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秦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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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陪此人，阮素卿不止听说过，也见过一次。
那是在某年的中秋节，她随父母入宫赴宴。圣上登基前的死对头，亦是圣上的亲兄弟勉王越狱，他集结了手下残兵，趁宫中过节忙乱之际混了进来，打算刺杀圣上。
彼时的秦陪才刚刚入了东厂，他本是太后身边的亲信，在圣上夺嫡的过程中出了力，圣上登基后将其派入东厂，做了个副手。正是那次的宴会，秦陪救了天子一命，由此名声大振。
当时勉王的手下扮成扮成侍婢，趁着斟酒时意图谋害皇帝，好在被及时识破。随后献舞的舞姬间亦混入了刺客，禁卫军与勉王残兵打了起来，局势一片混乱。刺客人数虽少，但个个是亡命之徒，禁卫军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控制住局面，将乱党全部拿下。禁卫军副统领跪在圣上面前谢罪。
正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这统领猛地一抬头，居然突然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向着皇帝的心口刺去！
“三哥！拿命来！”这分明是勉王的声音！
没有人会想到这乱党居然还有后招，很明显刚刚的两批刺客皆是烟雾弹，为的就是让所有人放松警惕。
就在剩下的人皆瞠目结舌，无暇反应的时候，唯有秦陪身形一闪，在勉王手中的匕首即将刺入圣上心口的一瞬，于敌人身后斩其首级，救下了危在旦夕的圣上！
时隔三年，阮素卿仍然记得那一幕：随着秦陪手中的刀一挥，勉王的头颅眨眼间便与身体分了家，“唰”的一下飞了出去，顺着龙椅下的台阶一路滚了下来，正好停在了女眷们的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追随着勉王头颅滚落的方向，阮素卿一低头，正好与勉王来不及闭上的双眼对上。
“啊——”
“啊啊啊啊啊——”
女眷们慌乱成一团，阮素卿也吓得快要魂飞魄散。她平日里虽然与其他大家闺秀相比，胆子大了些，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中秋佳宴，在场的女眷谁不是提前就备好了衣衫，化了精致的妆容，欢欢喜喜的来宫中赴宴的？可在眼下的这般情况下，无论是诰命妇人，还是深闺少女，个个皆是脸色惨白，口中惊叫着，互相推搡着，恨不得退到人群的最里面，与这人头离得越远越好。
阮素卿亦不例外，可不知是谁，也不知是否是有意而为之，阮素卿只觉得背后被人推了一把，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倒去，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的那颗头颅上！
眼中勉王的头颅不断放大，阮素卿害怕的脑中一片空白，她死死的闭上了眼，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扑倒人头的一刻，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臂上，死死的抓住了她。
阮素卿过了一会儿才敢睁开眼，却对上了一双寒眸。
“婧婧！”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阮素卿扭头才发现，这及时抓住自己的人是顾珩，而秦陪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那双目中的寒意像是被冰封了千万年的寒冰，他白皙的面容上亦沾上了血渍，衬得他本就艳丽的容颜更加动人心魄，就像是话本上会吸食血肉的鬼魅一般！
阮素卿猛地一回神，赶紧直起身子，害怕的抓住顾珩的手臂，靠在顾珩的身边。她与顾珩自小就有婚约，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种情况下也称不上逾矩。
秦陪扫了眼躲在顾珩身后的阮素卿，或许是因为刚刚杀了人，阮素卿竟觉得他那双优美的丹凤眸里发散出嗜血的意味，就像是匹寒冬深夜里刚刚猎杀完猎物的狼。
她吓得浑身轻颤，顾珩也适时的挡在她面前，对上秦陪的视线。阮素卿记得当时秦陪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接着一把抓起地上勉王的头颅，就这么将人头掕了起来，一路走回了龙椅之下。
“臣秦陪，救驾来迟，请陛下赎罪。”
说着秦陪随手将勉王的头扔在了地上，跪在地上向皇帝抱拳谢罪。
成王败寇，勉王虽然被圣上关入大牢，但毕竟封号未废，又是圣上的弟弟，哪怕刚刚千钧一发，但谁也没有胆子直接就这么杀了他，除了秦陪。
此刻，他又这么随手将勉王的头颅掷在地上，丝毫没有尊敬之意。
在场的大臣们个个屏住了气，看着这个跪在龙椅下的人。圣上虽然年轻，但心思变幻莫测......秦陪虽然斩杀刺客是出于迫不得已，但毕竟是杀了皇亲国戚，伴君如伴虎......圣上究竟会怎么想，谁也不知道。
龙椅上的嘉明帝盯着秦陪看了半天。此时的他早已恢复了镇定，虽才二十岁的年纪，但早已有了君临天下的气势。面对君王的审视，秦陪面色不改。
“起来吧。”良久，嘉明帝发了话，“你救了朕，朕赏赐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于你？”
正是这次，秦陪的名字被京城世家们所熟知。无论是朝廷重臣，还是深闺千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后来，秦陪越发得到皇帝重用，半年后便坐上了东厂厂公的位子，他手下的东厂番子亦是让很多人闻风丧胆。
众人皆说他年纪轻轻便权倾朝野，利用手中职权排除异己，以权某私。阮素卿还记得曾听父亲说起，有谏臣上奏，说东厂势力太大，并将其与前朝的阉党之乱相比，希望圣上可以将其削弱。
几日后，这位谏言的大臣便被人揭发，说是贪污谋私，草菅人命。
押解他入大牢的，正是东厂的厂卫。
有传言说是秦陪得知自己被上奏一事，特意找人栽赃，但证据确凿，谁也不能证明是有人陷害，那位大臣被秋后问斩，家眷亦被流放充军。
至此，关于秦陪的传言愈演愈烈，东厂的番子也更加横行，在京城百姓口中，甚至有了能止小儿夜啼的功能。而秦陪本人，朝中大臣虽然多数对他不满，但面上还是都尊称其一声“督主”。
这样一个权势滔天的人，来苏州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