷无波的神情。他将右手抵在柱子与栏杆的交汇处，臂膀刚好斜横在陆晴曛面前。
陆晴曛被这只突然横过来的手锢住，团扇也跟着被抵在胸前。她只好侧身迎上萧庚辰的目光，重复道：“好。”
见她妥协配合，萧庚辰是由衷地轻笑出声道：“等我回来。”
陆晴曛眨巴着没有任何情绪的桃花眼，就这么愣神看着他。
两人紧紧挨着坐在栏杆上，如今又是这个暧昧的姿势，四目相对下就连空气都跟着燥热起来。
鬼使神差地，萧庚辰闭着眼睛俯身而下，却在将要碰上陆晴曛面庞的寸余之处停下。
他凌厉的眉眼逐渐在陆晴曛眼中放大，他停下来的时候，陆晴曛都能感受出他有刻意屏住自己的呼吸，周身透露出来的是带着深入骨子里的卑微。
陆晴曛倏地轻叹一声，就在萧庚辰睁开眼睛，想要撤身离开的时候，他就看见陆晴曛闭着眼附唇上来……
夕阳西沉，在散落的余晖将这对交缠难分的璧人，在地上投出一个细长的身影，宛如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