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怪异天气下的赛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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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最后的屏障，哈大必须认真地为僰王国做最坏的打算。战事确实是越来越恶劣，都都寨不久就陷落了，如今只剩下了九丝城。

鉴于凌霄城和都都寨城破的教训，哈大做了尽可能的防卫安排。

战争持续了几个月，连续的恶战死战让困守于王城的哈大精疲力尽，连续失败的打击让他脾气非常暴躁，他开始变得喜怒无常，好在，九丝城坚守了数月，目前看称得上固若金汤，没有了凌霄城，哈大和王国主战派将领们倾注了大量心血在王城的守卫，他们仍然坚定地希望，复制当年宋末抗蒙的历史。

哈大累了，守城的僰人也累了，月余的日常对峙，让双方都平静下来。也许，这是决战之前的力量酝酿，也许，双方都憋着重大的军事谋略在悄悄实施，反正在正面战场上，平静了下来，连红衣大炮，也没有以前那么多了。

时已金秋，往常正是秋收冬藏的重要时节，战争到来，也顾不上这些。

“大王，马上赛神节了，今年怎么办？”王国的神仙代表，大祭司哈密嗤请示哈大。战争以来，哈密嗤一直不离哈大左右，出谋划策，但是，战事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如今，又到了僰人最重要的节日，这个节日怎么过，必须请示哈大，有一点很明白，再也不会像往年一样了。但是，节令到了，无论你想不想过，都要到来的。

“你说，九丝城能做第二个易士英的凌霄城吗？”哈大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这么问了一句。

哈密嗤听了一愣，明白了哈大的意思，哈大特别将易士英带上，意思是，要学当年宋末的凌霄城，也轻轻地避开了让大家都心痛的哈通凌霄城！

“大王，我认为会的，九丝城一样的易守难攻，集聚了我们最精锐的力量囤积了三年都吃不完的粮食。”哈密嗤想了想，分析道：“官军来势汹汹，意在速战，只要我们耗下去，时间长了，我们到京城找到内援，便可平息战争。”

“对，时间会决定一切。”哈大深感赞同，心情轻松了许多，他相信，也希望，九丝王城的王国精英们能与他一起，将战争耗下去。

“这，赛神节？”哈密嗤再次回到正题。

“办，要大办。”哈大忽然兴奋起来，“我们要提振士气，要告诉王城内所有人，我们僰人的祖先是神之子孙，是受到上苍庇护的。而且，我们也要祈求先祖神灵，降福与我们，助我们渡过难关。”

“大王英明，我们确实应该大办赛神节。”哈密嗤也被哈大的情绪感染，高兴起来。

九月九日，说到就到，一个阴晴不定的天气，天上有不少乌云，不时地将太阳遮盖，一个不同于以往的天象。

九丝王城的人们，经过了数月的紧张，也被即将到来的盛大节日感染了，都希望在这一日，过一个节日，祈求这一日之后，能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九丝城。

九丝城正中平台，是高高的神圣的祭坛所在，祭坛上有供奉神祗和祖先灵位的祭殿，也有祭祀天地的平台。

祭坛共九九八十一级台阶，每九级一个平台，两旁青石栏杆雕刻僰人图腾神兽。

赛神节一大早，哈大在王国最大的仪仗队簇拥下，带着将官臣民登坛祭祀。虽然，战事给王国所有家庭都带来极大损失，但是，在迎神纳福的重大节日，王国的臣民们以此为重，均放下数月的沮丧与沉闷，迎接节日。

哈大王华丽的仪仗队，让王城内僰人纷纷传扬，都受到感染，心情轻松很多，哈大王就是他们心里最后最重要的防线，他仍然一如既往的健壮，一如既往的英明，九丝城就有了主心骨，就是牢不可破的天降神城。

更重要的，大家一定要喜庆、虔诚地侍奉神祗，祈求先祖保佑，也可为九丝城的防守助力。

哈大神采奕奕地登上祭坛，祭坛四周理科锣鼓喧天，身着盛装的大祭司哈密嗤恭恭敬敬地迎接哈大。陪着哈大来到祭殿。

祭殿高大，哈大跪在天地神祗中间，虔诚祈祷，礼节一丝一毫不敢有所差池。之后，他来到偏殿，偏殿供奉的是历代僰王，哈大跪伏在殿中，想到身边都是历代先祖，想到如今的僰王国在自己手里却是危如累卵，一时的无助，无奈让他再也无法维持僰王的矜持。他像崩溃一样，狂吼狂叫，哭叫在地，旁边陪祭的哈密嗤大惊失色，忙关上殿门。将陪侍的亲兵和仪仗队都赶到外围。他知道，僰王是重压下崩溃了，这一幕，决不能让王国臣民看见，知道，不然，立即就会士气溃散。

