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NO.119:阵外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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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摸我的头，道：“去。对了。”
莫名奇妙地对了一句，他突然亲了上来，我本能地张了嘴，一个什么东西从他嘴里渡了过来，落在我嘴里，被他用舌尖推到喉咙深处。我也没多疑，咽了下去。
“这是什么？”
他低声道：“嘘，这是禹敬炼的飞升丹，留在你体内，以备不时之需。”
我吓了一跳：“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他怎么炼得出来？”
他的脸色有些复杂，道：“在西山的时候阿娘送给我两个仙婢，后来我发现她们似有邪气，趁我入定时想要加害于我，后来反而被我出关时的灵压震死。便取了她们的仙元给了禹敬。”
我一个激灵，娃诛仙了？！
他按住了我的手，低声道：“不要声张。阿语，这件事很是说不清楚。”
说着，他下了榻，俯身给我穿了鞋子，然后又一件一件地给我穿上盔甲。我只管伸手伸脚，心里还是震惊得不得了。
最终他抱了我一下，叹道：“阿语，你这阵子虽然凌厉了不少，但要记得，想要飞升，光做好人是不可能的。你知道我当年杀了多少绿龙？仙人虽杀不得，可我总不能等着她们来害。心慈手软也是不行的。”
我的手紧了紧，换了一个淡淡的颜色，道：“嗯，我知道了。其实……我也不怕。我只是，以前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有点想不到，太吃惊了罢了。”
他的嘴角有个笑纹，似乎在取笑我。我要炸毛，但被他推了一下肩膀，只得蔫蔫地转身走了。
出了门，项怡等着我。看了我只神色淡淡的，转身走在前面。
我跟着她到火山口，突然道：“项怡。”
她道：“娘娘。”
我略一踌躇，道：“罢了，没什么，走吧。”我想也许不用特地和她解释，阿尉才是他们的主子。他是什么态度，轮不到我来说话。把这种小事特地拿出来说，反而显得小气。
项怡就又走在我前面，道：“灵脉是整个火焰山的灵力源头所在，也是灵力最充沛的地方。立此阵的目的是为了让你们突破寂灭。五十年后启阵，不管你们提升到什么程度，都必须与吾夫妇一战。若是赢不了，山阵的禁制就不会解开。”
我道：“那若是赢不了怎么办？”
项怡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道：“那就只能回灵脉重新修行闭关五十年。”
如此反复。
我冷汗直冒：“五十年？”
她淡道：“向金阵五十年一启。”
“……”那最好一击成功。
火焰山灵脉深在地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几乎无法想象这个封印万年的地方会有这样宏伟的地下建筑。向金宫的地底大得惊人，一改上面赤红一片的作风，到了这里，反而裸露出赤黄色的古老岩石。巨大的龙头张开了嘴，形成一个入口，风化一般的古朴韵味。入了龙口，洞内是一条足有五六米宽的长廊通道。两边墙上有赤炎石做成的各种照明装备，还有各种各样的图腾壁画，显得巍峨而壮观。
再往里走，就是龙脉的中心地区，也是灵源出口。几乎是站在那里，就可以感觉到汹涌的火能扑面而来。我注意到那黑洞一般的灵源口有许多带着锁链的长石匣子，约莫像个棺材。青女他们已经站着了。
阿石头化神八层，青女化神五层，阿雷化神九层。我化神五层。
我问项怡：“这些是什么？”
项怡道：“这些是涅槃棺。即使是吾和廉先下去，也是要入棺的，不然灵源的灵气大甚，连我们也会受不住。”
