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曲终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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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之力,谁堪可抵。
哪怕是远古四大凶兽的梼杌,当它看到毕方只在星辰火焰中只支撑了片刻后,心中也生出了一丝对死亡的恐惧。
它猛地展开身形,化作一道黑色旋风,扑向了正在追上来,眼见形势不秒的日猋等群火七妖。
这七妖在遇见毕方后去而复返,本来想蹭一点光的,如今见到毕方身亡,哪里还有这样的念头,可它们也没有想到梼杌会如此决绝。
群火七妖的实力,又哪里能够比得过这远古凶兽,见到梼杌向它们扑来后,更是各自散开慌忙逃命,可梼杌的速度极快,转瞬就到了日猋身后,一爪抓住了它庞大的身躯。
日猋惨叫一声,口中连喊饶命,可换来的却是梼杌的甩手一挥,它便身不由己地往高空上去,撞向了那庞大的星辰火焰。
其余六兽更是仓惶,可哪里逃得过梼杌的凶爪,在一连串的惨叫声中,它们便步了日猋的后尘,接二连三的撞向星辰火焰。
形成火焰,无情落下。
群火九妖,至此身亡。
梼杌此时已接近地面,远远地瞅见了凌浪涯三人,但那星辰火焰也终于落了下来。
“吼!”
梼杌发出惊天怒吼,黑色旋风犹如龙卷,抗衡着这天地伟力。
“嘭!”“轰隆!”
老囚徒以自身生命为献祭,使出了家秘传的禁术,以一语成谶的能力,终于命中了梼杌,而他也是吐出一口鲜血,黑白转瞬白,口中满鲜血。
雏凤哀鸣一声,载着昏迷的老囚徒,连续数个转身盘旋,冲入了地上冒出的岩浆河流中,转瞬消失不见。
囚徒生死不知,雏凤归隐梧桐。
惊天庞大的冲击余波冲散开来,哪怕是家四大长老等人,也都没有办法抗衡,被冲撞得人影散乱,直接重伤落在山林间,更不用说那些弱小的南蛮子弟和赵宋修行者。
没有人看到,清风楼楼主、凌浪涯和胡虚的身影。
受到此等阵势影响,苏眉雪和大祭司已经停下了争斗,两人分别返回各自阵营中,去抢救自己一方的人。
天地火焰如山,星辰砸出天坑,不见梼杌身影。
天火如雨,绵延三千里。
不知多了许久,当苏眉雪终于把四大长老和两游侠救出,众人又将胡实等昏迷的修行者找到,汇聚在距离山火百里之外的一出山峰上。
立于山巅远观,眼看山火如海,无人得以进入。
众人一脸狼狈地坐于山顶歇息,苏眉雪等人在商议之后,决意由四大长老护送还活着的修行者返回赵宋,而他和墨家两位游侠留下来寻找凌浪涯三人。
不过,白离刃和韩易萧,还有胡实、苗柔柔、老张等和凌浪涯相熟的人,都选择了留下来帮忙寻找。
看着四大长老带着修行者离去,余下众人皆是一片沉默,毕竟他们和凌浪涯最为熟悉,当时得知他的纵横家身份后,慑于三教九流和七大王朝,并没有立刻出手相助。
如今,众人回过神来,都不禁产生了一丝后悔,如果当时能够站在凌浪涯身边,也许他就能够逃出来,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众人沉默疗伤,苏眉雪和两游侠曾数次冒着熊熊山火,进入其中寻找,可都被山火避了出来,既看不到老囚徒,也看不到梼杌,更不用说是凌浪涯三人了。
一个月后,绵延三千里的山火,在持续十天的倾盆暴雨中,终于湮灭。
山火褪去,浓烟夹雨,大地重归平静。
待得雨过后,苏眉雪又带着众人进山寻找,可又过了半月有余,几乎将所有地方踏遍,依旧没有发现三人的踪影。
直到此刻,哪怕他们不愿意承认,那个不想承认的事实。
楼主、胡虚和凌浪涯三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苏眉雪眼看繁星,道:“寻了多日,也未尝有结果。虽然老夫也不相信,纵横家会就此身亡,但我们也别无他法了。如今赵宋正值为难之际,恐怕我们也得离开了。”
糟乞丐叹息道:“那是个不错的娃儿,虽然身份为世人所恨。拒南关被破,我等就不随大学士前往了,我和农夫会去寻找我墨家家主,也许届时会相助赵宋一臂之力。”
苏眉雪拱手道:“两位游侠大义,眉雪没齿难忘。至于你们几个小辈,又有何打算?”
