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NO.150:大雷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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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娴沉默不语，半晌，看向我。
我道：“留下，关起来。”
留着还有些用处的。
某人牵着我的手，把我领了回去。
回到屋子里，我才松了一口气，道：“她说假话，因我们对她用刑她怀恨在心，所以来挑拨我们和百炼的关系，进一步激化我们内乱。”
他慢慢地脱了衣服，露出背部那个狰狞的疤痕。我愣住。他低声道：“我想起来了，这个伤痕，确实是百炼月阴刺的手笔。当时他尚未飞升，我再见他隐隐觉得他的灵压有些熟悉，今日方想起来。”
一团乱麻。
我伸手摸了摸那个疤，他几乎是立刻就回过头抓住了我的手，目中有些戒备的意味。我讪讪的，想把手抽回来，却又抽不回来了。他的手慢慢放松，牵着我的手带我到窗边。我怕看到于归，挣扎着不肯，但还是被他拉了过去。
虽然对这个父亲没什么太多感情，但这种时候，突然发现血缘上最亲近的两个人都先后不可靠了，那种滋味儿确实不好受。
他用了一点时间思考这些混乱，然后令我去睡。我其实是可以不用睡觉的，看着他坐在昏暗的灵石光芒下，在玉简上输入灵力，似乎在书写什么东西。我便坐了起来，拿了云锦来一针一线地缝。
相座无言到半夜，我缝好一件小衣，展开来瞅一瞅，雪白的小对襟衣，衣襟上绣着桃花。
他道：“来。”
我把小衣放去一边，从他手里接过那玉简，坐在他身边。这玉简上有他的禁制，别人是打不开的。我开了，然后输入了灵力，在内把雉鸡关于祝融的记忆全部书写了进去。他拿了去，神识略一扫，只皱了皱眉，便收了起来。
我道：“雉鸡不是祝融亲信，所得也只有这些了。”
他微微抿着唇角，道：“莫急。”
我略想了想，道：“嗯。”
儿子还没长大，大战未始，什么都别急。
过了几天，大雷劫将至，但是九天玄女的人品已经出了很大的问题，被众人所怀疑。所以这洗髓换骨之事，已经没办法放心交到她手上。但是除了她，天界已经没有了足够强大的雷神。何况她只是被怀疑，上神的尊贵不允许她受到轻视。
最终诸神讨论的结果，是诸神使在旁以维持秩序之名，行监视之实。
正式出席的使者决定了是火脉尊者长子，但是我打算去做围观群众。使者有席位，但是围观群众一般只能自己找地方蹲着，而且还要小心不被雷劈到。所以这种丢身份的事情，上神们是不做的。但是我要去，他必定要跟。
不过他还不知道我被飞了一巴掌的事情。
一大清早，狗腿禹敬就去给我们占了个好位置。说起来还是托女越的福，不然这家伙没这么勤快。
我们慢吞吞地到了地方，周围一群围观党全都“咻”的消失了，躲得远远的不敢跟我们挤。我亲自抱着我儿子，站在凤车里，眯着眼睛去看。烈风部落的孩子们三三两两的在下面聊天说话，气氛还算轻松。
如果不出意外，这里面至少可以诞生两位神级以上的人物。阿雷阿娅兄妹本来就强过我，若不是我借了神胎之利，又有人助我挡劫，我是到不了这个等级的。何况这两人还是祝融直系血脉。
我低声道：“我担心，姬娴……”
姬娴也已经提升到寂灭期，也在应劫之列。但是属于比较弱的那一方，我怕她一不小心，就被劈死了……
他淡道：“这是个人命数了。”
空中突然浓云滚滚，一股威压自上而下覆盖下来，隐约不止九天玄女一位上神。我仔细辨认了一下，登时变了脸色。是朱弋炎姬。我不禁后退了一步，只觉得左脸还隐隐作痛。
并非惧她，只是不想和她多做纠葛，尤其是不想在她儿子面前和她吵起来。他询问似的低头看了我一眼。
我勉强笑道：“有点紧张，带我儿子出来见世面，九天玄女来了，怕他被雷劈着。”
他道：“放心，有我。”
我逗了逗怀里的婴儿，算是转移了注意力。他也没在意。
因我们站在云层里，所以可以感觉到九天神雷玄女帝君的威压，但是下面的人却是感觉不到的，并且不确定什么时候会遭遇雷劫。
第一道雷劫开始的时候，他突然向后退了一步，道：“项怡。”
项怡道：“是。”
说完，那火红色的影子就“嗖”的一声，不见了。
我看着被卷上来的阿雷兄妹，奇道：“怎么了？”
他沉着脸，把我们母子护在身后，道：“别上前，别问，也别怕。”
我看他牙关咬的死死的，显然也是紧绷了情绪，遂沉默了一声，退了一步。
漫天的雷光之中，滚滚的云层渐渐变了颜色，最终变成如墨一般的浓黑，游龙似的闪电来来去去。那是神雷玄女帝君在储存能量，以供应巨大的雷劫消耗。我数着雷声，到第一百九十八道的时候，果然未停。
