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闷闷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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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两人已经踏进了内室。

这里是白逍肃休息的地方，放眼望去，皇上的寝宫空间极大，屋内是一片耀眼的奢华，尽显出帝王应有的尊贵。

龙床前，两个小宫女跪在床边给半昏迷状态中的皇上擦拭着额头的薄汗。

身为一国之母，赵幽兰此时也在皇上床前尽心伺候着。

当赵幽兰看到穆贞贞尾随在刘御医身后跟了进来，眼底流露出一抹厌恶，她无视穆贞贞，直接将目光落在刘御医脸上，急切的问：“可诊出皇上的具体病因？”

刘御医满脸愧疚地摇头，“恕老臣无能，只能拜托穆小姐再来复诊确认。”

自从那日在凤鸾宫正式与穆贞贞交恶，赵幽兰已经掩饰不去心底对她的厌恶，就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再做一下。

她语带讥讽道：“太医院数十名御医都在皇上跟前候着，这样的阵容，难道还需要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跟着一起过来凑热闹么？”

被当成无关紧要的人来看待的穆贞贞也回了赵幽兰一记讥讽的笑容，“看来皇上的生死，在娘娘眼中应该并不重要。”

赵幽兰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表情狰狞道：“大胆，你何出此言？”

穆贞贞冷哼一声：“你若真的在乎皇上的生死，为何要在他生死关头之际，对前来帮忙救治之人讥讽挑衅？无关紧要？如果我真的无关紧要，刘御医又何必在夜半三更之际将我请到这里给皇上确诊？”

既然已经交了恶，穆贞贞也懒得再在赵幽兰面前继续演戏。

反正无论她表现得多么谦卑礼遇，也无法在这个女人面前换来半句好。

与其继续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还不如拿出点尊严，莫要让人给看扁了去。

眼看两个女人又有要吵起来的架式，对宫中这些是是非非表示无奈的刘御医赶紧劝道：“皇上性命要紧，还请娘娘和穆小姐以皇上龙体为主。”

赵幽兰咬了咬牙，终究是没再做声。

穆贞贞也懒得再跟赵幽兰一般见识，她走到床边，先是打量了一眼白逍肃苍白的脸色，才轻轻掀开他的眼皮，试图从瞳孔的情形来判断病情。

结果她刚刚做出这个动作，就被赵幽兰出手制止，并厉声质问：“大胆，皇上的身体，岂是你随便碰触的？”

穆贞贞被赵幽兰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急忙抽回手，无可奈何道：“皇后娘娘，请您别忘了，我现在的身份是个大夫。”

赵幽兰愤愤不平：“这里这么多大夫，还轮不到你来动手。”

刘御医有些着急，赶紧解释：“娘娘，这望闻问切，是每个大夫在探望病人时必须做的四大关键。若非如此，岂能清楚明白的将病人的病情查看仔细？穆小姐之所以会碰触皇上的眼皮，是想通过瞳孔的颜色来判断病情是否严重。”

赵幽兰不服气道：“这些事情，身为御医的你难道不能亲自来做？”

刘御医愧疚道：“老夫医术有限，暂时还没有查出皇上的病因。”

这时，一直陷入半昏迷状态中的白逍肃发出虚弱的声音：“朕特许贞贞对朕的病情进行全面诊治，任何人不得随意阻拦，违令者，立即处死！”

此话一出，赵幽兰就像受到了天大的刺激，表情瞬间变得惊愕不已。

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居然为了维护穆贞贞，连这种残酷的命令都说得出口，她赵幽兰才是当朝国母不是吗？

有了皇上的命令，接下来的诊治，变得顺畅了不少。

经过一番询问查看，穆贞贞很快得出结论，白逍寒之所以又拉又吐，是因为晚上所吃的膳食之中，有几样相生相克的食物在入腹之后发生了病变，才导致皇上胃口不顺，又拉又吐。

御医们之所以没有从呕吐物中查出里面的原因，是因为这些食物在胃里消化之后，已经辨不出原来的模样。

加之御医们将事情想得太过复杂化，才会忧心冲冲，不敢轻易做出最后的决定。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皇上每天的膳食都是经过御医们严格把关审查，不可能会出现这么明显的纰漏，所以众人谁都没往食物方面想。

