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白布裹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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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钧走在布满弹痕的房间里,他拄着一根从扫帚上取下来的棍子走路,将冲锋枪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在带着弹孔的椅子上。
屋子原本是一间办公室,天启军袭击这里的时候,这个房间的主人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天启军对于这间办公室里的东西似乎没有兴趣,所以这间屋子是毁在后来的混战里的。
盆栽的盆全都碎掉了,略显黄色的土从里面露出来,无人料养的兰花已经凋落。书架的格栅三三两两地垮下来,书籍露出里面的白色书页,凌乱地散落在地上。字画上多多少少带着一些洞,从窗户吹进来的风把画吹落,露出后面破损不堪的墙面,窗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还有多少能站起来的人?”
“121人,不,手臂受伤的要去除掉,那就剩下83人了,其中一半都负伤了,不过还能行动。”
冯钧看着眼前这个小伙子,心中充满了自责。小伙子的名字叫做柳宏,入伍才一年,不应该和他们一起在这里遭罪。
“我这个连长做得不称职啊!”
柳宏的皮肤颜色带着铜绿色,出现了掉皮,眼睛有一些泛红,他疲累地把冲锋枪挂在肩上,勉力维持着军人的仪态。
“连长,这不怪你,是恐怖分子太多了。”
“战损达到了一半,我不配当连长,说起来我也只是有幸活下来而已.”
柳宏黄色的眼睛渗出一些泪水,他把手掌上的灰尘拍一拍,拭去男儿泪。
“我们在大楼里找到了二百三十具恐怖分子的尸体,都是敌人太多了,而且毒气居然这么猛烈,谁也不会想到的。”
“你不要说了,我这一次就要死在这里。假如我死了,你就带着剩下的人突围出去。”
冯钧突然一阵猛咳,他扭过头对着书架前的地上呕吐,吐出了一滩黑色的腐浊的胆汁。他不但在楼里接触到了毒气,而且还被黄热的异能攻击到了。
柳宏的面容坚毅而悲壮,他不曾想到这次的任务会这么艰难。恐怖分子的数量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武器充足,还有生化武器和奇怪的能力。
“我早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我在一个月前就应该死去了。”
冯钧砸一砸嘴,他一口唾沫带着胆汁吐在地上。
“我大概真的要死了,听我说一说吧。”
冯钧拄着棍子费尽力气想要站起来,面对着房间墙角的一个柜子,咬了咬牙,疼痛的一只脚在前面的地上重重一踏。
柳宏走了过去,将柜子拉了过来。
冯钧舒了一口气重新坐下,他说:“你坐。”
柳宏坐在了柜子上,柜子比椅子要高,柳宏弯着头去看冯钧。
冯钧捂了一下胸口,咳了一咳,此刻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炮击声。
冯钧开始和柳宏讲述最后的心里话,无论是曾经的战友,从军前的爱人,还是心中的遗愿,最后把自己的母亲交给了柳宏。
柳宏听着听着就潸然泪下,他和冯钧相拥而泣,亲爱的战友即将阴阳两隔。
彭嘉躺在一片伤员的中间,他被放在一块铺了被盖的木板上,彭嘉没有得到什么特权,也没有要求什么特权,他和那些周围的人一样,都迫切需要帮助和救援,并且勉力求生。
假如彭嘉不挺身而出的话,他不去面对黄热,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彭嘉的超能力能够减轻毒气和黄热异能的威力,彭嘉绝不会倒在这里,他将有机会突围出去。
可是彭嘉不能够不挺身而出,因为那些战士同样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的是儿子,有的是父亲。彭嘉去对付黄热,或许还能够活着回来,而那些战士,尽管义无反顾,却不会有生机。
现在彭嘉的生机也要断绝了,彭嘉的身体虽然强悍,但是既得不到救治,也不能够从不断地侵染中摆脱。
疾病正在侵染着楼里的每一个人,大厅里的咳嗽声连绵不断,空气污浊充满了病毒,而之前的毒气还存有残留。这样的情况下,似乎闭上双眼是唯一的选择了。
“我不能死。”
“你不能死。”
彭嘉下意识抬起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他已经看不见东西了。但是得益于气的感应,气的油彩世界里,彭嘉发现旁边的战友正在抽走他身上的被子。
“这个被子,是我的。”
“给我。”
彭嘉松开了抓着被单手,因为他知道,即使盖上了被子,也不过是解除了心理上的寒冷,因为寒冷感是疾病造成的。而那个战士尽管在抢东西,不久就要死去了,同样是要死去的人,有什么可争的呢?
“好冷~好冷~”
那个人抢走了彭嘉的被子,急忙裹在身上,然后依旧在瑟瑟发抖。
“给我,把你的被子,给我!”