等了一会儿，哈密嗤一个人悄悄地开门进来，走进哈大，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劝慰他。

“只要我们守住九丝城，你就是最英明的僰王，你就是历代祖先最优秀的子孙。”哈密嗤劝慰道：“大王您想，历代祖先，谁经历过如此规模的战争，谁能与几十万大军对峙，谁能与强大的明王朝对立，只有我们。只要我们守住九丝王城，大王就是历代僰王中最优秀的王。”

哈密嗤的劝慰，一字一句打中哈大的心里，是啊，最起码宋末以来，僰王都生活在承平时期，天高皇帝远，中原王朝从未向今天这样对僰人穷兵黩武。没有哪位僰王，经历他这样的磨难，一定坚持下去，坚持到胜利。

哈大心情轻松了许多，他冷静了许久，又跪下来，絮絮叨叨地向先王们报告自己的计划，报告自己的政绩，祈求他们帮助他，守住九丝王城。

一个时辰，哈大才恢复如初，哈密嗤帮他整理好衣冠袍服，出殿来，此时，太阳正冲破一片乌云，洒下万道金光，照在祭坛上，照在哈大的鲜艳袍服和王冠上，分外明艳照人。

在哈密嗤指挥下，祭坛周围又开始了鼓乐喧天，祭坛下聚集的僰人看到光彩照人的哈大王，无不兴奋起来，高呼万岁。

祭殿右侧，祭祀天地的平台上，九头壮牛身全身用五色颜料绘满僰人图腾，每头牛都被六个壮实的武士控制着，旁边还有一人，手持黑黝黝的实木制作的木椎。祭坛下面周围，也围拢十八头壮牛。

哈密嗤见时辰已到，边安排焚烧柴草，祭祀天地，然后一声令下，持木椎的武士很快就将壮牛锤倒在地，椎牛祭天是赛神节重要活动，武士们将倒地的壮牛牛头割下，祭祀天地祖先，然后点燃祭坛四周的七星灯。祭祀典礼才算圆满结束。

祭坛下，堆堆篝火燃烧起来，王城四周城墙上也燃起堆堆篝火，人们将分配的牛肉分割开，在篝火上烧烤。

还有大坛大坛的米酒抬过来，吃肉喝酒，僰人们陷入最狂欢的境界。城墙上的武士们呼朋引伴，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亦乐乎。

平民百姓则三五成群，围拢篝火，以家族为中心，载歌载舞，吃喝之间，不忘祈求天地神祗，祈求祖先神灵，降祥瑞于王国。

哈大王也难得地放开吃肉喝酒，在王宫周围的古乐声中，在哈密嗤等人的陪伴下，直到酩酊大醉。

到了傍晚，太阳愣是没有冲出乌云层，没有给王城带来灿烂的夕阳。笼罩王城的乌云却没闲着，先是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接着越来越大，王城逐渐弥漫在烟雨中，篝火虽然熄灭，僰人们纷纷躲进房舍和坑洞内，继续喝酒吃肉。

雨夜的王城，漆黑漆黑的，石城的道路，也是湿滑难行，这真是一个不一样的赛神节。虽然如此，各个家庭和坑道，仍然透出祥和的灯火光亮，人们仍然沉浸在节日的快乐中。

哈密嗤却心事忡忡，这是他主持过的最怪异的赛神节，也是赛神节最怪异的天气，难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难道，这是上天给僰王国的暗示？难道，未来的日子，会像这个赛神节一样的坎坷不顺么？

作为最有见识的僰人，哈密嗤比别人想的更多，他疑虑重重地看着哈大醉卧在王殿内，无奈地想说什么，又无从说起，也没人可说。

他只好以大祭司的身份，反复告诫守城将军们，一定仔细守城，不可松懈。虽然，将军们都嫌弃他的唠叨，也都敬畏他的身份，都口服心不服地敷衍着他，他还是不厌其烦地嘱咐着大家。

夜深了，九丝城内外像往常一样的宁静，他觉得他是多虑了，九丝城乃天然大石建成，哪有那么容易攻破。他自己心宽了些，回到宅邸，他还是睡不着，在他的书房，有一个秘密洞窟，通向一处峡谷，他反复地观察、调整密道入口的布置。

万一，九丝王城有保不住的一天，这里就是他和他的家族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