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风流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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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逸柯见岳乾坤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一掌终究没能落下。
他知道这一掌当真落下去岳乾坤必然也有办法躲开，可是他与岳乾坤乃是旧相识，不是手足却更胜手足，又怎能真的不管不顾？
许逸柯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那你什么时候能出去？”
岳乾坤笑着说：“你放心，我不是一枚棋子吗？会发挥应有的作用的。”
许逸柯眉头紧皱，想要辩解，可是令牌就在手中，他也不知道该从何辩起，只得说：“我说的是你这个人。”
“江湖好不容易乱一次，我可得去凑个热闹，你放心。”岳乾坤脸上带着玩味的笑，还安慰似的拍了几下许逸柯的背，拍得毫无防备的许逸柯五脏六腑差点移了位，严重怀疑岳乾坤是暗戳戳报复自己刚刚将他打吐血。
龙絮薇听了这话差点把心里的白眼翻到眼睛上，她觉得岳乾坤真是和许逸柯一样爱吹牛。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妄想这次出去凑热闹？恐怕不在地下待个十几年都说不过去好叭。
不对，龙絮薇敏锐地捕捉到岳乾坤口中的“乱”。为什么他觉得江湖要乱了？就因为那个宝藏？可是有墨风坐镇，龙门的地位，江湖人也很难抢得到吧？再加上江武林盟主武当山掌门成城的威望，这个宝藏怎么想都不会引起太大的轰动才对啊。
所以岳乾坤到底为什么敢断言江湖要乱了？
就在龙絮薇犹疑间，只听调整好内息的许逸柯问：“这都过了多长时间了，怎的那大水还没来？这么给你放水的吗？你果真是来这享福了。”
岳乾坤嘻嘻一笑：“应该是宋叔心疼我了。快到饭点了，每每送饭的时候，宋叔总要跨一次放水的时间，好让我免受一次窒息之苦。”
宋叔？
许逸柯和龙絮薇都没想到这座宅子里还有别人，而且…忽略了岳乾坤无论是作为一个凡人还是犯人，都是要吃饭的。
“你这个宋叔什么时候来？要不要我们躲一下？”许逸柯清清嗓子，以此来掩饰自己忘记受伤的好友还要吃饭这一狼心狗肺的心思。
岳乾坤像看傻子一样看已经满牢房找藏身之处的许逸柯和坐在椅子上用眼神找藏身之处的龙絮薇：“为什么要藏？”
这下轮到龙絮薇和许逸柯傻眼了。
不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吗？
岳乾坤高兴地拍了许逸柯的肩膀一下：“你们不想走啊？果然是好兄弟，还要在这多陪我两天呢。可是宋叔应该只做了我一个人的饭，宋叔年纪大了，现在也不早了，不能让他再回去为你们两个不速之客下厨了。”
说到这，他又瞟了一眼龙絮薇，“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萧姑娘好歹是个女孩子，和我们两个大男人共处一室说出去也不好听啊。若是别的也就罢了，你看看她这满身脏污的样子，说出去没得污了本公子的名声。”
龙絮薇：……我听得到。
好在许逸柯的脑子还是清楚的，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问：“你说我们可以挟持那个宋叔出去？”
岳乾坤：“不是……”他有些无语，又有些害怕许逸柯说到做到，解释说，“宋叔年纪大了，你可不要吓他，他也没有武功的。”
“那我们怎么出去？”
“就直接跟他说啊，宋叔很好说话的，翁白首要关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们，你们和宋叔说一声他就会放你们走的。”
龙絮薇心中一惊：岳乾坤的意思是自己留下，换他们两个人平安离开？可按照许逸柯的表现，是有着必能离开的把握的，刚刚又口口声声让岳乾坤跟着他走，难道岳乾坤不知道吗？可悲可叹，岳乾坤看着这么不靠谱，竟然还是这么个讲义气的人，却被许逸柯耍得团团转。
相比龙絮薇内心的恶毒，其实许逸柯的想法却简单极了。
许逸柯确实有必然能出去的把握，但不是龙絮薇想的那样，他只是相信岳乾坤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一定会知道怎么出去，之所以不出去也是因为好玩罢了。后来又觉得是因为岳乾坤受了伤走不了，总归没有想到岳乾坤竟然除了让别人放出去再没有别的出去方法了。
这个宋叔虽说没有武功年纪又大，很好说话又对岳乾坤好，可要真是这么简单翁白首也不会留他一人看家护院，又不是他爹他儿子。想在这个宋叔手下逃走，以许逸柯对翁白首的了解，可能性几乎为零。
只是没想到岳乾坤平日里没个正型，对他也没什么温情，真到了这种生死关头，竟然会自愿留下做人质也要救自己这个兄弟出去。
许逸柯念着岳乾坤的好，又记起自己小时候是怎样欺负岳乾坤的，怎样将他当做试验自己武功的对象狠狠揍的，不由得更加愧疚。
