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犯错的人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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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人工踩踏的道路到此消失，一条小溪顺着略微倾斜度山坡蔓延到视线看不见的地方，水面波光粼粼被渲染上粉红色，宽阔的空地栽种着近百棵桃树，微风吹拂过粉嫩的花朵，纷纷扬扬的落下变作一场粉色的花雨，遍地都是落叶。
这里的风景很好，有种吸引人靠近的魅力，看着就像是处于梦幻中。
“就在这里吧。”沈羽涅替缇米朵将画板装好放在空地上。
小女孩怔怔然的看着雪白画板，又望向不断落下的桃花，她踢了脚边上的小石头，眼巴巴的看向三人。连画画都只会画小红花的她，怎么可能做到把这个场景描绘下来。
“符华姐姐。”
符华不会画画，她也不是全能的。少女凝视画板许久，为了不辜负缇米朵的期望，勉强接过那只炭笔开始临摹桃树，她低声的说：“我不太会画，应该让温蒂来教你的。”
“姐姐，不能放弃呀。”缇米朵向她竖起小拳头鼓励道，“我不想让姐姐被比下去。”
符华看着她，轻启的唇瓣翕动，仿佛在叹息，“我会让你失望的。”
她自己都记不清从前是否拿过画笔，那段记忆古久的有五万年漫长，大概只有在自己还是真正的高中生的时候，才会拿起画笔绘画吧。现在她的记忆都很模糊，依照着自己能集中注意力开始一点点的描绘。
明明自己的功能性最大，现如今却好无用武之地，察觉到自己不太受小女孩欢迎，温蒂站在树底苦恼的叹息。花朵落在墨绿色的短发间，她小步走到沈羽涅的身边，“我好像不太受欢迎，真是对不起还麻烦你们带我过来。”
沈羽涅低下头，眸中倒影的细碎光芒退散，“没人不欢迎你，缇米朵那孩子有点特殊，会对亲近的人有不同的性格。她没有讨厌你，就代表着对你没有太大异议。”
温蒂闻言转过头去，不远处缇米朵也正看着两人，水灵的眸子似乎有很多情绪，她收回视线，忽然明白了所有，“她可能觉得两两在一起是最好的，我是多出来的那位。沈羽涅，你喜欢的女孩子不会就是符华吧？”
沈羽涅偏过头看她，并不明白对方从哪看出来的，他安静许久，回答道：“不是。如果真觉得在这里不舒服，就换个地方走走，沈宁想让你来放松心情。”
提及沈宁，温蒂就会顺从听话，既然自己只能站在这里发呆，她想换个地方去看看。她暗暗的扯着少年的衣袖，“沈羽涅，我们一起去吧。”
沈羽涅没有拒绝，他看着少女陪同着走在桃花落下的林间。看到两人要消失在眼前，缇米朵表情顿时变得焦急，她想要去拦住两人，却被符华给拉了下来。
缇米朵不满的喊了声，失落落的说：“姐姐，他们走掉了。”
“嗯，我不明白缇米朵为什么非要他留下来。”符华捏着炭笔的手收回，眼神并无波澜，“我不孤单，早已经适应了，所以没必要为我做这些的。”
好意被驳回，缇米朵无错的坐下，抱着膝盖弱弱的说：“我只是想让你们好好的，为什么会适应呢？我觉得学校里的小朋友幼稚，但也要跟着他们，不然一个人会受不了。”
“我已经习惯了。我犯过很多错误，这也是我应得的。”
“错误？可姐姐一直都在做好事，怎么会犯错。”缇米朵还是不解，她印象中的姐姐人几乎是集完美于一身的人，怎么会犯错误。
错误啊……符华犯过很多，痛苦的记忆连羽渡尘也不肯接纳，很少会被燃烧，所以她还记得那些深刻痛苦的错误。
她无法忘记自己害死一个女孩的母亲，又接连害死整座小县城的人。
夜色朦胧，没有路灯的荒僻小路有激烈的呼喊声响起，符华依靠着声音前进，最终她见到道路上有个女人和死士纠缠在一起。女人身上的衣服被抓的破破烂烂，死士想要攻击她，张开口朝着对方噬咬，却被按在原地无法动弹。
“眠眠，你怎么了？眠眠，你不要吓妈妈好不好……我们回家，我带你去看医生……”
女人的情绪崩溃，极力的按着已经皮肤发紫，看不清脸部轮廓的女儿。她想要抱住那只死士，可对方除了要对自己发动攻击外就是要逃跑，她想不明白自己乖巧的女儿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已经看见符华，却没有向对方援助，似乎只是在处理自己的家务事。
两人纠缠不下，死士的力量比女人要大很多，渐渐的将她一把按到在地朝着脑袋咬去。女人的眼中盛满绝望，呆呆的没有反抗，直至将要被咬到，她被一股力量从死士身下拖了出来。
