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血与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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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了，乱了，彻底乱了。
整个西域，玉门关以外都乱成了一锅粥。
以前要大唐镇着，什么牛鬼蛇神都老老实实的不敢作妖。
那个时候，西域各部不知道多少人对大唐心怀不满。
实力强大的部族觉得大唐阻碍了他们称霸西域的雄心，实力弱小的部族也认为大唐是他们壮大的绊脚石。
更可笑的是，部族贵人们怨恨大唐也就罢了，毕竟大唐事实上侵蚀了这些人的权利。
可那些部族平民，甚至是奴隶也在敌视大唐，认为大唐在西域的存在有损他们这些草原“英雄”的荣光。
现在好了，大唐突然退守玉门关，整个西域的实力平衡瞬间被打破。
各种狼子野心之辈，全都认为良机已至。
西域各地，风起云动，狼烟四起。
大部落攻打小部落，小部落化成马匪四处劫掠。
有冤的抱冤，有仇的报仇。
混在突骑施部落的马尔万也是一脸懵逼，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在他看来，大唐势力的退出，意味着大食的胜利。
是他，马尔万，白衣大食的英雄。
兵不血刃的为哈里发夺取富饶的西域，控制了东西方的重要商路，遏制了大唐的西进之路。
马尔万之前还在做梦，被哈里发接见，成为白衣大食的埃米尔。
可他不知道的是，最糟糕的秩序，也好过没有秩序。
更何况大唐处事公正，开明包容，是这个时代最仁慈也最宽厚的统治者。
一旦大唐离开，西域的秩序崩塌，实属正常。
马尔万所预想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出现。
在突骑施、葛逻禄这种早早就态度鲜明，投靠白衣大食的部族看来，其余的部族都是弟弟——你们才他吗的叛变几天？
如龟兹、高车、楼兰等大部族看来，其余的小部族更是弱鸡——老子都没投靠哈里发，你们有什么资格跟老子抢先投靠？
尽管马尔万拿出哈里发的信物，想要以此来号召西域各部。
奈何那些部族豺狼习性，强者为尊。
靠着小小的突骑施就像号令群雄，实属可笑。
不仅如此，突骑施还成了各部暗中讨伐的公敌。
高车、葛逻禄临近部族干脆装聋作哑，故作不知马尔万的存在，联手偷袭，将突骑施打的大败。
不得已之下，马尔万只好跟着突骑施狼狈而逃。
这也让马尔万见识到了现实的残酷，被迫率领突骑施部西遁，逃往白水城。
顾名思义，白水就在白水之畔。
循着白水河一路溯流而上，就是药杀水。
药杀水与乌浒水之间，就是闻名于世的河中之地，整个中亚地区的精华所在。
这里土地肥沃，水草丰茂，牛羊成群。
是不折不扣的宝地。
也是各部族垂涎三尺的膏腴之地。
曾经，波斯人在此繁衍生息，传承数百年。
如今，白衣大食才是这里的主人。
马尔万带着突骑施败兵，到达白水城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随同而来的，还有大唐皇帝病重，唐军退守玉门关的重大军情。
白衣大食的哈里发名叫穆维，是个年届六旬的老者。
洁白的长袍、阴冷的表情以及阴鸷的眼神，让他显得冷酷无情，有种生人勿进的气质。
马尔万在西域时，以哈里发的心腹自居。
可当他在白水城觐见哈里发时，却如同见到猫的老鼠一样，诚惶诚恐，毕恭毕敬。
“伟大的哈里发陛下，你最虔诚的臣民为你带来了东方大唐帝国的最新消息。”
“他们的国内陷入了内乱……”
“他们的皇帝病重将死……”
“他们的军队惊怖与哈里发陛下的威名……”
“整个西域的大门已经向您敞开，只等着伟大的哈里发陛下前去，将这颗丝绸之路上的璀璨明珠纳入掌中。”
穆维哈里发面无表情，缓缓开口：“你身后的这些是什么人？”
马尔万心念电转，马上说道：“这些人是西域的突骑施人，他们敬仰伟大的哈里发陛下，想要追随在您的麾下。”
穆维哈里发神情淡漠，不紧不慢的开始详细追问西域与大唐的信息。
事无巨细，不厌其烦。
一个上午就此过去，穆维哈里发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真主的子民们，东方的大门已经敞开，那个流淌着牛奶与蜜的富饶之地，正等着你们前去征服。”
“骑上你们的骏马，拿起你们的弯刀，去吧，去抢劫，去掠夺，去杀戮。”
“用你们的利刃，去为你们的妻子儿女赚取流血的财富。”
……
哈里发的动员令一经发布，整个白衣大食都开始变得狂热起来。
父母送走儿子，妻子送走丈夫，幼儿送走父亲。
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不对，在他们的教义中，只要不是天方教的教众，掠夺与杀戮就是真主赋予他们的神圣的权利。
在天方，有这么一句谚语：
当无人可以抢劫的时候，我们就抢劫自己的兄弟。
战争的车轮已经缓缓开始转动，滚滚向东。
白衣大食号称拥兵百万，实际出兵人数有三十多万。
这支可怕的黑色铁流，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冲入西域。
马尔万与突骑施人，成了这支掠夺大军的先锋。
在他们的带领下，无数的西域部族被摧毁。
老人和幼儿被杀死，青壮被抓为奴隶，年轻的女子惨遭蹂躏。
所到之处，每一寸土地都成了血与火的炼狱。
势不可挡的兵锋之下，西域各地大大小小的部族望风而降。
只是，投降并不能换来这些背信弃义者们所期望的荣华富贵。
恰恰相反。
白衣大食在西部连战连败，国内早已经穷得叮当响。
就连此次出兵的军费，都捉襟见肘。
因此，出兵之时，穆维哈里发就代表真主，允许哈里发的战士们抢劫那些该死的异教徒。
但凡没有改变信仰的部族，即便投降之后，也难逃被清洗的命运。
即便是扑灭圣火，改为尊奉天方教。
可若是家资豪富，或者家中又美貌的女子，同样逃脱不了被掠夺、被杀戮的命运。
西域各地，各个部族的百姓们这才惊恐的发现——白衣大食，根本不是他们所期盼的救星。
恰恰相反，这些劫掠成性的暴徒，正毫不犹豫的肆意杀戮，企图夺走西域百姓们的最后一枚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