上神雷劫是一千道。阿雷兄妹已经重伤，最多再挨一百道，就挨不住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我的心顿时揪了揪。
已经有很多人被劈了下去，飞升失败。转瞬之间，烈风部落阵营内还升在雷劫内的，已经寥寥可数。
她……果真好大的胆子！
我无意识地紧紧揪住他的手臂，指甲都拧断了一根。
终于，他动了一下，沉声道：“杀！”
一条金灿灿的巨龙便从空中盘旋而过，云层里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顿时诸人骚动。
朱弋炎姬作为维持秩序人，暴怒了：“大胆！”
一串的尸体被从天上抛了下来，被廉先用阵法架住，浮在半空。诸神使者纷纷骚动。朱弋炎姬竟是挡之不及。
他把我挡在身后，替我挡掉了朱弋的威压。
“司战，你这是意欲何为！”
这话问得好，我也想知道，他半个招呼也没跟我打。如果知道他打算动手，起码我不会把我儿子抱出来看热闹。
廉先一鞭子抽过去，顿时就抽碎了一具尸体的上衣，那尸体胸口上黑色魔印分外显眼。
顿时举众哗然。
他沉声道：“有魔门中人，意图破坏大雷劫。吾既在此，便没有作壁上观的道理。”
不多时，那些尸体的衣裳尽数被劈碎，一个个的魔印，触目惊心。九天玄女顿时陷入危机之中。需知若是要渡魔雷劫，也是要从她手中经过的。可是这些人原本都位列仙班，而且大多数是九天玄女的部下。
等于，有诸魔，藏匿于仙班之中。这本是不可能的，可是，若掌雷劫的九天玄女有心纵容，此事便变得轻而易举。
几道强灵压落在了四周。分别是羲和，女娇，离岸，百炼，厉苍。羲和母神居中，一向淡然的面容下，也有些波动。
她道：“厉苍，将玄女帝君收押。”
九天玄女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最终还是松开了。厉苍似是早有准备，一个大笼子从天而降，落在了尊贵的玄女帝君头上。这骄傲的女上神闭上了眼。
顿时，我可以感觉到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羲和母神望向我们这边，目中一丝情绪都没有透露，只淡淡地道：“司战，司音之事，本座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烈风雷，受二百四十二雷劫，立为殷雷神君，镇守南域。”
“烈风娅，受二百四十二雷劫，立为烈火真君，镇守南域。”
“烈风石，受二百雷劫，立为宁峰神君副将，镇守南域。”
……
“烈风青，受一百九十九雷劫，立为青鸟仙子。你随本尊回淮南渊，为本座照料青鸟吧。”
青女哭笑不得。其实她不知道，羲和早就看上她了，私下里就跟某人讨论过能不能把她要去做仙婢，某人没搭理她。没想到现在九天玄女出事轮到她做主，她还是贼心不死。
烈风氏一共飞升三十七人，三位神级，十四位高级仙级，二十位地仙级。其中最憋屈的是某些人已经做好了准备，飞升成地仙本不成问题，可是九天玄女显然动了手脚，这些人都没有坚持到最后。
不过这个结果并不算差。
人群散去时，一个黑不溜秋的小人儿慢腾腾地朝我蹭过来：“师姐……”
小姬娴和小阿齐被双双捉弄了，竟然飞升成玉女仙子和金童仙君。我不知道羲和是不是故意的。
姬娴就算了。一直幻想着要做大将军的阿齐就黑了脸。金童玉女这玩意儿是每位上神身边都有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被羲和挑中。按理说金童玉女是形影不离的，跟随司战帝君座下，除非玉女被某人赐给我做侍婢。但从某个角度来说，如果有一天某人把我甩了，玉女仙子还是要回去给某人鞍前马后的。
这种跟班的职业，显然不符合阿齐同学的未来规划，因此臭臭的脸，吓得他未来最亲密的同事玉女仙子连靠近都不敢。
我憋着笑，朝那黑不溜秋的小人招招手，道：“姬娴，来。”
小黑人滴溜溜地蹭了过来。
我笑道：“把她给我吧。”
某人点点头，不太关心，道：“回去罢。”
我眼见那些半空中的浮尸都不见了，心里有了底，由他带着我将车掉了头，走了。路上我就跟我儿子絮絮叨叨：“儿子啊，可惜你还P都不懂，这种场面可不是谁都能见识的……”
过了片刻我还是很不爽，把儿子给姬娴抱，蹭过去道：“你以后干这事儿，先跟我打个招呼，我胆子小，经不得吓。”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没吭声。
回了洞天，手下的人迅速地把该整理的都整理过。那些魔头的尸体诡异地都被带了回来。他把我带到大殿。
项怡拎着几个赤膊的人，胸前的黑印分外醒目，丢在了大殿中，被她压得跪了下去。
某人好整以暇地坐在阶梯上，道：“项怡。”
脾气暴躁的火脉母尊利落地卸了那几个家伙的手脚，只听得惨叫连连。