众人互相瞅了一眼,终究还是白离刃先开口,道:“我和韩易萧并非赵宋之人,既然祭典已经结束,我们便返回嬴秦王朝。想来南蛮入侵赵宋,此事也会引起其他三族的祸乱。”
韩易萧叹道:“纵横现世,此事我们也不得不报于家主相知,诸位还请见谅。”
苏眉雪道:“那时人多口杂,纵横现世终究难以隐瞒,想来三教九流也会知晓消息的。”
胡实道:“我也会告诉家主知。对,还有那自称为上任家家主的人,虽然他抵挡住了那凶兽梼杌,可如今也是生死未知,此事我也得找我爹问个明白。”
见到三家少主都要返回其中,兵士老张道:“苏大学士,我随你一同回去。我好歹也是赵宋兵士,死也要死在战场之上。而且,我可不相信,我家少将军会死在南蛮之地。”
“唉,梼杌毕方先后现世,拒南关破后木老令公也重伤,此战确实出乎我们所料。不过,当时辛卧轩居士一直在接应丘家军和木氏军,想来还有一线转机。”苏眉雪安慰道。
“大学士,我们也随你一同回去。”裴飞云和雷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我们终究是赵宋子民,此等国难当头,我们也想出一份力。”
“如此甚好。”苏眉雪赞道。
苗柔柔道:“我就不随你们去了,我得返回藏剑宗门,也许宗门内会有其他安排,但我宗门毕竟在惊雷山脉,也许我们届时会上场杀敌也不一定。”
苏眉雪环顾众人,见到众人皆以做出抉择,便道:“相聚有时,终须一别。既有去处,便启程吧。”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拿化作灰烬的三千里焦土,继而同时转身,同时往大山之外走去。
他们并没有感知道,在那地底深处,有一名少女,缓缓睁开明亮双眸,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碧绿的枝叶上。
凝神望去,竟是一棵通体碧绿的万丈梧桐。
梧桐树下,有一头百丈凤凰,同样睁开了凤目,轻抬眼眸,看向那名少女。
在其身旁,是沉睡的雏凤和老囚徒。
凤栖梧桐,少女苏醒。
三日过后,众人站在十万大山边缘,已然踏入了赵宋王朝的国土。
苏眉雪拱手道:“诸位,山长水阔,后会有期。”
众人皆是拱手作揖,道:“保重!”
话音一落,一行众人,各奔东西,不曾回头。
正在此时,那三千里焦土边缘处,浑身衣着破烂的清风楼楼主,右手握着只剩刀柄的菜刀,看了一眼已不复存在的左臂,咬牙切齿道:
“少主,我会去东海之上,找到老家主,替你报仇。”
楼主踩着焦土,独臂持着菜刀,一路往东。
任凭风霜满面,不曾后退半步。
在楼主离开五日后,南蛮十万大山某处山巅上,胡虚站看着圆月,看着前方深渊,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穆子白埋剑处?里面真有穆子白的传承?”
身旁站着的独角白驳,用刚学会的人言,断续道:“是。但里面九死一生,你确定要进去?”
