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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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他这一眼太凌厉了，凌厉到连已经睡着了的苏洛衣都感觉到了。微微动了动，苏洛衣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而自苏洛衣动的那一刻起，千夜绯羽便将眸光放柔了些。过了一会儿，见苏洛衣是真的睡着了他才小心地抱起苏洛衣。
凤眸扫到那个炉鼎，千夜绯羽柳眉轻皱。那里面并非是普通的熏香。开始千夜绯羽纠结于他的责任，他的天下，本不欲管她。却又看她一个人打算在这里坐到天亮，心中便有些不忍。直到刚才看到她秀眉纠结，他的理智终于在那一刻崩溃了。他不想一下子点了她的睡穴，他想让她自然地睡去，于是他在那个熏香里面加上安定宁神的东西。
只是现在他要不要将这个香炉撤了呢？若是撤了，她明早起来看到毕竟会心中生疑。若是不撤，若是明天被其它人看到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想了想，千夜绯羽还是没取走那只炉鼎。
回到阁楼内，早有侍女先撩起帐曼，千夜绯羽抱着苏洛衣走了进去，然后将她放在床上。扯过松软的锦被盖在她的身上。他坐在不远处的软榻上，看着她略显苍白的容颜。
天色渐明，外面的飞雪飘了一个晚上，终于有些停了下来。只是地上的积雪仍旧厚厚的，没有融化。千夜绯羽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他已经这样盯着她守了一夜了。嘴角微勾，没想到他竟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起身，千夜绯羽抱起苏洛衣飞掠而下，来到了昨日的那个小亭。他小心地将她放下，然后拢了拢她身上的大裘，再次看了一眼才转身离去。风，扬起大雪，很快便覆盖了那些脚印，好似从来都没有人来过一般。
或许昨天真的是太累了，又或许是最近怀有身孕的原故，这一觉苏洛衣竟睡得前所未有的安心，一下子睡到了天明。似乎有很久她没有睡得像这般舒服了。
她轻轻动了动，身上的大裘滑落，苏洛衣一愣，看到桌上烟烬早已烧完的炉鼎。这下她才记起昨晚她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公子。
正在她出神之际，忽然远方响起了狂烈的马蹄声。紧接着远处白帘破空，狂奔的马蹄旁边将雪掀起了一层似是从天际边垂下的银帘。很快一群黑衣侍卫骑马而来，而为首之人也是一身黑衣肃裹。
眨眼之间，那些人已经到了小亭面前。看清小亭中的女子，千夜墨芴一把勒住缰绳，跳下马来揽过苏洛衣的身体抱在怀里。
他将她抱得很紧，她感受着他猛烈的心跳，好似要蹦出来一般。而她只是淡淡任他抱着，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说道：“你昨晚去了哪里？你可知道本王找了你一个晚上。”
两人刚刚拉近的心便因为他的这一句话而拉开了距离。只是看着眼前如此风尘仆仆的男子她竟有些不忍心。他一定找了她一个晚上吧？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她淡淡道：“让王爷担心了，臣妾这就回去。”说完她欲跨过千夜墨芴身边离开。只是身子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了回来。
“你——”不知为何，千夜墨芴双眸冒火。扫了一眼后面那些黑衣铁骑，千夜墨芴做了个手势，那些黑衣铁骑扬鞭而起，猛烈的马蹄声再次扬起，很快便消失在了飞扬的大雪中。
“王爷还有事？”手腕处传来阵阵疼痛，那力道好似要将她的手捏断一般。
“你一定要跟本王这么疏远吗？你到底在介意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跟本王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客气得让人惊慌。”千夜墨芴一把逼近，将她的身子抵在小亭口的柱子上，厉声问道。
“臣妾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避开他灼热的眸光，苏洛衣微微别过脸去。千夜墨芴此时的气势太凌厉，她从未见过如此生气的他。
只是她话音刚落，千夜墨芴一把袭上她娇艳的唇，将她抵在柱子上，狠狠地嘶吼着。那不是爱恋地亲吻，而是一种发泄，发泄心中的愤怒，发泄他的不满。
他的舌长驱直入，在她的口腔内到处肆虐着，逼迫着她的小舌与他共舞。他的霸气，他的强迫，一时之间，那些丑陋不堪的画面再次跳入脑海中。苏洛衣顿觉恶心，手一扬。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千夜墨芴的脸上已然印出鲜红的指印。
