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化茧成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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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过上回的事，谢芷姝成熟了许多，饶是如此，在看见担架上盖着的白布随着风翻飞起一角时，仍不免心惊。
再看衙役们押了自家姐姐，好端端的连东衙门的大人秦昭都来了，可见事情不小。
从谢芷姝跟前过时，卫氏眼里盈满的狠厉让她感到一阵恶寒。
谢芷姝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手却紧紧扯着姜氏的衣袖。
这样的动作令姜氏以为是吓着了她，轻轻拍了两下怀中人儿的背安抚。
“姝儿，不怕，不怕啊。”
她倒没有怕，只是刚才同谢芷柔对视了短短一瞬，似乎瞧见她默声说了两个字。
谢芷姝照着那口型想了想，脑海里乍然蹦出两个字来：卫徇！
想明白之后，谢芷姝刚想去医馆找卫徇，就见谢老夫人丝毫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冷哼一声，拄杖进了府门内。
姜氏不禁面露难色，却也只得跟了进去。
“老夫人……”
这官府的人都来了，带走了卫氏与谢芷柔，程氏不肯走，又径直往府内走去，想来今日是免不了一场争吵。
谢芷姝看看东衙门的官兵走远的方向，看看府门内的姜氏，很是为难地转身进了谢府。
父亲不在，唯一能堪撑大局的姐姐也被带去过堂，程氏一向倨傲不饶人，她决不能将母亲一个人留在这儿应对。
进府之后，直至在中堂。
谢芷姝将一脸着急的云溪招到身旁，附耳说了几句后，才理了理衣襟，迈进门内。
堂内，谢老夫人高座主位，姜氏则在右侧下方的首次位上落座。
谢芷姝进去后，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才挨着姜氏坐下。
从前谢家昌盛时，谢老夫人架子拿得比皇太后都要盛，不但后辈儿孙每日要晨昏定醒给她请安，便是有她在的场合，非她言语小辈们就都只能站着。
如今谢家没落了，谢府三房也单分了一支出来，不单再不受谢家剥削，行走坐卧一应小事也自由许多，再不必似从前那般卑微小心。
丫鬟奉了茶，谢老夫人正襟危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堂内的装饰布置。
谢家三房分家迁府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来这儿。
“老三出息了，这宅子比谢家祖宅也不差多少……金贵的是这地界儿。”
谢老夫人看似自言自语，说话时目光却始终落在姜氏身上。
这话似乎是在夸谢宜，可姜氏和谢芷姝心里头都明镜儿似的，程氏无非就是想拿三房的富贵说事。
两人没接话，谢老夫人也不着急，语速不急不缓，仍然一副泰山稳坐的架势。
“茹儿没了，再如何也是先下葬为好。”
“一家子过活，老三才升了五品，这样的事偏要闹到官家面前，这叫他日后如何在朝为官？”
说完，谢老夫人又数落起了姜氏，“柔儿不懂事，你这个当娘的合该心里有数，倘若是那明事理的，又如何能叫人把衙门的人都请了来？”
“难看啊，谢家的老脸算是丢尽了！”
谢老夫人此时倒没先前气盛，反倒口口声声都是为了谢宜着想。
可到底所想是何，是为谁着想，在场的人无不是心知肚明。
“老夫人这话儿媳不敢苟同，人命关天，岂可儿戏。若是关起门来就私下了结了，未免草率了些，也对不起死去的四姑娘。”
像是没想到姜氏竟会这般回应，谢老夫人禁不住抬眸看了一眼她。
到底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往日唯唯诺诺，鲜少出声的姜令潇都敢这样硬气地跟她说话了！
谢老夫人刮她一眼，语气就有了不悦：“草率？呵！”
一声冷笑回荡在空荡的堂内，三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因今日事大，进来后姜氏就挥退了中堂里伺候的丫鬟，此时只剩下她们三个。
“闹到官府去便是不草率了，那你可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姜氏还没想好答语，谢老夫人的下一句话就到了耳畔。
“人死不能复生，第一紧要的便是入土为安，茹儿却是死了也不得安生，被那群大老爷们抬去折腾！”
“无论如何这是家事，你们将家事闹到衙门，老三眼下也在朝廷做事，同朝为官，同殿为臣，你叫他往后在那些同僚面前情何以堪！”
谢老夫人言辞犀利，句句都在数落三房的不是，咄咄逼人的架势已然有些唬住了姜氏。
“到底不是谢家人，眼里没有我们谢氏的得失。”
谢老夫人手里的拐杖“噇噇”在地上击了两下，一句话就给姜氏扣了顶大帽子。
姜氏一手紧抓着衣裳，还没想好答语，一旁坐着的谢芷姝就忍不住了。
“祖母这话可奇了！我娘嫁给了我爹，一如祖母嫁给了祖父，同是嫁进了谢家，姓氏前头加了个‘谢’字，如何祖母就以谢家人自诩，我娘便不是谢家人了？”
就在姜氏和谢老夫人都双眼微睁，带着些许惊讶的时候，谢芷姝后头的话就出来了。
“祖母口口声声为了谢家着想，为了我爹着想，不愿将此事闹大，乱了我爹在朝的名声，可偏偏将四姐姐的尸身抬到谢府门前，惹得百姓非议，这又是为何？”
谢芷姝眉眼间稚气犹在，可此时站出来护着姜氏，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一连串儿的质问怼得谢老夫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自觉竟被一个平时毫不起眼的小丫头片子拿话呛住了，不甘心的同时满是愠怒，“好！好啊！三房的女儿就是这般教养，你这个当娘的当真是好得很呐！”
见谢老夫人又话指姜氏，谢芷姝哪里能忍，“噌”的一下从位子里站了起来。
“这些话出自我口，与我娘何干。”
她直勾勾迎上谢老夫人的目光，眼睛里不见丝毫畏惧，“我娘性子和善，待人宽厚，人善被人欺，从前才忍了有些人的气……”
这个“有些人”，显然所指分明，谢老夫人气得脸色都变了。
“可她还有我和姐姐两个女儿，姐姐虽现下不在，我却在娘身边，断不会叫恶人欺辱了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