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老坟地上寻回一片桐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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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来查去，查到黑衣派赶尸匠自己人头上，师徒三人都对这个问题纠结了。原本还想一雪前耻，结果查到自己人头上，看情况还卷入到门派内斗，这事复杂了，也纠结了，不是追回钱财追查盗贼的问题了。
万三认为，还应该继续追查下去，撇下这案子中的财富问题不讲，如果我们能查清他们的天眼之事，倒是对我们黑衣派赶尸匠的发展有好处。
“这种事，真真假假，难以捉摸。说不信是假的，我们都是赶尸匠，怎么不敬畏鬼神？说信吧，毕竟没有亲历，而且传言中的各种说法，越说越玄越说越让人半信半疑。”陆石头说。
“是这个理，若我们能搞明白这件事，也算是很有意义。我们牛家庄死尸客店，历代都没有这种传说出来，为什么？我们只一门心思赶尸、走脚，赚的是辛苦钱，说难听点，是向鬼神要饭。我们对鬼神之事，向来信其有而敬之，从不敢轻视。”万三道，“这是我们的立业之本呢。”
师徒共同决定，不管怎么处理，先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进一步，查清祁福林与于德贵天眼与过阴之谜，时间就定在冬至节前，也可据此结果决定支持总长老人选。
陆石头当晚夜宿在牛家庄死尸客店，王筷子与焦晓牛这两个人都是他和程方的熟人，这两人是什么样的人，在其中的角色为何，该怎么继续追查，作为熟人，怎么才能从他们嘴里得到真相。这些，比对陌生人难太多了，陌生人要么施以利诱，要么施以暴力，都会降伏。但是他两个，就纠结了。
陆石头仔细想这两个人的特点、人品、经历，思考处理办法。
王筷子是个光棍汉，比陆石头稍长三岁，几个人算是同年龄段的人。王筷子入门早，这与王筷子的经历有关系。他是个孤儿，很小就吃百家饭穿百家衣，他之所以被祁福林收为门徒，主要是他的神奇经历。
当年祁福林收徒，生活无着的王筷子也去拜师，几关都过去，临到最后一关，夜半三更老坟地里捡桐叶，这是最考验胆量的一关。
赶尸匠对坟地如果有胆怯心理，那是绝对要淘汰的，胆量不够，不仅自己无法独自走脚，与同门合作走脚也会拖累别人。
王筷子胆子也够大，但是眼神不是很好，小时候眼睛受过伤，影响了视力，那个夜晚黑漆漆的，月牙儿被风圈罩着云层遮着，只隐隐地有点白色的印记。
王筷子望着黑压压的一片老坟地，坟地里冥器，碑碣，坟头，都不可怕，黑森森的参天古木，蓝盈盈磷火，飘飘荡荡，越是黑夜，越是活跃，那也不能吓倒他，他一路摸过去，甚至摸到不少枯骨。
那桐叶会放在哪个坟头，只有祁福林知道。王筷子无奈，只能挨个坟头摸过去，摸到一半就累得头晕眼花，精疲力尽，在一个小的坟头旁边。他越急越没头绪，沮丧之下，倒在了坟头旁。
这一倒下，眼皮沉重得无法招架，索性裹了裹衣服，准备睡一会再说。
此时丑时三刻，正是阴气大盛之时。茫然无计的王筷子恍惚间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拉着他说：“王筷子王筷子，你还记得我不。”
王筷子揉揉眼睛，说：“你不是南门里的五不缺么？”
“对喽对喽，你小子还记得我。”五不缺笑道。
“我咋会忘呢，咱俩可是发小朋友。你好命，你兄弟五个，不缺了。我命孬，孤儿一个，哎。”王筷子又开心又感慨。
“是啊是啊，老朋友了。”五不缺上前搂着他，像当年一样亲热，说，“我还得感谢你，我下坑捞鱼，喝了不少水，多亏你把我捞起来，不然，我都烂成鱼虾了。哈哈，我到现在还记着你的好。”
“咱们是朋友吗，是真朋友，我对你比你那几个哥哥都好，哈哈。”王筷子愉快地说。
“你到这里来干啥？看你累得这个熊样。”五不缺说。
“哎，我一个孤儿，吃了上顿没下顿，听说赶尸匠有钱。我也来拜师，到最后一关了，让我到这边坟地里找一个桐叶。那老赶尸匠真是太坏了，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坟头，我到哪里去找。”王筷子沮丧地说。