“千夜墨芴，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你总是这么霸道，你总是这么自我。你完全不会顾忌别人的感受。你做事的时候从来都没有问过别人愿不愿意！你总是这样一厢情愿！”苏洛衣近乎疯狂地嘶吼着，“还有，你不是想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吗？那我今天就告诉你。因为你根本就不懂爱，你以为给予了那便是爱，其实不是的，那是施舍。你明白吗？‘本王’？‘本王’便是你我们之间的距离，你的认知里，你永远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而我只能活在你羽翼之下。那不是人，那是一个宠物！”
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她声音凄厉，一改平日的淡定从容。今天，他是真的破了她的底线。寒风乍起，吹乱她额前的发丝，狼狈不已。她的脸色映着雪光愈加惨白，甚至连指尖都在颤抖着。
这样的她，让他好心痛。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曾经他错得有多么离谱。他没有想到他的自称会给她带来这样大的伤害，是啊，他从来没有想过在她的面前自称‘我’，他总是习惯那样高高在上的感觉，即使在她的身上也是那样。
或许正如她所说，他真的从来都不懂爱。他做事的时候甚至没有顾忌过她的感受，她在他的身边从来都没有快乐过。此时他方知原来他伤她竟是如此地深。
说完这些，苏洛衣的心才终于慢慢地平静下来了，看到旁边的千夜墨芴，似是意识到刚才的失态，她却又不想再说什么，提步便欲从他的身边走过。
“洛衣，我……”他拉着她的手，艰难地吐道，“对不……起……”
苏洛衣心中微怔，他会对她说这样的话是出乎她的意料的，毕竟他也是那般高傲的人。此时她知道这句话从他的嘴里吐出来是有多么地不容易。只是她与他之间永远有一道鸿沟，怎么也跨不过去。
她轻轻的拂开他的手，看着远处苍茫的雪景，声音悠远：“没用了，千夜墨芴，从一开始我们便注定了不可能。就像现在这样，我们平静地生活在一起。”
“难道我真的连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吗？”听到她的话，他的眼里满是痛楚。
“我们之间已经隔着太多东西，即使我们很努力，依旧跨不过去，你明不明白！”苏洛衣皱眉厉声说道。
“为什么！难道只是因为千夜倾泠，你不是说好要忘了他吗？那我们之间究竟还有什么问题？”千夜墨芴紧紧地捏着她的手，似是怕她飞走了一般。
“虽然我现在努力了，但是我现在还没有完全忘掉，你明白吗？这样对你不公平！”苏洛衣突然觉得自己很可耻，明明已经说好，为什么她总是做不到。她为什么总是在伤害着身边的人。她突然感觉自己很罪恶，可是她的心，她管不住！
千夜墨芴绷直笔直的身子终于在她的话音落下时僵住了。他的眸中闪过一丝绝望。她终于承认啦，她终于承认她还没有忘掉他了。只是在九星殿中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了，不是吗？可是为何现在仍然这般痛？
他狠狠地捏着她的腕，捏出了道道血痕。苏洛衣微微皱了皱眉，却终是没有出口。她知道他此刻的难过，她也明白她给他的伤害。可是她与千夜墨芴和千夜倾泠无一不是在互相伤害着。
良久，直到外面又飘起了雪，千夜墨芴才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苏洛衣，沉声道：“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只要你愿意忘记他，我可以等到你忘记他，接受我的那一天呢。那么我们之间还有机会吗？”
看着他眉宇之间的执着，苏洛衣本想劝他不必如此，可是她却知道如他一般执拗的男子一旦爱上便永远没有回头之是。而她的劝慰无疑是在抹灭他的希望。
叹了一口气，苏洛衣指着腹部说道：“那他呢？”
千夜墨芴咯噔一下，身体再次僵硬。他看着微微已经有些变化的腹部，眸中闪过深沉的痛楚。要他接受这个孩子，真的需要勇气。自那日李御医告诉他之后，他便一直活在矛盾与挣扎中，仇恨驱使着他杀掉这个孩子，然而理智又告诉他不能。那是她的孩子，不管如何，他都不想伤害她。
可是那晚他的心终是被仇恨占据了，那根树枝看似是在救她，他的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着希望她躲不过那根树枝，那样那个孩子就可以永远地消失了。那样她便是他的唯一，只是他也知道那样他会永远地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