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野马分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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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学着别的家长那样, 歪头对着幼儿园围墙哭了阵子。
等到后面好像颈椎点撑不住，这才『揉』着脖子回到车旁边。
看见廖初后颔首示意，“抱歉, 失态了。”
廖初就觉得这个人挺意思。
般来讲，成年男『性』被人发现自己为小事哭泣后, 往往产生类似羞恼的感觉。
但对方却完全没。
只是单纯为自己哭起来难看难听, 影响了别人而道歉。
那人背过身去, 飞快地抹了抹脸，重新转回来，看上去经很正常了。
然, 如果不去看红彤彤的眼睛的话。
对廖初伸出手来，动自介绍：“您好, 叫柳溪，是个作家。”
廖初跟握了握手, “廖初, 厨师。”
柳溪点点头, “你可能不认识, 但是知道你，几年去取材，还专门了解过行政总厨这个职业。记得年你22岁, 对吧？这个年纪能做到那个位置, 真的很了不起了。”
廖初些惊讶，“过奖了。”
顿了顿道：“比不上您, 工作潇洒高雅。”
柳溪听了直摆手, 苦笑道：“工作嘛，哪什么高低贵贱，您管人生理食粮, 就是给人送精神食粮的。说的好听，是作家，说的不好听，就是爬格子的。潇洒的候是真潇洒，累的候是真累，你看才十多岁，这腰椎颈椎就跟六七十岁的人似的……”
说到这里，柳溪话锋转，“不过话说回来，赚钱嘛，都不容易，各行各行的难处，既然是自己选的，就受着呗！”
廖初点头。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人的车后停着，就这么靠在旁边说话。
九月初的日照仍然十分强烈，在太阳底下站就晒得受不了，脸上细细密密冒出层油汗。
人立刻退到树荫底下。
日头虽然毒辣，但整体温度经降了不少，只要避开日晒，瞬间就凉快了。
柳溪擦了擦汗，掏出张名片，“对了，这是太太的名片，她是做典礼策划的，生日宴、结婚典礼什么的都可以，需要随电话。”
说完自己就笑了，“不是强买强卖，就是看太太挺辛苦的，就偶尔帮她发发。”
般来说，对妻子好的男人都不太坏。
廖初接了名片，给了张自己的，认真道：“了解，以后需要定找你们。”
柳溪就笑得挺满足，种终于替妻子分忧解难的成就感。
“对了，廖总厨，你怎么突然来清江了？”柳溪好奇道。
廖记餐馆，这是自己要单干了吗？
段间，直带着女儿四处游走，边游山玩水，边进行签售，直到大天才为了开学回来，真没留意网上的舆论，所以不知道廖初的情况。
廖初简单说了下，“现在经不是总厨了，暂自己开了个小馆子，就在绿苑区那边。”
“绿苑区？”柳溪愣，了详细地址，下拍巴掌，“这不巧了吗？去年刚在旁边那个小区买了房子。这下好了，以后吃饭着落了！”
这还真是巧了。
廖初觉得挺意思。
什么父母教育什么样的孩子，柳溪这个人给人的第印象很不错，想必的女儿差不到哪里去。
看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果果开学第天就能交到好朋友呢。
以后个孩子起上学、放学，彼此之间能个照应。
孩子送进去了，家长们却不想走，干站在这里点尴尬。
柳溪就廖初等儿怎么安排。
廖初道：“难得出来趟，准备在这边的菜市场看看，没什么不样食材。”
