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重锦晓雨,轮番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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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重锦打量了一下柳府门户,虽然是披白插幡,却大门紧闭,也未曾见迎送宾朋、亲友之人。
他带着朱晓雨和甘旭叩开了府门,门房收到拜帖后,忙入内通报。
柳驰一身素服迎了出来,远远便道:“原是花大人、甘大人,朱经历到府,府中正行祭礼,请恕在下未能远迎。”
“柳寺丞不必多礼。事情本官都听说了,还请柳寺丞节哀。”花重锦望着柳驰,叹息道。
柳驰才逾不惑之年,便白发皑皑,一脸沧桑。他迎面走来,宽大的衣摆随风摇晃,愈发显得其身形消瘦。
朱晓雨给柳驰见了礼,方道:“舍妹朱晓允与柳主事同殿为官,相交甚笃。没想到如今竟出了这等事,舍妹无法出宫,下官便代致折仪了。”
“本官亦是代舍妹甘棠,前来吊唁柳主事的。”甘旭抱拳拱手道。
柳驰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回道:“老夫代小女谢过诸位大人,若小女在天有灵,亦应感怀同僚之谊。”
众人随柳驰来到灵堂,就见一副挽联悬于堂内,上书:生女本无悲,奈晴明望鹤,终作步虚声;招魂渺何处,惟旷野嗅兰,蝶化辞世梦。
看落款应是柳驰本人所作,甘旭倒是没什么反应,花重锦却与朱晓雨对视了一眼,二人心中各有思量。
花重锦从这幅挽联之中,看出了柳驰对于女儿入朝为官的不满,甚至是对新政的怨愤。
上联首句,乃是说诞育女儿本无什么悲伤之处。
而“奈晴明望鹤”,便是指代新政公布天下,他对女儿一心要入望鹤殿为官感到无可奈何。
“终作步虚声”,则是指这条为官之路,到头来终是成了柳媛惜的黄泉之途。
下联则是更为直白:不知柳媛惜魂归何处,只知道她因入兰台,破茧化蝶之梦,却变成了长眠不醒。
故而,柳驰心中必定以为,柳媛惜是因入了兰台,才招致杀身之祸的。
朱晓雨却感到这幅挽联,通篇意有所指,不像是为祭奠亲女,倒似是专门给来人看的。
而且,若柳驰真有这么重的怨气,适才迎接他们时,不会只有哀色而无半点迁怒之意。
“这是犬子明韬,明韬,还不快来拜见诸位大人。”
柳明韬本重孝在身,正跪在灵堂上,焚烧纸钱。闻言他忙站起身来,几步赶到花重锦等人面前,行礼问安。
花重锦又免了他的礼,上香祭拜后,关切道:“不知尊夫人可还康健,侍中大人特地嘱咐本官,叫本官关照柳主事的家人。”
“小女骤然辞世,拙荆痛失爱女,白发人送黑发人,悲伤过度,还尚在病中。”柳驰拱手道。
花重锦忙追问道:“尊夫人病情如何,可看过大夫了?”
“劳花大人垂问,已经请大夫诊过病了。拙荆只是偶然微恙,吃几副调理气血的汤药便是。还请花大人转呈侍中大人,勿要挂怀。”
“这怎么成?依本官之意,还是由本官请旨,派个太医来看看罢。”
柳驰忙阻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小女之死又尚未查清缘由,怎么好再劳动宫中太医?下官实在是担当不起。”
花重锦见状,扫了一眼朱晓雨。
朱晓雨对花重锦微微颔首,方开口道:“柳大人,下官此来,除了吊唁柳主事,也是想代为拜望夫人。
既夫人有恙,下官更是要探望一二,聊尽小辈心意才是。”
“这……”柳驰略作迟疑,还是道:“拙荆的病症需得静养,恐怕不宜接见外人。”
“柳大人……”
朱晓雨还欲再言,却被甘旭所阻:“晓……咳,朱经历,客随主便,既然柳夫人不宜会客,还是不要叨扰为好。”
“柳寺丞,柳主事早殇一事,确实令人心痛。不知可否容本官几人,查看一下柳主事生前的居所?也许,能找到此事的一些蛛丝马迹。”
花重锦心中暗叹,这朱晓雨干嘛把甘旭带到这儿来,这个棒槌真是专门来给他们拖后腿的。
“那就劳烦几位大人了,请随老夫来。”
“是我等叨扰了。”
花重锦三人跟随柳驰离开灵堂,临出门时,朱晓雨又着意看了一眼柳明韬。
待来到柳媛惜院中,众人便见院内开阔,无甚花草,却有搁置着刀剑的兵器架靠墙摆放。
“柳主事平日里也修习武艺吗?”花重锦开口问道。
柳驰叹了口气,道:“并非小女爱好武艺。只因侍中大人曾有言,说君子善六艺,女子应亦然,小女才日日勤学苦练。”
朱晓雨上前查看了一番,刀剑看起来保养得宜,但还是有些磨损的痕迹。看来柳驰所言不差,柳媛惜确实有在练武。
几人进了柳媛惜的房间,便见房中也是十分简洁,事物整齐,应是收拾过了。
“发现小女去后,老夫就叫犬子到宫中报信。明韬回来时,却带来一群锦衣卫,将此处搜查了一遍。这屋内,是老夫后来叫人整理的。”柳驰出言解释道。
花重锦见朱晓雨四处查看,便对柳驰道:“柳寺丞,不知院中伺候的丫鬟何在?”
“小女自得知兰台遴选女官的消息,便将她房中的丫鬟,都送到了拙荆那里。一心只想学业有成,考入兰台。
被封兰台主事后,小女更是不叫下人随便进院。除平日里有所吩咐外,下人少到此处走动。”
朱晓雨欲言又止道:“不知是何人发现,发现柳主事……”
“正是拙荆,拙荆见小女迟迟未到主院用早膳,便前来寻她,谁知,谁知……”柳驰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柳寺丞莫要哀毁过甚。”花重锦上前扶着柳驰坐下,又对朱晓雨吩咐道:“朱经历,去叫人送些热茶来。”
不待柳驰推辞,朱晓雨便急忙出去寻人。
见甘旭也欲跟上,花重锦微皱了皱眉,开口道:“甘大人,你查验一下房梁之上,看看可有什么异样痕迹。”
见甘旭收回迈出的脚,果真搬了把凳子,踩到上面查看房梁,花重锦才暗自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叫这呆头呆脑的甘旭再误事了。明明是兄妹,甘棠就是七窍玲珑心,而甘旭呢,就只擅于行军布阵,阴谋诡计上却总是少根弦。
按说一通百通,甘旭是怎么长成这个样子的,真是令花重锦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