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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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歌心里恨他，不愿意看到他，也心知她闯不过去。将军营帐周围，防守一定不是一般般。而且，除了考虑到这个之外，她心里还升起了另一个想法，需要考证。而这倒是要谢谢刚才那条项云龙的腿，把她气了下，反而让她清醒了。
项云龙坐在书案后面，夹着眉一脸的不爽。
他身穿甲胄，头顶结发髻。前面去校场看了下，刚回来。正好陈衍放在牢里的探子在，就过来直接听报。平时都是陈衍听了再向他禀报，都是说那女人在牢里又练起身板来了之类的。
可他就是觉得她没那么简单，都被他压在身下来还是那么不老实的人，怎么会乖乖待在一个并不牢固的牢房里不伺机而动呢？要不然她锻炼个什么劲？
今天听了报之后，才知道果然是被他猜中了。她想逃跑！
哼，就凭她一个女人，还想从他牢里逃出去？
痴心妄想！
项云龙不屑地对她的逃跑动作嗤之以鼻，但同时心里就是无端地不高兴起来。就像是有火苗从心底里窜上来，压也压不住，就想来个大火燎原，烧个痛快。
这是怎么了？她人都在牢里这么多天了，还老想着逃跑。证明她确实有问题，是想着回去给项云天报信？如此一来，他更有理由处置她。可他一想到“她要逃跑”这四个字，就浑身不舒服，心里也连带着狂躁起来。
还从来没有女人来想着从他身边逃跑！一定是因为这个，他才烦躁的。一定！
旁边立着的陈衍一看将军的黑脸，唇边浅笑。“将军，今日练兵乏了，明日正好是休整。不如回别院歇一夜吧。”他知道就算是休整，将军也不会离开军营。这就是为什么他的别院离这儿这么近的原因。名为别院，其实就是办公的府衙。操练不那么紧的时候，他就在那里办公。
听了陈衍的话，项云龙略微点了下头。他是要回别院去，不过还有人得去。他除了营帐，自有人牵来了他那匹黑亮骏马。他跨上马背，临走之前，甩下话来，
“找人把她给我送来。”鞭一扬，策马而去。留下陈衍诡笑着，不知在想什么。他偏头吩咐跟出来的探子，“你且回去，暂时还不能放你出牢房，还得盯着。”
“是。”
哐当！
牢狱大门被人打开，靠墙曲腿而坐的程歌抬了下眼。
是海禄星回来了，还是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孙伏良正笑着问他。
“阿星，是不是要出去了？陈副将天天找你。也是，你以前怎么也是陈副将带来的，总不能老让你领着罚。”
“哪儿啊，天天喊我过去训一顿，说些什么规矩条条，我还有的蹲呢。”海禄星脚步晃荡，慢悠悠晃进自己的牢房。
孙伏良给他锁上门，宽慰道：“别急，兄弟。给你锁在这里就是还不会放掉你，要不然早把你消了军籍赶出去了。总有一天可以回去的。我去打水去。”说罢，孙伏良便出了门去。
牢里待过的人，叶全、廉和、海禄星，这个海禄星是最二流子的样子，能歪着绝不站着，能抖着绝不静着。可是偏偏只有他从不和程歌搭话。叶全这小子直肠子跟谁都聊得欢，廉和虽然是读书人出声比较闷，但也被程歌搭上过几句话。唯独这个海禄星，应该最溜滑的人却是最安静。
“这几天你老被训话？”程歌的声音突然从最里间飘了出来。
海禄星一愣，牢里就两个人自然是问他，就笑着答了。“是啊，真烦。”他并不看程歌，径自两手交叠在脑后躺在干草上。
从程歌的位置能清楚地看到海禄星的牢房。她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继续问道：“怎么不直接到这儿来训？”
“他们嫌跑来跑去麻烦吧。”海禄星说着就把眼给闭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是怕麻烦，还是怕我听到或者看出些什么？”
听到这话，海禄星闭上的眼睛睁开了。他没有愚蠢地说“你说什么”，或者“我没听懂”什么的蠢话。人家这么问了肯定是看出了什么。也可能换个人他会装着糊弄几句，可对方是程歌他就是觉得她已经看出来了。
