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绝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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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虽人已在官府了，可要是及时撤了案，也没妨碍。”
语罢，谢老夫人就手端起旁边桌上的茶盏，悠悠然拨着茶盖。
谢芷姝暗暗白她一眼。
死老太婆！这哪儿像刚死了孙女的样子？
痛心，怕是讹不到银子的痛心吧！
程氏话到此处，姜氏和谢宜哪里还能听不明白。
花钱消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人们一贯所希望看到的处理结果。
他二人神情凝滞，一副凝眉深思状。
察两人神色，知道他们心底里已经动摇了，谢老夫人趁热打铁，又暗恻恻劝起来。
“不过是家里的一桩恩怨事，非要闹到官府，不但柔儿要受牢狱之苦，老三在朝中也难免要惹人非议。”
谢宜和姜氏同时抬眸，看见谢老夫人仍然满脸的安闲，仿佛在说着一件寻常小事。
然而包括谢芷姝在内的三人都明白，程氏这是在点他们。
——若是出了这治丧银，顺了他们的心意，那三房撤案之后便再没事情；
可若是不出银子，那此事在官府也不过是板上钉钉地给谢芷柔安个罪名，撤了案也会被他们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无论哪一个，三房都是讨不到半点儿好。
“治丧银……”
谢宜蓦地出声，将姜氏和谢芷姝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治丧的银两需要多少？”
他问出这么一句，几个人瞬间反应各异。
谢老夫人心下一顿，面上波澜不惊，作出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姜氏手里仍紧攥着帕子，望向谢老夫人，虽心里头纠结，但却也和谢宜一起等着谢老夫人的答语。
谢芷姝则是眉头紧皱，在心里将老奸巨猾的程氏骂了个千百遍。
什么大办丧仪，以求安心，都是为了银子来的。
丧仪再怎么大操大办，也要合乎京城仪制，费不了多少银两。
但治丧所费几何，还不都是他们说了算！
在几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谢老夫人还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尔后才絮絮说了开来，“茹儿死得冤枉，这丧事自然是要好好儿办。”
“你如今大小也是个官儿，入了朝廷了，不比得从前，朝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丧仪便更不能失了五品典例，叫人小瞧了去。”
一连两句话，字字都说到了要点上，好似真如她所说，倘若不大操大办，就丢了谢家的脸面，丢了谢宜的脸面一般。
谢芷姝的眉头蹙得更深了，紧紧地盯着姜氏和谢宜两个人，等着他们的反应。
谢宜没说话，谢老夫人接着就先发制人地报了个数，“不多，十万两足够。”
“十万两？！”
十万两都快够得上皇亲国戚治丧所用了！
何况那是何等大的排场，他们谢家一个姑娘的丧仪，哪里能做那样大？
便是能，也不合仪制。
谢老夫人这回是吃定了三房，一报就是十万两，这样的大数目，谢宜听了都倒吸一口凉气。
姜氏的手攥得更紧了，柳眉紧锁，等着谢宜发话。
“母亲，茹儿不过寻常女儿家，十万两之费，怕是、怕是不合规矩啊！”
谢宜虽知道谢老夫人并不真正为治丧，可也仍旧震惊这个数字。
他的话哪里有用，程氏心里的算盘打得叮当响，所谓治丧银，不过是他们敲竹杠的一个名头罢了。
故而谢老夫人并不理他，只端坐在那里拿捏着贵老夫人的架子，静等着他答应，好似料定了谢宜不会不答应一样。
谢芷姝时刻紧盯着谢宜，眼看人开口就要应了，她“腾”地一声站起身。
“不可！”
否定的声音荡在堂内，硬硬朗朗的根本不像从谢芷姝嘴里说出来的。
“咣——”
不小的声响从拐杖底下传来，谢老夫人眉毛都皱作一团，一双眼含了要吃人一般的戾气瞪着谢芷姝。
下一秒，教训的话就到了众人耳边。
“长辈间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在这儿置喙！”
姜氏情急，也跟着起身，上前扯着谢芷姝的袖子将人往后拉了拉。
“姝儿，不得无礼。”
到底要顾着长幼规矩，谢芷姝此举也着实有些不妥，谢宜还是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谢芷姝心里满是不服，被姜氏那么一拉，强压了几分怒气愠在心里。
因有意克制，她声音的确比刚才冷静了些，“祖母既然说天子脚下，我便想这皇城根儿底下到底还是要顾些天理人常的，总不至于冤了好人。”
“我姐姐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有目共睹，连恶事都不曾做过几件的人，又怎会干那伤天害理的事。”
谢芷姝眼里依稀有了水光，也从满眼愤怒慢慢转变为有一份信念似的坚定，后头的话语速也缓了不少。
“秦昭秦大人素有公名在外，虽说此次姐姐是进了衙门，可清者自清，不出几日，秦大人定会还我姐姐一个清白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姜氏和谢宜也从刚才被程氏的话误导的忧虑里走了出来。
谢芷姝的话像一盆冰凉的水一样，冷厉之余，也泼醒了他们。
二人渐渐回过味儿来，谢芷柔已然报了官，此时撤不撤案，其实对事情本身都没有半点益处，又有何惧？
思至此，谢宜重又落座，对着堂外的方向端起了茶盏，却并不喝。
这是端茶送客了。
谢老夫人从来最爱讲那些规矩脸面，一见这般，要是不走可就是丢人了，哪里还肯再待，当下冷哼一声，气冲冲地起身走了。
路过谢芷姝身边时，那拐杖抵在地上的力度重得好像要把地砖敲碎一般。
谢老夫人的身影渐远后，姜氏才拉过谢芷姝说话，而谢宜仍旧坐在那里，望着地面沉思。
“姝儿……”
像是知道姜氏要说什么，谢芷姝抢先就道：“她明摆着就是设了局要我们往里钻，十万两白银啊，心也太狠了些！”
谢宜朝她看了过去，谢芷姝迎上人的目光，“爹分家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他们大房二房欺人太甚，这么多年吸血蚕蛀，如今还要想方设法，甚至不惜拿亲孙女的命来构陷姐姐，以此敲上一笔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