“若不进去,如何强大自身,救回你家主人。”
白驳闻之,俯身低头,调转四蹄,在前带路。
胡虚看着圆月,低声呢喃道:“浪子,待我活着出来,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话音未落,他已跟随白驳脚步,跳入无尽深渊。
十天之后,南蛮十万大山边缘,万里碧珍江入海口处,正有一艘孤船扬帆起航。
孤船之上,苍老船夫掌着舵,疑惑看着船上的一人一兽,少年白袍长衫,白狐白毛胜雪。
两者立于船头,遥望黄昏落日,任凭狂风掀急浪,吹得衣袍皆湿,依旧一动不动。
少年仰天观天,蓦然想起故人言,天黑时出现的第一颗星辰,名为黄昏晓。若对其虔诚许愿十载,心中愿便会实现。
他闭上双眸,十指交叉置胸前,对着星辰黄昏晓,许下心中所愿。
白狐见之,低声道:“你决定了,要离开吗?”
少年道:“我现在才明白,离别才是人生常态,相逢只是意外之喜。”
白狐沉默片刻,道:“似乎如此。”
“那,便走吧。”
其时,星辰漫天,风高浪急,一艘孤船,飘摇入海。
山长水阔,没人知道,少年何时归来。
——全书完——
后记:再无下回分解
夜雨淅淅沥沥,落在禁忌之地的荒庙里。
篝火依稀,映着庙内的十二座石像,映着石像下的说书人和老者。
醉清风酒,已经杯尽酒干,而故事也已经讲完。
说书人道:“后来呢?”
老者反问:“什么后来?”
“那些人后来怎样了?他们重逢了吗?”
“你要明白,离别才是人生常态,相逢不过意外之喜。”
说书人意犹未尽,站起身来,看着那凝固不动的十二座石像,道:“前辈,你所说的故事,就是这些石像的故事吧。故事里的人,就是他们吧。”
“哦?他们是谁?你且说来听听。”
说书人绕着石像走了数圈,指着立东限处,胸悬小钟的男子,道:“这位,便是纵横家秘徒,凌浪涯吧?”
老者点头道:“其他人呢?”
说书人仔细打量了众石像,回忆着老人所说的故事,仔细思索了片刻,不再迟疑,道:
“这位居西限盘膝抚琴的女子,可是阴阳家少主冷莹霜?”
“这位执塔轻舞站北限的女子,可是墨家少主墨烟幽?”
“这位手握长剑守乾位的男子,可是兵家少主白离刃?”
“这位挽弓欲射守震位的男子,可是法家少主韩易萧?”
“这位身披铠甲守离位的男子,可是家少主胡虚?”
“这位对镜梳妆守坎位的女子,可是杂家少主吕缈影?”
“这位手握药鼎守巽位的女子,可是方技家少主华若初?”
窗外有风过,有猿声轻啼。
沉默良久,老者长叹,道:“你说得不错,他们便是当年三教九流的各大少主。”
说书人皱眉道,指着拿几名尚未认出的石像,道:“这几位应该便是儒家等几家少主,可是故事为何没有他们?”
“因为,故事还没到他们出现的时候,但故事已经到此结束了。”
“为何不说?”
“已经没有必要了。”
老者站起来,来到属于凌浪涯的石像面前,道:“南蛮十万大山一战,凌浪涯纵横秘徒身份泄露,被迫离开赵宋王朝,从碧珍江出海后入东海,去寻找他的师父纵横鬼谷。”
“后来呢?找到了吗?”
“嘿嘿,你觉得呢?”老者笑道,“这个故事讲到这里,我也有些乏了,而且也没有好酒。不过,倘若你能猜出我的身份,我倒是不妨告诉再和你说一段。”
说书人来到老者身前,道:“要猜前辈的身份,其实不难。”
“哦?你倒说来听听。”
说书人顿了片刻,道:“前辈知晓此故事,想来是和三教九流同时代的人。庙外那头白猿,见我多次而不杀,未必是真想杀我,而是想把我赶来此地。”
“如此看来,那你自然是和白猿相熟。当时只出现过一头白猿,那便是同在禁忌之地,陪伴凌浪涯一十六年,纵横鬼谷手下的那头白猿。我说得可对?”
