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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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扑了个空,温情颓然地微闭了眼,再睁开的时候,面上已经不见一丝的失落之‘色’了。 *79
“回少爷的话,百菜园的名声如雷贯耳,奴婢存了好久的银子,才敢上‘门’一试,也算了却一桩心愿。”温情不卑不亢地答道,彬彬有礼地向周渊见行了一个礼。
“少爷,你认识这个小丫鬟?”浣衣将手中的茶盏搁在矮榻上,眼珠子狐疑地在眼眶中转了一圈,手脚不停地撤下已经冷掉的茶水,为周渊见重新泡一壶热茶。
周渊见两‘腿’分开,背‘挺’得笔直,坐于矮榻之上,有种白杨般‘挺’拔的美,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定会以为他是个身体康健的人。
“嗯……有一次和紫桐、碧梧出‘门’闲逛,拣了家酒楼吃饭,遇见了她。”周渊见简短地答复了一下,既没承认也没否认,算是再某种程度上顾全了温情的面子。
“少爷,这是夫人送来的‘花’瓶。”不知为何,此刻站在周渊见面前,温情却没了留下的心思,只想快些离开。
或许是应了那四个残忍的字——物是人非。
时光荏苒,曾经走过的路,我还记得,你却已然忘记;我的世界铭记着你,而我,却已经从你的世界中消失了。
周渊见的身子微微向后仰去,背靠着一个软绵绵的锦缎枕头,向温情道:“拿上来看看。”
温情依言,在浣衣的注视下,微垂了头,迈着小碎步走向矮榻,双手奉上‘精’美的‘花’瓶。
周渊见并没有伸手来接,他歪着头,借着窗外的天光将温情手中的‘花’瓶端详了两三遍。
“呵,还是娘懂得我的心思,这‘花’瓶可有点意思。”周渊见轻声叹了一句。
站在一旁的浣衣不懂了,接过温情手中的‘花’瓶,举在自己眼前细看,嘟囔道:“这个‘花’瓶难道有什么玄机不成,通体莹白算是难得,但也只有这一点特别之处了。瓶身上什么‘花’纹都没有,有什么好看呢,这种细细长长的‘花’瓶,理当绘上亭亭‘玉’立的荷‘花’才算相得益彰,既素净又雅致。”
对于浣衣的论断,温情却不赞同,心中一动,脱口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奴婢以为不然,此类细细长长的纯‘色’‘花’瓶,绘上细枝浅‘色’的荷‘花’,固然是一道得宜的美景,但这种美却有些流于世俗。有些时候,少反而比多更好。不画蛇添足地绘上荷‘花’,保持整个瓶子的纯‘色’,更显隽永的意味。不过也要看着‘花’瓶中搭配什么‘花’,‘花’叶若是和瓶子相宜,那便是天作之合,犹如飞升之仙;但若是‘花’叶选的不慎,那就是一出悲剧了,这尊‘花’瓶大抵也便废了。”
待一大段话已然出口了,温情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多言了,不禁伸出小小的手掌,马后炮似的掩了嘴。
眼眸含笑的周渊见听得很是认真,频频点头,似是颇为赞同温情的论调,脸‘色’不见一点生气之意,反而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么依你之见,这‘花’瓶应当配上什么‘花’,才不枉它的美呢?”
温情站在窗边,从窗棂处凝神望出去,回廊之外的‘花’园中,栽种了不少的‘花’草。
寒冬已经到了末尾,像是耄耋的老人,再没有了肆虐的力气。早‘春’虽然还泛着些冷意,但‘花’草们已经等不及了,纷纷破土而出,伸展着浅绿‘色’的枝桠,有的甚至已经挂上了‘花’骨朵。
“少爷怕冷,所以一入冬季,‘合欢院’便开始烧地碳,一直要烧到来年三月才罢,因此,院子里比别处暖和多了,‘花’草也更早开放。”似乎是看出了温情眉间的‘迷’‘惑’,浣衣主动出声解释道。
所谓“烧地碳”,是在院子和房屋底下,选中一些地方,挖出一条中空的地道来,将其中堆满烧红的碳。
烧地碳,其实是一件费心费力的事情,虽然地道本身有保温的作用,但要保持整个院子的恒温,每日仍是要换一到两次的地碳才行。
但温情的目光却并未过多地停留在那些鲜‘艳’的‘花’‘花’草草上,反而对角落里的一株残梅上了心。
“合欢院”不是个小院子,饶是侯府家大业大,也不可能让院子里的每个角落都被地碳蒸热,有些角落就会被忽略掉。
温情瞅见的,便是这样一个角落,那里没有娇嫩的‘花’草,只有三两株零零落落的腊梅和一簇红梅。
红梅并不娇‘艳’,枝节遒劲,仿佛是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枝头上绽放着三两朵嫣红‘色’的梅‘花’。
比起别处的梅‘花’来,许是这儿的养分大多被其余的‘花’草分去了,这一簇红梅开的并不繁盛,‘花’朵也略小。
“依奴婢之见,那一簇红梅就不错,折三两枝‘插’在‘花’瓶里,理当配得上,不会损了夫人的一片心意。”令人大跌眼镜,温情没有看上别处的奼紫嫣红,却独独恋上了那一簇凄清零落的红梅。
众人口中的“夫人”,便是皇朝的天之骄‘女’,当朝长公主简阳公主。只是她为人和善,不爱摆架子,不喜奴才们时时刻刻嘴上念着“公主”之名,自成亲以来,便只让人唤她“夫人”。
浣衣十分不解,随着温情手指的方向看去,怔怔地复又问了一遍:“那簇红梅?感觉像是要死的样子啊,又脏兮兮的,这‘花’瓶素雅如观音娘娘掌托的净水瓶,怎么会配得上呢?”
