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小卷002:都是翅膀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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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无忧的时候尚是凡人,身体比较弱,所以差不多就是个生育工具。简单的说,孩子他爹霸道的基因占了绝大多数,无忧半点也不像我,包括想事情的方式。但初语就不同了,不但长得比较像我,连脑子都像我一样……
阿尉道:“偏激。像你一样偏激。”
“……”我抽死你。
但有一点,这两个孩子都承袭了龙族的血统。可是奇怪的是,初语竟然长了小翅膀,而无忧竟然没有长?!
而事实上,无忧比初语更想要翅膀。
初语怀孕了之后,头一年身体都很好,半点什么反应看不出来。她跟了阿雷回沙地呆了一段时间,结果受不了了,又跑回来我这里。她老爹特别嫌弃她,因她害喜嘴馋,挑剔得要命。又老是黏糊糊的,我走到哪儿她就要跟到哪儿。
然后有一天,她又闹着要和我睡。我只好把她老子赶走了,打着哈欠跟她说着话哄她睡觉。等她睡着了,一抬头我看到他老子站在窗边,满脸哀怨地盯着我。无奈之下我只能又爬起来,偷偷摸摸溜到隔壁去。
他屋子里也没点灯,黑灯瞎火的,我先摸了进去,就被他从后面抱住拉了回去。
我无奈地道:“你收敛点,初语在隔壁呢。你这墙那么薄,她听到了就要把她闹醒了。”
他抱怨道:“明天让阿雷来把她接走,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还这么黏糊。”
我嘲笑他:“你都要做外公了,还不是一样这么黏糊。”
他愣了愣,似乎被“外公”这个词雷了一下,然后就扛着我上了床。我尽量不出声,幸而他也知道轻重,并没有太过。但是这样一来时间就会长,我挨了半天都快翻白眼了,他还在挥汗如雨地运动。
正想再接再厉,突然听到隔壁一声尖叫。顿时我就吓得完全醒了一脚把他蹬开扯了衣服来穿上,跑到隔壁。
“怎么了怎么了?!”
屋子里,初语正惶恐地扑着一对小翅膀,间或去扯一扯,好像很抓狂。看了我,就满面泪痕地扑了过来:“阿娘阿娘!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东西!”
我松了一口气,道:“这是你的小翅膀,怎么吓成这样?”
那小翅膀扇一扇,初语呆怔地看着我。
我便也伸展出比她还大号一些的大翅膀,道:“看,这是阿娘的翅膀。你阿爹也有。所以你会有,也是很自然的。”
初语傻了,半晌才道:“你你你,阿娘!你不是说今晚跟我睡吗?!”
“……”
顿时阿语就把“阿娘太不可靠了”这句话,常挂在嘴边。
第二天,一大早,就看到初语和无忧蹲在屋顶上,无忧间或伸手去扯扯她的翅膀。初语就在嘀嘀咕咕,直道“阿娘不可靠”、“父神最坏”什么的。无忧漫不经心地应着,对她的翅膀的兴趣远胜于她的话。
半晌,无忧道:“我怎么不长?”
初语道:“父神和阿娘都有,我也有,你应该也有。说不定只是还没长出来。像我的一样,也是突然就长出来了。”
无忧狐疑地看着她,半晌,道:“真的会长出来?”
初语不耐烦地道:“会啦会啦!”
后来我就常常看到无忧挥舞着两只手,做母鸡状,总是边走边一脸神游的模样,好像在想什么挺重要的事情。
他老子的翅膀是隔一阵子就会放出来溜达溜达透透气,我就用龙牙梳来梳那上面的火星。相比之下,阿尉的翅膀真的是非常壮观,关翼架就有三四米,上面火焰蒸腾。他脱了衣服伸出翅膀,坐在地上伸平,让我好梳上面的火星。与顺毛同理。
这次无忧就一脸羡慕地站在旁边看,间或咂吧咂吧嘴。
我手里的梳子一顿,笑道:“无忧来梳?”
无忧果然一口答应,道:“好。”
他老子无所谓,便让无忧来顺毛,把我叫到他跟前去陪他坐跟他说话。正说着话,突然阿尉的面容扭曲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又扭曲了一下,终于,咆哮道:“无忧!”
无忧被吓了一跳,从他的大翅膀里探出头来,一脸疑惑。
我伸长脖子一看,那大龙牙梳上跳动着不少火星。顿时我的脸也扭曲了,终于忍不住笑得满地打滚。
这是以火焰为羽的应龙大翼,他被儿子刮了火星,等于就是被拔了毛……
后来无忧被骂了,还满头雾水。我便解释给他听。
他反而不沮丧,一脸神往地道:“阿娘,我会有翼吗?”