老者抚须道:“不错,那头白猿,确实是和我相熟。”
说书人更有把握,道:“这样看来,那你肯定和纵横家有旧,甚至是和凌浪涯相熟。方才你一见醉清风酒,脱口而出清风小城,但如今已是清风古城矣。”
话音刚落,说书人拱手作揖,道:“若晚辈所料不错,前辈便是清风楼里的店小二阿福吧。”
老者一愣,深邃目光盯着说书人,继而放肆大笑,道:“不错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这说书人,倒是有些本事,值得听完这个故事。”
说书人大喜,道:“既然如此,那晚辈洗耳恭听,”
老者摇头道:“如今尚未是时候。方才因为醉清风,我一时想起往事,才多说了几句。如今酒已残,这故事就说不出口了。”
“啊?那如何是好?”说书人心中焦急。
老者道:“我既然已给你说了一段故事,你既然是说书人,那你也给我说一段如何?让我先缓一缓,也听一听你的故事。”
说书人沉默片刻,道:“如此,那晚辈就献丑了。那,既然前辈不嫌弃,我就说一段我亲身经历的故事吧。”
老者问道:“你的亲身经历?”
“不错,正是在下的亲身经历。”
“好,那我就当一回说客,听你这说书人说一回书。”
说书人闻之,取出白纸扇黑醒木,一捋长衫,道:“前辈,你可相信,世上可有仙?”
“你若说有,那我便信。”
“好,那晚辈就说一段这修仙的仙侠故事。”
话音刚过,说书人一扬白纸扇,朗声道:
“碧落黄泉流光沉,霸业红颜作荒坟;
生死爱恨不忍顾,何妨付与说书人。
说过了古今成败,说过了生死爱恨,咱们这回来说一说那九天之上的逍遥神仙。
说一说那天地六道,人间烟火,仙踪飘渺,少年修仙的惊心动魄。
对了,前辈,这个故事太长,你确定要听吗?
哦?心甘情愿,倾付此生。
得咧,那咱们现在就开讲……
——全剧终——
完本感言:百家·墓碑铭
393天,634小时。
754章,173万字。
到此,全书完。
去年立夏动笔,不曾想,转眼又一年夏至过。
记得落笔时,曾经说过,我想试试,这条路我能走多远。不然,终究不甘心的吧。
没想到,就走到了现在。
终于,不用在飞机高铁火车汽车地铁上,依旧对着电脑不是工作就是码字。
终于,不用在出差工作加班凌晨深夜里,明明又困又累还得写完当日章节。
途中辛酸,不提也罢。
坚持十天半月容易,可能是三分热度未褪去。坚持一年半年不容易,大概是因为喜爱。
在这一点,感谢自己,未曾放弃。
虽然,中途无数次,因为工作因为杂事,想过放弃,想过就此算了吧,可还是坚持下来了。
后来我才相信,原来热爱,真的可抵岁月漫长。
世间万般事,抵不过一句我钟意。
感谢,每个不离不弃的读者,每个志同道合的作者,每个看到这个故事的人。是他们让我知道,哎呦喂,原来我写的故事,还真的会有人看,会有人喜欢的。
那种得瑟,就不提了。
然而,终究是莽撞走上这条路,凭着一腔热血出发,走得跌跌荡荡,毫无大纲章法,想到哪儿写到哪儿,因此结果并不如人意,以至于这个故事也只能到此为止。
但所获所得,远远比想象中的多。
后来,我慢慢学会如何运用文笔,如何谋篇布局,如何刻画人物,如何说好一个故事。
有些事,我们总得经历过,才能从中学会长大,古人诚不我欺。
往后余生,我会如何回忆,这段故事这些文字这些人物,不得而知。但我知道,那些笔下的人物,会成为此生不可磨灭的印记,陪我走过每个春秋冬夏。
他们,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因此,虽然这条路远比想象艰难险阻,但我还是想试试,能继续走多远。
新书,会在八月发布。
至于何处可见,山长水阔,终有相见时。
只言片语,难表感慨。所有的话,都在故事里。
立一荒坟,书一碑铭,为百家祭。
所以,就到这里吧。
万千故事,耗尽此生,落笔无悔。
愿颠沛半生,不忘少年志。
最后,儿童节快乐。
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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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痕谷主
2020年6月1日·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