这带经很靠外环了，再往北走几公里就是本市最大的城际农贸市场，很多源头直供的商铺和摊点，般市场和超市没的食材，这里。
柳溪最近不用赶稿子，是算等下午女儿放了学起回家。
正不知该怎么消遣接下来的间，听了这话就说：“这么着吧，相逢即是缘，想来外面看看这些烟火气，给下本小说采个风。方便的话，咱们块儿，向你学习下这个烹饪的技巧。”
虽说能叫外卖，或者是去外面吃，但饮食文在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中占了相重的比例，尤其是亲子之间的交流，很大部分发生在烹饪和进餐过程中。
如果能学那么手，以后跟女儿的关系肯定更亲密。
廖初没什么意见。
说起来，这个监护人还是半路得来的，对于养孩子这方面的很多事情都是知半解。
人家跟自己学厨艺，自己可以借机跟人家取经。
聊到养孩子，柳溪的话匣子立刻就开了。
“这事你还真对人了，”柳溪扶了扶金边眼镜，胸成竹道，“其实之们不住在清江市，太太的公司在隔壁市，后来们家倩倩准备要上学了嘛，就做了特别多调查和工作，发现这边的青叶幼儿园很不错……”
走进菜市场的柳溪，就跟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看什么什么稀罕。
跟着廖初走了步，满脸好奇地拿起摊子上把绿菜，“哇哈，这个韭菜好强壮啊！”
摊：“……”
廖初：“……那是蒜苗。”
“哦哦。”柳溪恍然大悟，小心翼翼给人家放回去。
然后使劲看了几眼：
嗯，这叫蒜苗，下次注意。
发生了把蒜苗认成韭菜的乌龙之后，柳溪明显谨慎许多，再开口之就先跟廖初偷偷确认。
“对了，咱们这幼儿园的老师都大来头。”在经历了十次出手，八次认错之后，柳溪好像终于接受了自己对烹饪方面毫无天赋的现实，继续把话题转回养孩子。
“尤其是那个余渝老师，你别看年轻，听说是个神童跳级来的，大学期间就在国内外好几家重量级期刊上发表了论文，对幼儿身心健康成长很套的。
听说之研究生还没毕业，就好几家幼儿园的负责人去学校直接对接了……”
柳溪和太太原就倾向青叶幼儿园，确定余渝来这里执教之后场拍板，先过来在绿园区买了套房子，年初刚装修好。
为柳溪的工作『性』质特殊，对于间和地点要求并不苛刻，所以平要由负责带孩子，太太间就从隔壁城市过来家口团聚。
这些信息廖初还真是不清楚。
只是觉得那个叫余渝的老师给人第印象非常好，很值得信赖，却没想到竟然这么了不起。
想到这里，不自觉『摸』了『摸』口袋。
那里放着枚金灿灿的感情果，很温暖。
路上，柳溪的嘴就没停下来过。
要么跟廖初分享和太太的养娃心得，要么就抓着菜市场的菜贩们聊天，刨根底听各种故事。
的菜贩子愿意说，就乐颠颠听，偶尔甚至还掏出录音笔来记录。
的不愿意说，不介意，照样笑呵呵。
廖初是开了眼界。
中间柳溪说得口干舌燥，跑到路边买水，顺手递给廖出瓶，“是不是点话唠啊？”
廖初点头。
话确实多，现在耳朵里还嗡嗡的，活像跑过去群嘎嘎叫的鸭子。
柳溪震惊于的耿直，点尴尬的挠头。
“干们这行的吧，其实大部分间都在室内埋头写稿子，基本上不跟人说话，间长了，语言功能都要退了，所以难得出来，就拼命跟人说……”
和好多同行都是这个样子，经常在恐和牛之间反复摇摆，很点人格分裂的兆。
正说着，就见廖初停下脚步。
柳溪顺着伸脖子看，才要开口，却赶紧刹住，小声廖初，“这个记不真切了，是什么螺来着？
谁知这个菜贩子耳朵尖，直接扯着嗓子喊：“这是田螺，这批特别肥，先生来点？”
柳溪立刻把脖子甩成啵啷鼓。
对这种湿乎乎黏嗒嗒的东，种先天的恐惧。
连海洋馆都不去的。
廖初蹲下去，从水里捞了只看，“不错，怎么卖？”
单体很沉，证明肉质肥厚；颜『色』很正，轻轻戳就动起来，证明很新鲜。