我想了一会儿,道:“你属水,很难说……你父神属火,连阿娘也是因为有火性内丹才长的翼……至于初语,应该是由于旱魃的强火,激发出了她遗传自我们的火性。至于你……或许也有遗传自我们的火性,但很难激发出来罢,毕竟你又不是女孩子,不能怀……”
不能怀至阳之人的孩子……
顿时无忧一脸沮丧。
他喃喃地道:“怎么我不是个女孩子呢。”
我:“……”
他失落地道:“初语还说我也会长出来的。看来是骗人的。”
然后他就去境密那里找安慰了。
我一开始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当是无忧小孩子家对翅膀好奇。可是后来,我每天都可以看到无忧扯着初语坐在屋顶上。初语蔫蔫的,好像一直都很困。无忧就在她身后扯着她的小翅膀,仔细研究。
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他们:“你们在做什么?”
初语道:“兄长在帮我梳翅膀。”
“……”
初语又道:“阿娘,翅膀怎么这么麻烦?兄长说每天都要梳。”
“……”
我略一犹豫,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说了句“你们好好玩”,就转身走了。
突然反应过来,顿时笑翻。我的宝贝无忧,虽然从小就老成,可到底是个孩子罢了。现在他的年岁已经不小,可倒还是一副孩子心性。
于是我跑去和阿尉商量,是否有什么东西,可以激发出无忧体内的火性,把他的双翼给刺激出来。
当然,无忧是水神,若是激发出火性,恐怕是弊大于利。但是孩子想要,那我就要给他想办法。思前想后,并且找了一堆人来商量,最终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境密面色如常,但是隐隐有些不满,道:“绝对不行。”
我尴尬地咳了一声,道:“那就给他配个小土兽,也没说一定要境密你……”
办法有一个,就是给他找个土行媳妇,和他双修,这样就可以将土性灵力揉合到他体内,隔开水火之害。
无忧的眼睛黯了黯,道:“阿娘,算了,我不要小土兽,我也不要和人双修。”
我心想,看你那出息,难道真打算处男到三百岁?
但是,以境密的性格,会愿意和无忧双修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不但如此,连我都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当天晚上,阿尉道:“你知道了吧,双修的好处,其实是很多的……”
被我一巴掌拍开。他锲而不舍,卷着铺盖又滚了过来,嘻嘻哈哈了一阵。我突然想起来,道:“对了,祝融是火神,何不把他拖出来剐了他的髓,给无忧炼化?”
那厮还被困在我们境内,似乎打定主意把自己封印就是不出来了。虽然我们一向知道这家伙忍耐力一流,但既拿他没有办法,我们只能过自己的日子不去管他。
某人勉力转移开注意力,爬起来一些,道:“这个好办。可你去哪儿给他找土灵给他炼化?”
我抿着唇,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无忧下点药,然后……”
他捏了我一把,道:“馊主意。”
我沮丧地道:“是挺馊的。”
他又道:“阿语,来。”
“……来你妹啊来,喂!衣服别扯!”
第二天一早,我又看到我儿子无忧在屋顶上拨弄我女儿初语的小翅膀。
初语突然道:“阿娘,怎么不曾见你天天把翅膀拿出来梳理。”
我瞄了一脸淡定的无忧一眼,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和儿子一起撒谎,道:“咳,阿娘的翅膀已经成形,不用天天梳理……”
看着我儿子一脸坦然的样子,我突然发现这孩子还真的是……从头到脚都像他老爹,整个一小腹黑。
看他那一脸渴望的模样,我决心给把他的小翅膀给弄出来。
后来境密被我缠得没办法,总算给出了一个方案。用地脉之灵,集合她手下众将之力,凝结出一枚土灵丹,然后交由无忧炼化。这需要耗去她千年修为,但总好过要她和无忧双修。
听到这个消息,无忧好像也没有很激动,面上淡淡的。
于是我又磨刀霍霍去剐祝融的骨髓。他被镇压在水脉禹敬的琉璃宫下,由巨大的螭吻镇守。我兜着他看了一圈,发觉这些年来,他进入冰封状态,却似乎又有些变化。先前他的相貌不甚出众,可是此时看来,却隐约觉得野性张扬了一些。只是还是紧紧闭着眼,一副活死人的模样。
顿时我就起疑。这祝融诡计多端,难保现在这不是他的一个缓兵之计。只怕,他把诸神的顾虑也算计在内,早就有所准备若是事败当如何。
我心道,那就让我剐了你的骨髓,看你当如何!