“噢，原来这个事，我见了，那老头儿来这里放桐叶的地方我知道，我给你说，你去拿。”五不缺开心地说，“在第三排第四个，那个小的，俺三奶奶的坟头上呢。”
“这你都知道？你太神了吧，那我去找找。你不会骗我吧。”王筷子一激灵，有点不相信。
“烦心吧，去找就行。你虽然穷，但是心眼好啊，我得了你的好，我也算帮你一回。这里还有两个小孩得过你的好呢。庵兄弟就是大好人。”五不缺亲热地对王筷子说。
“这里还有两个小孩得过我的好？这里是哪里？不对啊，老五，你不是死了吗。我没救活你啊？你咋会在这里？这是哪里？”王筷子忽然晃过神来，他猛然想起，眼前的发小其实死过几年了，两人当年可是过命的交情，当时死的时候他就在跟前。
五不缺下水摸鱼，陷入了一个旋涡里，下面是个深坑都不知道。王筷子在岸上等了一会儿，没见踪影，才发现五不缺闷水里没上来。不顾一切地就下水救人。他个子高，水淹不住他，他将五不缺拽上岸。可五不缺肚子里水鼓鼓的，翻身放了水，也没活过来。他有救淹人的经验的，曾经救活过两个小孩。可惜这个最好的朋友没救活，他为此哭了三天三夜。
五不缺后来下葬，他没跟着来，一个孤儿，也没人在意他。谁知道忽然在这个地方见面了。
“你，你没死啊兄弟，你在哪里住。”他急切地想问心中的疑问，可五不缺却笑着跳着跑了，不管他了。他急的大喊：“兄弟，等等我，等等我。”
结果把自己给记醒了，醒了一看，还是黑漆漆的夜晚清凉凉的夜风。身下就是一个土堆，那些蓝盈盈的磷火，依旧幽幽地闪烁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他仔细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才想明白刚才的一切，其实只是个梦境。可梦中五不缺给他指的位置，还记得，他想，干脆试试，说不定能找到。
他仔细数着，摸着，在一个小小的坟头上，还真的摸到了那桐叶。王筷子那个高兴啊，差点开心地喊起来，出得坟地，想起来自己的发小，无限感慨，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坟头，只好对着整个坟地磕头作揖，感激的话说了一大堆，想起来当年的情谊，又嚎啕哭了一大场。
他回到祁家堡死尸客店，祁福林看他两眼红肿，奇怪地问他：“让你去摸桐叶，你咋还哭成这样？碰上什么事了。”
王筷子将自己的遭遇给师父仔仔细细讲了一遍，祁福林听了，对这个人刮目相看，这个人人品好，遇难时候有人帮忙。胆子大，还过了阴，一旦过了阴，干赶尸匠这行就几乎没更难的事。没等其他人表态，他自己当即决定收其为徒。
拜师过后，王筷子特意去那老坟地探访几次，问了五不缺的兄弟，获知五不缺的坟墓，的确在这老坟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坟头。他特意买来不少冥器，给五不缺认真祝祷，送了不少纸钱。他深信，五不缺一定在冥冥中看着自己。
自此之后，祁福林特别高看王筷子一眼，赶尸匠的一切本事早早地毫不保留地都教给他，成为最铁心的徒弟。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人过了阴。
这件事在师兄弟中间也传的很神奇，成为继师父之外，唯一一个过阴的赶尸匠。
知道这些故事的人，都认为王筷子世俗生活时积累的功德，对他有重要帮助。
王筷子很快成长为优秀的赶尸匠，对阴阳两界之事有了更深的认识，对坟墓与魂灵也有了新的认识。走脚之余或者苦闷之时，他喜欢喝了烧酒，然后去那老坟地里，在五不缺的坟头旁扎一个帐篷，然后在里面沉睡。
师兄弟们都好奇他的经历到底真假，都追问他是不是见着了他的兄弟。结果王筷子说，自从那次摸桐叶之后，他曾经在老坟地里连续睡过多个夜晚，愣是没见到他的兄弟五不缺。他怀疑，是不是他的兄弟轮回走了。为此事他问过祁福林，祁福林曾经亲身经历过两界，应该有更靠谱的答案与解释，结果师父听了，只有微笑摇头，就是不回答这个问题，难道天机不可泄露？王筷子想，反正从此再也没见到五不缺，梦中也很少见到，成为王筷子的一个心事。
王筷子是开过天眼的，如何知道他到底在杨家坟做过什么，实在太难，陆石头苦思良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