菜贩子就笑：“零卖是个价格，你要要的多，然能再便宜。”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小伙子这架势出来，得了，绝对是经常干采购的。
廖初点头，“这箱都要了，你把钱算下。”
夏日的夜晚人们往往胃口不佳，候分明不饿，可嘴巴馋，总要弄点什么来嘬。
香辣田螺鲜香开胃，麻辣过瘾，既解馋不占肚皮，最合适不过。
“好嘞！”能口气出货是最好的，小贩麻溜儿过秤算钱，指了指旁边的二维码，“零头给您免了。们要经营淡水养殖的虾蟹螺贝，渠道质量绝对可靠，明天还小龙虾，品质比这个只高不低，老板可以扫的微信，如果没空亲自过来的话，市内们送货上门的。”
廖初付了钱，把名片抽出来张给，“下午四点，麻烦您把货送到这个地址。”
小贩瞅着名片看，隐约觉得些眼熟。
嘶，是不是在哪儿听过？
柳溪：“是不是要炒田螺？”
虽然没做过，但是吃过呀！
立刻就决定了自己和女儿的晚餐归属。
田螺活着的候可怕，但死了之后，它好吃啊！
逛完菜市场之后，廖初在柳溪的建议下去了书店，买了不少小朋友们爱看的启蒙画本和益智玩具。
柳溪继续唠叨：“虽说现在国家提倡什么快乐教育，但咱们家长还是不能放松，成绩、特长，总得样拿的出手吧？”
每个人都自己的长处，难就难在，怎么能够及挖掘？
现在孩子还小，大可以样样试过去，总能找到既擅长喜欢的事情。
廖初深以为然，同对自己的疏忽感到羞愧。
迄今为止，果果除了那只破旧的『毛』绒熊之外，还没样真正的玩具，更别提这些精美的画册了。
在相互交流经验的过程中，间飞快流逝，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四点。
名『奶』爸提返回青叶幼儿园大门口，听着放学的钟声响起，竟微微些紧张。
天没见了呀！
柳溪的眼圈开始泛红，连珠炮似的小声哔哔起来：
“不知道倩倩能不能照顾好自己，跟别的小朋友相处的怎么样？没架？没好好吃饭？中午吃饭后刷牙了吗……”
廖初就觉得刚消停儿的脑瓜子开始嗡嗡疼，立刻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几步。
早就听说文艺工作者们普遍心思细腻敏感，可这未免些太过分了……
等待的间点无聊，廖初的思维不自觉发散起来：
柳溪这种多愁善感的话唠，可别养出个小林黛玉来……
不是说林妹妹不好，而是太多愁善感的话，以后活得很累。
“爸爸！”
高亢而清亮的欢呼声瞬间拉回廖初的思绪，定睛看，陷入沉默。
就见颗圆滚滚的小炮/弹从幼儿园门口激『射』而出，哇哇叫着冲进柳溪怀中，直接把下蹲双臂张开作迎接状的后者撞倒在地。
廖初：“……”
嗯，挺活泼。
“舅舅！”
背着小书包的果果踩着小碎步直直往外冲，焦急地阵『乱』看，发现的身影后明显松了口气。
廖初赶紧过去，“余老师。”
余渝拉着果果的小手，把她交到廖初身边，“廖先生来得很早嘛。”
廖初没说自己压根没回去，“果果怎么样？”
余渝像颗小太阳似的笑起来，“小朋友很懂事，吃完饭之后还动帮忙收拾餐具呢，您教得真好。”
小班的孩子们还太小，收拾碗筷很容易受伤，幼儿园内专门负责这项工作的员工，所以果果很快就被劝去玩了。
但她能这样的意图，就证明是个很独立，很乐意助人的善良的孩子。
果果努力挺起小胸膛，很骄傲的样子。
廖初『摸』了『摸』果果的脑瓜，“真棒。”
果果嘿嘿笑，转过身去，让看自己书包上贴的小红花，“鱼鱼老师奖励的！”
来自成年人的夸奖和肯定对幼崽来说意义非凡。
毕竟是第天上学，家长们都很急于了解这家小朋友在学校的表现，廖初简单跟余渝交流几句便分开了。