遂抽出阿尉常用的副刀。这可是标准的战神仙兵。一剑斩下,竟是“锵”的一声,宛如砍在什么极其坚硬的金属上。可最坚硬的金属在战神仙兵之下也无法幸存。那祝融的身躯竟是巍峨不动。
我心中一沉。
杀他不得我知。可,难道取他骨髓也不得吗?难道他真的给自己做了一个最安全的堡垒,在内修生养息,伺机而动?
我放下刀,微微眯起眼睛。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这家伙,以后必定会再成祸乱。
可是晚上我回去对阿尉说,阿尉却道:“这我早已经心中有数。”
我愣了愣,陡然发现这些时日我耽于琐事,竟是把许多事情都忘记了。那家伙刚被抓回来的时候,疑心病最重的人就是我。可是看着好像每个人都没什么反应,我也就渐渐忘了。
他拉了我的手让我坐下,道:“你急什么怕什么,我自有一个长远的打算。”
我道:“什么长远的打算?”
他想了想,道:“前日我去看过那祝融的小姬和小女……”
我怒道:“难怪前天夜里不见你回来!好啊,你……”
他把我色厉内荏的手指按下去,道:“那小女,这些年,竟是一点也没长,还是那么一点儿。”
我竖起了耳朵。
他笑了,捏捏我的耳朵,私语似的凑在我耳边,道:“你猜怎么着,那小女是祝融的命蛊,连着他的心脉,现在已经是个活死人。只要有那小女在,祝融就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我惊道:“命命命,命蛊?”
好残忍!
这玩意儿我是听说过的,以前曾有一些特别邪恶的蛊婆,为了保命,便从自己的血亲里选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炼成命蛊,与自己一脉相连。但这婴儿就成了个活死人。从此这命蛊与蛊婆一脉相连。命蛊不死本体也不会死,同理,本体不可侵时,命蛊也是杀不死的。
而且这命蛊的成功率并不是百分之百,甚至是低于百分之五十的。而用自己的子女,成功率最高。祝融,你X的真不是个东西……
阿尉笑道:“恐怕祝融是在借着封印修生养息,等他恢复了,就会来取走命蛊。”
我怒道:“那怎么能!”
他翻身躺了下去,朝我勾勾手指,我马上知道他又在酝酿一肚子坏水,忙听话地趴到他身上去。他笑了一声,伸手不停地摸我的脑袋,对我这个样子显然是满意至极。他低声道:“我现在给那命蛊想到一个好去处。”
“?”
他低声道:“炼化了,送给无忧做火韵。只要炼化出土性内丹,那就可以将其封印在无忧体内。祝融老狐狸聪明一世,但却是万万想不到,命蛊到底虚弱,在水神体内,总有一天,是要被完全炼化的。”
“从此他的命蛊就成了无忧的双翼……阿语,你看怎么样?”
我心想,若是被我儿炼化,那就是我儿的一部分。那等于无忧就把祝融的小命捏在了手里。就算不杀他,恐怕也差不多了。顿时我心中大爽,连连点头,并且抱着他的脸狂亲表示对他的敬仰。
他笑了一声,随手丢了块帕子去遮住了照明的晶石。
炼化那命蛊容易,可是境密炼化那土丹却失败了,白耗损了千年修为。但上头又下达了指令,要以此来镇压祝融的命蛊。这就不是我宠儿子的事了,上升到了公事的等级。境密连着几日来都蔫蔫不振。
我去看过她几次,每次我儿子都在。无忧那个体贴的样子,不知道的人,估计说他是男宠人家都信。可是境密对他一直很冷淡。受了伤,并不拒绝他的照顾,承了他的情,也无动于衷。我记得以前境密也是很宠他的,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有的时候,境密甚至会说些还满伤人的话,虽然没有直言要把无忧赶走,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股“是你犯贱我不感激你”的信息。看得出来,无忧还满伤心的。但他一个人找个地方,蔫吧了一会儿,就又会回来了,继续端着一副笑容尽心地伺候境密。
我心想,儿啊,你又何必呢。
虽然我一直尊敬境密,但看我儿子那样,我又心疼得不得了。夜里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老子被我吵得一整夜都睁着眼睛,反正他不用睡也没关系,就这么打发时间。
最终我痛定思痛,觉得反正境密也不喜欢无忧,那我不如想办法转移无忧的注意力。首先想到的是给他介绍小姑娘,他半点兴趣也没有。然后我找了一群上将军来摆了个搏斗场。他好像有点兴趣了,但每天去看一看,又回了境密那里。
终于我耐不住,把他叫到跟前来,问道:“无忧,你是欢喜境密,想娶她为妻么?”