符华将女人护在身后，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她已经变成怪物了，请让开吧，我会解决的。”
“不，不对！不要……”似乎察觉到会发生什么，女人用力的摇头，想去抓符华，通红的眼眶涌出泪水随着动作消散在空中。
锵——
利剑斩在铁石上的声音响起，死士早已经不是人类，是必须要被消灭的怪物。符华讨厌崩坏，她的人生在崩坏降临的那一刻彻底被颠覆，她想要杀死崩坏。
少女面无表情的看着死士的头颅被自己斩下，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她又救下一个人，缓慢的将剑收回，她回过头见到的是眼中连绝望都开始消散的女人，眼瞳溃散到无一丝情绪，呆呆的站在原地，由着泪水从眼角涌出。
符华垂着眼眸，轻声的向女人安慰，“没关系的，已经没事……”
只是她的话还没能说完，就已经被粗暴的举动打断，女人发狂般拽着她的衣领，极大的力度令符华呼吸都有些艰难。她见到女人的眼中充满恨意，疯狂的怒吼，“你做了什么啊？！你杀了我的女儿！为什么要杀她……她只是生病而已，你就把她杀掉，你这个杀人犯，我要带你去警局！”
符华被拽的脸色发白，那一声杀人犯已经令她的心猛地收缩，她极力让自己平静的去解释，“我没，有，那个是怪物，是极度危险的生物，它会杀掉你的。”
“你胡说！我女儿不是怪物，你把她杀了，你是那个怪物！”女人死死拽着符华的衣角，目光落在已经断头，不断向外流出紫色血液的死士身上，她忽的松开手，不断向后倒退，表情从绝望变得失神喃喃，“眠眠她下个月就要参加高考，她的成绩很好啊，老师都说她能考上不错的大学，眠眠有很美好的未来才对，她现在死了……被你杀死。”
“她……”是怪物啊，我没有做错，我只是清理崩坏而已。
符华做不到对一位失去女儿的母亲残忍，心中困惑着自己是否做错。她看着女人跌跌撞撞的后退，溃散模样仿佛已经是个死人，恍惚间女人朝着她冲来，在无措的情况下，她眼睁睁看着女人用脸朝自己的剑撞去。
黏稠的红色血液溅射在少女额前的碎发上，顺着发尾滑过大半张脸，她的眼仿佛也被那些血液染红。女人似乎没有感受到痛苦，摔在地面朝着自己女儿爬去将其护在身下，彻底的死亡。
符华怔怔的看着血滴从剑上滑落，血腥味充斥鼻腔，腹部有种抽痛感传来，疼的她面色苍白，像自己被隔开喉咙般摇摇晃晃的倒退。
……
在这道路上，少女第二次遭遇同样的情况发生。城里病情爆发的很严重，学校为学生的安全考虑，让所有人都各自回家准备考试。
符华站在路边，无星的夜空下黑暗将她彻底笼罩，少女眼中没有情绪的看着母子纠缠。那个女人的儿子变成了死士，将其杀死才是最好的吧，这样能抑制病毒在县城里扩散。
她想要动手，脑海中浮现血液溅射在脸上的画面，腹部的抽同感再度袭来。符华茫然看着两人纠缠，捂着自己的小腹转身离开。
在沉寂几天后，县城里忽然爆发小规模的死士潮，她和同伴赶去清理，当将死士全部杀死后，这座小县城已经变得残破不堪，削减了四分之一的生命。
她看见更多抱着亲人尸体痛哭的人，看见感染病毒，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等死的人，碎石瓦砾间唯一的亲人死去，自己也不带希望的陪着去死的人。
符华从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确，她只能依靠别人抉择，自己去执行，直到真正发现错误时再去悔改弥补。
脑海中的记忆到此也就模糊，唯有痛苦才在她脑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符华不会将这些告诉缇米朵，小女孩对世界的印象太过朦胧，即使说出来也不会明白。
失神间，炭笔的笔尖在手中折断，符华抬眼看着自己完成的画作，一颗花朵稀少的桃树，树干枝条都是最基础的线条。这是她在努力后最高能达到的画技，“画完了，来看看吧。”
缇米朵凑过身子，边打量画边说：“这棵树的花好少。还有姐姐都没告诉过我，你犯的错呢。”
“你不会懂的。缇米朵，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像我这样的人是不配脱离孤单的，只有向别人祈求依附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