没想到穆贞贞仅从皇上的表面症状就看出，真正的结症，居然出在食物上面。

虽然发现的足够及时，几种相生相克的食物混杂在一起，还是给皇上的胃带来了不小的伤害。

并且，这几种食物在胃里发酵了一段时间，已经渐渐形成毒素，若再晚发现一些时候，保不齐会导致毒气攻心，直接夺走皇上的性命。

好在穆贞贞应对及时，在毒发之前，给皇上服下了解毒的药丸。

为了避免解毒过程中再发生变故，穆贞贞彻夜未眠，一直留在白逍肃的寝宫里伺候左右。

直到凌晨时分，神智一直不太清醒的白逍寒，惨白的脸色总算是渐渐有了些许血色。

一睁眼，就看到穆贞贞拄着下巴，半趴半靠在床尾处，眼皮一搭一搭，像是困得不行。

寂静而空旷的寝宫之内，只有方桌上置放的那盏烛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将穆贞贞那张白晳俏丽的面孔，映照得更加精致而美丽。

有那么一刻，白逍肃发现自己竟然看得有些痴。

想他身为一国之君，从小到大，什么样的佳丽没有见过？就说他后宫中养着的那些貌美妃嫔，随便挑出哪一个，与穆贞贞相比也是毫不逊色。

可此刻他眼中的穆贞贞，竟有一股无形的魔力，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许是他专注的目光过于执着，半睡半醒的穆贞贞一时没控制好手肘的力道，扑通一声，摔倒在床铺之上。

这一摔，彻底把她给摔醒了。

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循声望去，才发现皇上的脸色已经在解毒丸的药效下，渐渐恢复了红润健康。

穆贞贞面色一窘，不好意思道：“皇上，您醒啦，感觉怎么样？胃里还难受吗？”

说话间，她伸出细白的小手，在白逍肃的额头上轻轻摸了两下，“还好，冷汗已经退了。”

顺手从壶里倒了一杯温开水，递到皇上面前，小心翼翼的喂他喝了两口。

至此，白逍肃总算觉得翻江倒海的胃里有了一丝淡淡的暖意，他借着她的力道靠坐在床头，声音仍有些虚弱，“贞贞，这次真要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朕还指不定被折腾成什么样子。”

穆贞贞替她擦了擦嘴边的水渍，笑着说：“皇上快别说这样的话，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本就是分内之责。更何况，在此之前，皇上也救过我的性命。我这个人向来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看到皇上病魔缠身，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不过话又说回来……”

穆贞贞坐在床边，好奇的问：“按理说，皇上的饮食应该经过御膳房严格把关，为何还会出现食物中毒这样的纰漏？”

白逍肃眼底蒙上了一层阴霾，叹气道：“这皇宫里头，想要朕性命的人不计其数。”

穆贞贞十分不解：“皇上治国有方，又爱戴朝廷臣子，那些想要害您的人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白逍肃笑了一声：“真是个傻丫头，不管朕在治国方面有多英明，总会影响到一部分人的利益。自古以来，人性是最为自私和难以测量的。一旦朕的某些决定让这些人失去利益，势必会引起他们的反击，并在朕完全注意不到的角落里，给朕致命的一击。”

穆贞贞感叹，“原来皇上这个位置也不是这么好坐的。”

天底下，大概只有穆贞贞这样直率天真的姑娘，敢在皇上面前发出这样的感慨。

不知为何，这样的话，非但没有让白逍肃觉得刺耳，反而有种积压在心底太久的苦闷，终于被人了解的畅快感。

“是啊，世人都以为朕身为一国之君，手中握有掌控他人生死的权利，便无所不能，天下无敌。疏不知，朕并不是万能的，朕也会受伤、也会难过，也会因为那些人对朕的不理解而感到绝望。”

有生以来，这是白逍肃第一次向人剖析自己的内心和想法。就连他自己也觉得甚是奇怪，当着穆贞贞的面，他居然可以毫无顾忌的将从未对人说过的话，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穆贞贞感同身受道：“人哪，无论身处多高的位置，都会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生出烦恼。没钱的人烦恼怎么赚钱，有钱人烦恼怎么花钱。没考上仕途的人烦恼怎么做官，当了官的人又烦恼怎么平步青云。即便皇族贵胄，将门侯爵这种出身的人，依旧会有这样或那样的烦恼。人哪，就是看不透，才会被烦恼困扰。佛祖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只可惜，这样的境界，被凡尘所扰的世人是根本无法参透的。”

白逍肃笑道：“没想到你年纪不大，懂得倒是不少。怎么，你也有烦恼未解，整日被愁事所困？”

见穆贞贞长长叹息，白逍肃问：“是因为九弟与朱小姐的事情，让你一直闷闷不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