那个头上缠了纱布的战士又伸出手去抢另一个战友的被子。
“你······”
这次的受害者力量微弱,很轻易就被夺走了被子。
伤了头的战士又把这个被子裹在身上,他的眉头痛苦地皱在了一起,然后突然被子一阵颤抖。
“不对,不对。”
他从被子里伸出双臂,不知道在手臂上找些什么东西,然后放弃般躺在了地上。
“你,要死了。”彭嘉说。
彭嘉看到那个战士身体里的生气在流失,而一些黑色的病气在逐渐将生气吞噬。
“我知道。”战士似乎已经认清了命运。
彭嘉也用布满疮痍的手去摸自己的胳膊,在还有皮肤的地方发现了一些细微的突起。
“你这个瞎子,我听说了,你是249局的特工,对吧?”
彭嘉面对着这个不知道面目的人,假如不去感应,世界就是一片黑暗,即使感应了,很多细节依然观察不到。
“我是249局的特工。”
“我听说过249局,以前还不相信。”
“我是249局的特工,虽然没加入多久。”
那个人在木板上扭来扭曲,最终还是坐起来了,大概是枕头不够软。
“你中弹的时候,我看见了。你说你那么厉害,就不能救我一命?”
“我也要死了。”
彭嘉能够看到自己的体内,有着四股的气在纠缠。最强的一股气是黑色的气,来源不明。弱一些的气就是黄色的气,那是黄热的异能。然后红色的气是C25的气,它的生命浓缩在一个丹里,没有受到战斗的波及。最弱的就是彭嘉自己的气,那是彩色的气,虽然微弱,但是却艰难生存。
彩色的气保护住重要的器官,C25牵制着两个入侵的外敌,多亏了两个外敌内斗,彭嘉可以在平衡中存活。彭嘉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还可以持续多久。
“249局的特工,子弹都打不死,算个屁,还不是和我一样要死在这里?”
然后旁边传来了一阵阵难以分辨的窃窃私语。
“人为什么要死?”
旁边的人哼了一声,不再和彭嘉说话。
彭嘉也就这么沉默,他忍受着身上的疼痛,打算为自己谋一些生机。
彭嘉沉浸在打坐之中,尽管他的坐姿根本就不标准,因为他的身体破破烂烂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开始变得乱糟糟的,彭嘉看到那个伤了头的战士的气已经将近完全变黑了。几个人围在他的身边,似乎是在做人工呼吸,并且试图用便携式复苏机挽回生命。
每当复苏机释放电流,那些黑气就会受到刺激而萎缩,但是却没有因此而减弱,电流的效用越来越差。黑气终于吞没了最后一丝生机,伤员彻底失去了呼吸。
耳边没有哭泣声,只有一阵阵的咳嗽,还有木板搬动的声音。
伤了头的战士被医疗兵用身上的被子裹住身体,抬到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地方。战士的被子是三倍的,白布也是三倍的。彭嘉似乎感觉到战士的不甘,尽管不甘,但是这个战士却成为了那些人中的一员。
彭嘉重新陷入到打坐中,而四股气流在体内转来转去,让他感觉一种要爆炸的痛苦。
黑色的气沿着经络流动,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在针扎地痛,而这种痛苦不会因为皮肤脱落散去,只会加快皮肤的脱落。
之前没有找出来的子弹和病气纠缠在一起,让彭嘉心中一惊。
我不能让子弹留在我的身体里,我要把它拿出来,这个东西。
彭嘉伸出手去拆开伤口上的线头,把手伸进自己的肉里。
彭嘉虚弱的身体重新冒出冷汗,彭嘉已经顾不得这些汗水会不会引起感染了。
子弹到底是从哪里进去的?我可不想用手撕开自己的肉。
想到这里,彭嘉用气控制这颗子弹,把它从身体里往外推。每推一下,就会痛一下,彭嘉的神经牵连到头脑里,气就散了。彭嘉就重新去控制这颗子弹,将它向外重新推一点。
“到底是谁?这么粗心?”
彭嘉一边忍着剧痛,一边咒骂着粗心的医疗兵。可是这不能怨医疗兵,因为他实在中了太多子弹。
彭嘉就这么一点点地推着子弹,终于接近了皮肤的表面,彭嘉用手抓住这颗子弹,他忽然就感觉到了极致的痛苦,让他舒爽万分。
“啊啊啊!”
彭嘉还是喊了出来,就在子弹被取出时,彭嘉看了一眼手指抓着的子弹,晕倒过去。子弹从手指间滚滚转走,一直经过十几个同样的伤员,卡在墙角的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