当前一人愤愤地道：“司战！你一个字也不要想从我们这里得到！”
他冷笑，牵着我的手，仿佛怕摔着我似的，把我慢慢地带下了玉阶。我深吸了一口气，捧起了那家伙的头。
半晌还是有些怯，道：“阿尉……”
他道：“怎么了？”
我苦笑，道：“我已经飞升成神，这家伙成魔之前虽是神君，但入了魔门也不过才结成魔婴。若是我对他用搜神术，他肯定会变成白痴……”
他摸摸我的头，道：“不打紧，去吧。”
我不情愿，但还是又伸出了手，捧住了这家伙的头。几个人轮下来，爆炸似的信息进入了我的脑子里，我辛苦地筛选出了有用的东西，然后又一并存入昨晚他做好禁制的玉简中。
那几个人果然又傻了，被拖了出去。
他先查看了一下玉简中的内容，眯起了眼睛，冷笑道：“狂妄。”
我苍白着脸，站在一边不说话。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把玉简收好，道：“阿语，他们是魔，不值得你可怜。”
我道：“不……我只是，有点累。还有，搜神术……毕竟不好，我想禁了此术。”
他道：“禁吧。”
我转了个身，想先回去休息了。走了两步被他抱了起来，他也没跟我多说，自把我抱了回去放在了凤车上，让人把我送走。我回头看了一眼他匆忙的背影，不禁叹气。
我还记得昨天晚上入睡前他一本正经对我说那些话的样子。
他道：“我知你一直耿耿于怀。但若是祝融死了，你也就可以把此事放下了。以后，无论天荒地老，你总是要跟着我的。”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出现在这里，完全是祝融的一个计策的事。确实我一直耿耿于怀，总也抬不起头来，偶尔还会觉得无法面对他。可是他这样忙碌，老是征战在外，我又不可避免地陷入煎熬之中。
祝融非小辈，他一个新进上神这么渴望祝融死，积极地奔赴前线，纵然这是他司战上神的责任，但也是极其危险的。何况我们手头掌握的这一点点资料，其实都不足为道，那些人都不是祝融的亲信。这家伙把自己隐藏得极深。
但不管怎么样，看我一个人呆着的时间越来越长，就知道祝融的动作已经越来越大。不过看他每次回来都没缺胳膊也没少腿，我也渐渐习惯了。
这一日，百炼邀我去月宫做客。
理由让人有点蛋疼，厉苍在月宫。这两个家伙平时都是避开绕道走的，就算已经没有多少仇恨值，总还是不愿意互相见对方的。但毕竟他们现在又是同事，而且大敌当前，也算是心照不宣的盟友，终于到了不得不见面的时候。于是一向冷酷的百炼君，也只好弱智地请我这么一个第三者出席了。
用的名目是月华果新熟，请他喜爱的晚辈司音真君和新飞升的烈火真君一起到月宫去品鉴。
阿娅公主现在是南域大将，神职相当高，名义上是上神嫡系。而且以她的血统和受雷劫的数量，飞升上神是迟早的事情。而，从某个程度上来说，阿娅公主和百炼，其实可以算是兄妹……
这次也是借了我这个第三者的东风，百炼决定忽略那尴尬，和这位新进烈火真君也见上一面。
等我收拾齐整去看过儿子，一切搞定，就准备出门。迎面正碰上他回来，也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我拖着裙子刚跳上车，两辆车就已经并肩停在一起。
他道：“去哪儿？”
我道：“去月宫。阿娅也去。”
他愣了一下，显然也是被雷到了，伸手把我从我自己的车里抱到他那里，道：“待会儿去。”
我急道：“不行，说好了的，已经晚了！”阿娅公主都已经出发了，如果让那仨儿在一起大眼瞪小眼，我罪过就大了！
他按住我不让我乱挣，也没有解释什么，就懒洋洋的，抱着我落在云层里。我用力去掰他的手，结果却发现他手里有东西。又用力掰了掰，他的手掌摊开了。里面，是个药丸玉瓶。
他道：“这是养颜丹，从羲和那儿弄来的。”
我愣了愣，很自觉地把那玩意儿拿了塞进自己的包包里，道：“你成天到处乱跑，难道都是去窜门了。”
他失笑，道：“阿语，这可是比六圣桃灵还要好用的东西，里面有狐族精元，是女娇送给羲和，羲和再转赠给你的。”
我莫名其妙，道：“送给我？为什么突然送东西给我？”
他淡道：“我见她有，问了一句，她便给了。”
“……”你这是赤果果的皮厚。
我看了看天，道：“不行，我得走了，不然真得误了事。对了，过两天无忧周岁，名字你不起也就罢了，这毕竟是我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儿子，他周岁你要是也不在，以后我就找别人来给我生女儿。”
他皱眉，直接把我的疯言疯语忽略了，道：“出去看着点，担心有刺客。”
我冷不丁被“刺客”俩字儿刺激了一下，顿时懵了懵。突然意识到自己勉强也算一境后主，似乎，也确实是个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