不理惊叫的浣衣,周渊见定定地看着温情,面带赞赏,下颔微扬:“我记得你是叫温情吧?能不能劳烦你去那边折两枝梅‘花’过来,能烧出这般纯净的瓶子来,也算难得,不能‘浪’费了。”
温情应了一声,行了一个礼,施施然往院子角落那簇红梅走去。
“少爷,你就真的由着这个小丫鬟来啊?”浣衣望着温情体态婀娜离去的背影走远,很是不解,“这不是糟蹋了这么好的一个‘花’瓶吗?”
将浣衣的抱怨听在耳里,周渊见却只是淡然一笑,并没有过多地解释,而是轻轻浅浅地说了一句:“待温姑娘折了红梅回来,你自行赏鉴便知道了。”
说罢,周渊见又仰躺回了矮榻之上,目光跟着温情的身影而移动。
见主子没了说话的**,浣衣也便不再开口,乖巧地站在周渊见身侧,也看着温情的身影一点点在视野中变小。
温情绕过了九曲十八弯,踏着温暖的地面,往寒冷的角落走去。
红梅生的不高,最高的枝桠也只比温情的头顶高出一点儿,只要她踮起脚来,就能折下这簇红梅的每一条枝桠。
温情站在红梅面前,仰头,不放过每一条枝桠,看了好一会儿才最后定下要折的那几枝。
费了些气力,但总算是不负众望,将中意的几条枝桠折了下来,握在手里。
往回走,又‘花’了温情不少的时间,待她回到先前周渊见赏景的地方,却仿佛只离开了须臾一般,依旧是她走时的模样。
周渊见闲适地半躺在矮榻上,浣衣贤惠温柔地站在一旁随‘侍’,让人感觉这一幕仿佛入了画,在温情离开的时候,画中之人连眼睛都不曾眨过似的。
浣衣想要说什么,但看周渊见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有兴致,只好将已经堆到嗓子眼的话,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在周渊见的默然注视中,温情不慌不忙地拿过瓶子,又寻了一旁削水果的刀子,将那几枝折下来的梅‘花’枝桠根部,剪出了一个“十”字‘交’叉,往瓶子中注了小半瓶清水,再撒上几颗从盐湖运回来的天然盐粒,最后才缓缓地把红梅‘插’入了白净的瓶子中。
不光如此,将红梅‘插’进‘花’瓶里之后,温情还着意把这几枝红梅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才呈给周渊见看。
经过温情的一番装扮,清淡的白净瓷瓶仿佛在一刹那间被赋予了生命一般,鲜活了起来。
“为何要多出好几道工序来,剪‘花’撒盐粒是何意?”周渊见示意浣衣将‘插’了红梅的‘花’瓶端到自己面前来,对温情方才的行为有些好奇。
温情淡然地站在一旁,双手垂立在身侧,一副温顺小绵羊的样子,是最知礼的奴婢:“这是奴婢从偏方上看来的法子,说是能够让折下来的‘花’枝多几日不枯萎凋谢,那偏方只有残本,其中道理,奴婢也不甚了解,还望少爷见谅。”
待‘插’好了‘花’瓶,温情才恍然自己的行为有些过火了,在这人多口杂的侯府之中,枪打出头鸟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层出不穷的。
切莫在还未成功接近周渊见,报他以前帮助自己姐弟的恩情之前,就被暗算到了。
因而,温情现在刻意收敛,说话做事都过分小心翼翼,生怕被人揪住‘毛’病。
周渊见从浣衣手里拿过‘花’瓶,对常年‘侍’奉在身边的浣衣道:“我托着,你看看这‘插’了红梅的‘花’瓶是不是比你所想的更美一些?”
将手托高,素净的瓶子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一朵朵红梅,绽放在褐‘色’的枝桠一端,‘花’瓣上凝结着滴滴‘露’珠,似乎是一颗颗饱满的珍珠。
这美,不仅是视觉上的享受,感受到简洁的冲击力,更能让人心神洁净。“谢谢你啊,温情,今日倒是让我开了眼界。”不知为何,周渊见总觉得对于眼前这个清丽的‘女’孩,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的态度也不由亲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