尤其是，他刻意忽略岳乾坤揍他欺负他的那些往事后，越想越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越想越为岳乾坤的仗义感动，汹涌澎湃得像龙卷风像海啸，似乎咆哮着就能将岳乾坤吞噬，一如许逸柯现在想像小时候那样哥俩好地把岳乾坤抱住的心。
当然，他知道要是真这么做了岳乾坤那个死傲娇一定会装作厌恶地后退，然后说些自己只喜欢女人的话。
岳乾坤虽然不知道许逸柯和龙絮薇心中所想，但是看到他们两个一个人表情感激夹杂些愧疚，愧疚中隐隐又有冲动，冲动又被克制覆盖；另一个眼神敬佩中还有些欲说还休的怜悯惋惜，也知道他们多半是误会了。可是能把自己误会得越来越好，又何必去打破他们心里的美好呢？
所以岳乾坤也就喜闻乐见了。
正此时有人的气息出现，几步就到了几人前。
此人看着有五十多岁，须发灰白，皱纹满布，一身骨头都缩在灰绿色长袍下，还略略有些弓背，手中提了个盒子，有饭香裹着热气喷发，大概就是宋叔了。
果听得岳乾坤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宋叔！”其中的亲切也不言而喻。
宋叔见了本不该出现的许逸柯和龙絮薇也没有惊讶，将食盒递给岳乾坤，岳乾坤也很配合地在桌子上打开，四菜一汤，很是丰盛。他们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岳乾坤一张巧嘴不住夸赞，什么“宋叔，您的手艺可真好，我都不想走了。”“宋叔您这个烧鸡做得，烂而不软、滑而不腻、口齿生津，尤其这个骨头，都不用剃，直接就脱了，香得我骨头也酥了。”
宋叔总是不说话，可是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就像池中的一尾金鱼。
许逸柯闻着香气，空了一下午的肚子悄悄咕咕起来，不禁暗骂岳乾坤：说得好听，什么宋叔只做了一个人的饭，明明是做了他们两个人的饭，让自己在这闻着罢了。
他在心里翻出岳乾坤小时候的囧事出来，什么给紫荆送牡丹花反被揍了一顿；把在练功的小师妹偷偷送下山，被他师父斩轩辕知道后抓回去才知道是小师妹在练功，又被揍了一顿；帮师妹们爬上树掏鸟蛋，结果弄了一脸鸟粪……这才稍稍好受了些。
他这里骂得痛快，龙絮薇却又捏紧了那方锦帕。她知道很快就要离开了，或许再难见到岳乾坤，手中的锦帕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还回去。
冷不防手心沁出了汗水，浸在锦帕上，顺着针线的纹络洇出一片。
吃了饭，岳乾坤把饭盒一一整理起来，边说：“宋叔，这两位是我的朋友，麻烦您把他们带出去吧。”
宋叔点点头，表示同意，提了空荡荡的饭盒，第一次打量起洗许逸柯和龙絮薇。不过也仅仅只有瞬间，他就收回目光，走到前面了。
宋叔的眼神有种浸了岁月的老练，没有锐利的锋芒，可沉甸甸看着人心里一紧。许逸柯忍不住把龙絮薇护在身后。
“岳乾坤。”龙絮薇没有注意到这里，一双眼只瞧着岳乾坤。可是此话一出，屋中其余三人都愣了，就连宋叔眼中也意味不明。
“萧姑娘，你还要专门和我告别吗？”岳乾坤很快挂上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吊儿郎当地看了许逸柯一眼，故意很大声地说，“不好吧，许逸柯要生气了。”
龙絮薇想如果自己在江湖上遇到岳乾坤，一定会觉得他很有意思，或许会还能成为朋友，可偏偏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又有段嫦凝的死，她再看到岳乾坤油嘴滑舌的样子只觉得碍眼又悲凉，不知道他若是知道有一个深爱他的女子刚刚为他死在不远几百米处，是否还能这么笑。
“你还没有问过我是谁派来救你的呢。”龙絮薇勉强勾起一个笑，强压住心里的不适。
岳乾坤有些疑惑，他压根没有觉得这会是个问题。是许逸柯把龙絮薇带过来的，许逸柯从来不是个乐于助人的人，若是龙絮薇真的找他别有目的，许逸柯多半不会带路。再加上这段时间龙絮薇也一句话都没提自己的来意，他就以为龙絮薇只是被许逸柯利用了跟着来的。
许逸柯此时终于醒悟过来龙絮薇的意图，他心里陡然一惊，想要给龙絮薇使眼色，奈何龙絮薇根本没有向他的方向看去。
龙絮薇终于从袖中掏出那块被她揉了又展的锦帕。
“派你来的人，是女子？”岳乾坤只是看了锦帕的一角就赶紧问。
“是。”
“她是你的什么人？”岳乾坤问，这个还是很必要的，毕竟他也怕龙絮薇在这里打他一顿，非要把他强拉出去。
“萍水相逢，我答应了她将这个给你。”
岳乾坤小小的松了口气，他现在可是练功关键的时候，要清心寡欲的，而且要是哪个小娘子骗他出去帮忙，最后只是想见他一面怎么办？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可叹自己的风流债啊。
也许太讨小娘子的喜欢也是一种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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