无忧微微抿了抿唇,半晌,道:“我想过了,我见过不少女人,但都像云烟一样,我谁也记不住。除了阿娘和妹妹,只有地尊。”
我一头雾水:“那你这是喜欢?不喜欢?”
他笑道:“阿娘,我曾经问过父神,怎样才算欢喜,又是什么让他决心和您无所顾忌地想要厮守千秋万岁。父神说,唯阿娘让他觉得恰得其所,他见过许多人,可想来想去,又好像只有阿娘一个。”
我老脸一红,道:“这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明白……”
他道:“最重要的是,父神说和阿娘在一起,他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但那个人好像才是真的。我这才惊觉,当我面对地尊时,也好像变作了另一个人。做那个人让我觉得更加开心。所以阿娘,你说这算不算喜欢?”
我沉默了一会儿,做深沉状。心里在想,你个死小孩,毛都没长齐,就在你老娘面前一套一套的。但是又有点尴尬,突然觉得我儿子好像比我更深沉……我这做老娘的,倒是有点白目。
半晌,我道:“罢,儿孙自有儿孙福。阿娘给你想想办法。”
无忧闻言大喜,道:“那不如请父神下谕,让地尊下嫁!”
“……”
无忧兴奋地道:“我知地尊必定不愿意,让若是父神下喻,地尊也只能先与我拜过四海八荒……”
顿时我见识了我儿子只在境密面前有的一面,那便是,滔滔不绝……
他倒是毫不避讳,把他的计划全盘托出。先是求我去让他父神下喻让地尊下嫁,把不情愿的地尊娶进门。然后怎么样瓦解那颗安忍不动的心,让境慢慢地向着他……巴拉巴拉。
我雷了一会儿,然后打断他道:“此事,阿娘还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你知道,地尊对阿娘有恩,阿娘不能用你父神的喻示来压她。”
闻言,无忧眼中一黯。
我叹了一声,又道:“无忧,我先是以为你懂得什么是欢喜,看来你却还是不懂。你喜欢一个人,不代表要霸占她,更不代表要不折手段。阿娘觉得,你若是这样做,大约境密一辈子也会对你心存芥蒂。”
半晌,他道:“那父神呢?阿娘您是说,父神并不是真的喜欢你么?”
“……你说什么?”
他低声道:“是父神教我的,若是喜欢,便要不顾一切留在身边。阿娘,我搞不懂你们了,也搞不懂我自己。”
“无忧……”
“心里,慌……”
他垂着头,双肩瑟瑟发抖,他低声道:“若是地尊,真的不理我了……”
我豁然站了起来,道:“你做了什么?!”
他低声道:“我,我……”
他求了他老子的喻示,打通了他的府邸和境密宫。这是只有夫妻之间才会做的事情。这死小子正是想用这种方法表明他的决心,境密是他的。境密心爱的宫廷就被凿了一个大洞,无忧已经强行把自己的东西搬了进去。
我眉心一跳,破口大骂:“混账!”
无忧惊了一惊,然后低下了头。
我懒得理他,回去找他老子算账,他老子一脸无辜,说是无忧来求喻示的时候,是说境密允了的。我把他骂个狗血淋头,难道他连小心求证也不会了吗?
然后想带人去把境密宫恢复原状。可是跑到境密宫,才发现那里层层戒严。
归叶叹道:“尊上炼出了土丹,折损了万年修为。现在,她要闭关万年以养息。”
我惊道:“怎么……万年?”
归叶低下头,半晌,方道:“有什么办法呢。”
我突然想哭:“境密……”
我低声道:“都怪我。”
若不是我成日长吁短叹,阿尉也不会答应无忧这种愚蠢的请求,更不会教他这种蠢办法跟他说那些蠢话。
半晌,归叶道:“娘娘不必自责。尊上入关之前问的最后一句,便是娘娘,得知娘娘一切安好,才入了关。她恐娘娘自责,留下了话来,道是,她最珍爱的,永远是娘娘。”
我无力地道:“喻示下的时候,怎么不来跟我说?”
归叶低声道:“尊上并不计较此事。但炼化土丹是正事,那是尊上的职责。尊上说,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娘娘不必往心里去。”
……若是不计较,又何必匆匆炼化土丹,不惜耗损万年修为?并以此为借口避开我们。她果然还是计较了。
土丹交给了无忧。无忧长出了翅膀。可他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原来他对双翼也不是这么渴望,他只是希望做点什么事情,吸引境密的注意罢了。
他利用了他母亲对他的宠爱,算准了他父亲对我的百依百顺。算计了那么多,其实不过是个孩子自以为是的小聪明罢了。他现在还不懂得什么叫两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