他的沉默倒是让程歌有些意外，如果是自己，一定会想办法胡扯了糊弄过去。“我在这里的动静是你透露出去的吧？今天也是，而且还特地给我留了门。这里虽然关的都是兵，不是什么正规的牢房。但是也关逃兵吧，总要有人看着。怎么可能都没有人把守，门也都没关严。就像特地给我留着的。是想看看我是不是会逃走？可这么一来却是把你自己给暴露了。”
她知道项云龙绝不会就把她放在这牢房里不管不顾，她知道一定有人把她在这里的情况报上去。她其实并不在乎，只是今天这策略实在是不怎么样。
海禄星没承认也没否认，依然沉默着不说话。
他本就是斥候营的人，犯了错被罚。本来马上就要出去，却接到陈副将的命令，负责监视程歌。第一次，他遇到这样奇怪的女人，让他想不到，让他好奇。他知道程歌想逃走，他也想看看一个女人怎么能逃出去。所以他特地给她留了门，他好奇她会不会进套真的乘机闯出去。
她没有，她发觉了。而他也暴露了。作为一个斥候，他只能是一个不惹人注目的人，而不是主动设套给目标。那不是他的职责。
“你不该犯这样的错，就算我再特别也不值得一个隐藏的情报人员暴露自己的身份。”程歌言尽于此。她低下头，把下巴搁在膝头。
说是这么说，但心里后悔不已。她知道如果今天自己硬闯出去了，海禄星一定会发出警报让人来抓。但是她连试都没有去试。当时她离自由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距离，现在回想，真的应该闯出去的。
现在，她从哪里去找机会出去？怎么才能离开这个牢笼？
程歌正暗暗发急，却听到大门又是一响。是伏良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打头的是个五十左右的嬷嬷，青黑色的对襟褂裙，上面印染着翠白的大花样。后面跟着个小丫头，梳着两个团髻，翠绿色长裙衬得一张粉白的小脸更为娇嫩。
她十四五的模样，来了这阴暗牢房却并不害怕，反而睁着一双大眼睛四处张望。尤其是看到程歌的时候，她眼里的好奇更为明显。
孙伏良带着嬷嬷和小丫头来到程歌的门前，一脸的笑容，连带着声音也欢快。“程歌，将军派孙嬷嬷来接你。”
孙嬷嬷跟着带了小丫头上前一福，眼角的皱纹因为笑容更加明显。“姑娘，王爷遣我来接你。”
程歌的双眸一亮。
机会来了！
程歌被人带上马车，孙嬷嬷和跟来的小丫头和她一起。她没有在这里行动，因为她被戴了手铐脚镣，外头也有黑面神一般的一队骑兵呈包围状夹着他们的马车走。
她没有成算顺利逃走。但是不急，一个新环境，代表着可能的逃跑机会。所以她老老实实地待着，并没有动什么脑筋。
马车行进了大概一刻钟的样子就停了下来。孙嬷嬷和小丫头扶着她下车，带她进了一座府邸。
按照程歌的见识，这座府邸虽然算不上非常大，但里面该有的楼台亭阁都不缺。她一眼望去，各种类型的建筑错落有致，在渐暗的黑夜里自有一种古典美感。周围也有穿着古装的丫头小厮来回窜梭，各司其职。裙角翻飞，眼前的一切让久居牢房的程歌如坠梦境。
她们带她去了一间浴房，超大的水池子都赶上游泳池了。然后，四五个丫鬟上来把她剥光了清洗。别人碰她程歌很不自在，但没办法，她们把她扒光了，解开了脚镣，没解开手铐。而且，这么多天没洗澡，女人的天性让她实在想念这种清爽的感觉。
最后，她们给她穿戴好，去牢房里接她的那个小丫头又回来了。
她的脸圆圆的很可爱，笑起来就更圆了，像个苹果。“小姐，奴婢悠悠。”
程歌略微颔首，表情冷淡。悠悠一点也不在意，依然笑脸盈盈。“小姐，奴婢带您去找王爷。”
程歌一蹙眉，“就……这么走吗？”沐浴完，她穿了一条银白绸裤，团花暗纹，只有七分的样子，一双足裸着。上身因为手铐的关系，只是给系上了一件水蓝色肚兜，上面绣了一支青莲，绣工极佳，莲上清露水润欲滴。外面披了一件薄纱质地类似晨衣的袍子。
这个样子去见项云龙，用脚指头都想得出来他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