果果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走起来蹦跳的。
廖初就发现她的小辫子变了样。
早起自己梳的是条小麻花辫，就是把头发全部拢到起之后，股的那种基础版。
但现在的小辫子变成了四股，边编发边拾取头发的那种，整体更加利落更尚。
“老师给你梳头发了？”廖初道。
不得不说，这个确实比自己弄得板正。
果果很开心的『摸』着小辫子，“鱼鱼老师梳的。”
顿了顿道：“给好多小朋友梳了头发。”
幼儿园中午要午休，早上起来的辫子肯定要拆开的，所以为小朋友们理头发算幼师的项必备技能。
“很喜欢余渝老师？”
廖初笑道。
每个班共名固定老师，但小姑娘迄今为止却直在说关于余渝老师的话。
果果嘻嘻笑，用力点头。
“另外个老师喜欢，不过最喜欢鱼鱼老师啦！”
鱼鱼老师好温柔哦，果果最喜欢啦！
廖初点头，“喜欢就好。”
总觉得读书的人很厉害。
没想到编辫子这么厉害……作为舅舅，是不是应该进修下？
毕竟就只梳种辫子：
马尾、羊角和麻花辫……
好像点少。
廖总厨陷入沉思。
“来，倩倩，认识下新同学。”
那边柳溪经从地上爬起来，米白『色』的休闲裤上沾了好大块泥土痕迹。
名叫倩倩的小姑娘跟果果差不多高，白白嫩嫩的，体型嘛，可以说是长辈和厨师们最喜欢的风格：
圆滚滚的！
圆润的脸蛋，圆润的鼻头，圆润的嘴巴……
甚至还圆鼓鼓的小肚皮和嫩生生的胳膊。
不算过分胖，整个就像颗四喜丸子样讨喜。
果果轻轻拽了拽廖初，副话要说的急切模样。
廖初顺势弯下腰，就听小姑娘在耳边赞叹道：“这是今天吃饭最快最好的小朋友！鱼鱼老师夸奖啦。”
还给了小熊贴纸呢！
羡慕！
柳倩小朋友很活泼，直接上来拉果果的手，“你好呀。”
哇，这个小朋友好漂亮哦，是小仙女吗？
果果还是第次跟小朋友这样亲近，点激动，点开心，“你好呀。”
喔，这个小朋友的手好软哦，像棉花糖！
个小姑娘手拉手，你看看，看看你，不知怎么的，就都咯咯傻笑起来。
个家长对视眼：
妥了！
“这是舅舅，”果果急忙忙炫耀着自己的舅舅，“做饭可好吃啦！”
倩倩不甘示弱，“那是爸爸，，写书！还拍电影！”
柳溪赶紧纠正，“惭愧惭愧，是改编电影。”
就很严谨。
廖初『摸』了『摸』倩倩小朋友的脑瓜，“走，跟爸爸去叔叔家吃晚饭。”
小姑娘的眼睛刷地就亮了，“吃饭！”
柳溪觉得点丢脸，干咳声，“快谢谢叔叔。”
倩倩哦了声，突然说：“叔叔，给你表演个节目吧。”
廖初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柳溪发出声低低的哀嚎，用力捂住了上半张脸。
紧接着，就见圆滚滚的小姑娘脸严肃地抿着嘴，用四头身摆出个近乎白鹤亮翅的造型。
“嘿！”
廖初：“……”
该鼓掌吗？
倩倩把自己张小脸儿憋得通红，歪歪斜斜地换动作，双臂瞎抡，“哈！”
没站稳，踉跄了下。
她努力喘了口气，重新找准重心，认真解说：“野，野马分葱！”
柳溪经捂着脸蹲下去了。
都说了是“野马分鬃”啊！
廖初：“……噗！”
果果愣了儿，噼里啪啦鼓掌，“好厉害！”
倩倩见好就收，小脸红扑扑的，还点害羞。
“嘿嘿，没，没很厉害啦，嘿嘿……”
柳溪艰难地站起来，满脸破罐子破摔，“去年和太太工作忙，她爷爷『奶』『奶』带了阵子。”
老口每天都跟老伙伴们起练太极，久而久之，倩倩无师自通。
只不过似乎是另个版本。
廖初艰难憋笑。
“咳，挺好的，强身健体嘛。”
柳溪叹气，“自从练了什么野马分葱，饭量飙升……”
没强身健体不知道，反正开胃的效果是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