“……”也就是说，这五十年，我们会被锁在棺材里冒充吸血鬼？
答案，是肯定的。
入棺之前，阿雷王子朝我这边走了一下，好像想对我说什么。可是最终没有说，脸色有点难看，好像有点发青。
我道：“阿雷，有哪里不舒服吗？”
阿雷王子深吸了一口气，道：“没有。”
我当时也没有多想，与青女一起先入了棺。棺盖合上，外面的情形我们就不知道了，只感觉棺身一震，被抛入了滚滚岩浆中。在此入定真的跟木乃伊差不多，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闭目入定。耳畔都是灵气排出时冲撞的轰隆隆的声音，慢慢地在脑海中形成某种节奏，元神的震动与之合一。
人家说一梦三十年，我们是一梦五十年。
连修为也是在睡梦中提升，隐约感觉得到自己像泡在滚滚的岩浆中，其实更像沐浴在大团大团充沛而有些压迫的灵气中。
在第十年过去的时候阿雷王子提升到了寂灭，产生的巨大能量将整个灵源都搅成了漩涡，也引发了一个小雷劫。我们也有所感应。
第二十年过去的时候，阿石提升到寂灭。
第四十五年过去，我提升。渡小雷劫。
第四十八年，青女提升。
此时阿雷王子和阿石的修为已经接近寂灭中期。
我们都很默契地没有浪费灵源的灵气，继续在里面闭关修行，争取在最后的两年最大限度地提升。将近五十年过后，灵源的灵气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充沛，因我们寂灭的时候消耗了太多，不过也是十分可观的。
直到那一天，我突然从如死去一般的入定中清醒过来，随即感觉到棺身在剧烈地震动。一种不好的预感充斥在心头，我耐不住，一掌劈在头顶的棺石上，提着棺木冲出了岩浆。涅槃棺落在了地面，重重的震荡让我彻底清醒过来。
我轻而易举地劈开了棺门，一步跨了出去。
面前有一具涅槃棺已经炸开，硝烟弥漫，看不分明。另外两具涅槃棺相继从灵源里冲了出来，第一具迅速冲击了两下然后就碎开了，第二具就在地上蹦了两下，后来似乎火了，也粗鲁地爆裂开来。
阿石冲了过去：“阿雷！”
我和刚冒出头的青女也傻了眼，连忙赶过去查看。只见阿雷王子面如金纸，睡在一大片石屑中，被阿石扶了起来，但是一动不动。
青女迅速察看了一下他的经脉丹田，顿时脸色发白：“阿雷，阿雷的心脉俱损，要，要陨落了……”
阿石顿时目眦欲裂：“阿雷！？怎么会突然这样？！不是好好的在闭关吗？谁能伤得了他？！”
我突然觉得不对劲。阿石说得对，阿雷本来在闭关，就算心魔侵噬，也不至于损成这个样子。除非，是他自己断了自己的经脉。
“阿雷？”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但是目光有些涣散。阿石激动地想把他起来，被青女止住。
“龙脉……”
“阿雷？”我俯下身，听他说话。
他紧紧地抓住我的肩膀，似乎是痛极，手指狠狠地刺进了我的肩胛，我闷忍着不吭声。
他道：“龙脉……在我的心脉里。寂，寂灭雷劫时，我，我看到了……战神，祝融回归，屠神，灭世……”
“……你就是为这个自断心脉？”我怔住。
阿石咬牙切齿地道：“让他来！我会亲手杀了他！阿雷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最后几个声音有些嘶哑，九尺身躯也有些颤抖。
青女慌乱地道：“阿雷你不要急，不要急，我给你输灵气，输灵气……”
说着，她就扣住阿雷王子的手，不断地输入灵力。寂灭的巫嗣是个神话，其独特的灵力运用方法更使其灵力可以源源不绝。可是源源不断地输入，阿雷的经脉已经崩毁，就源源不断地漏掉。青女只不肯停下来，手指发颤，眼圈发红。
我按住她的手：“青女，不要了。”
青女急道：“可是……”
阿雷王子望着我，嘴角甚至有一丝淡淡的笑意，道：“阿语，成全……”
我淡道：“不成全。”
阿雷你这个苦逼二愣子大傻瓜！！！
我俯下身，揪着他的衣领，粗鲁的用手撬开他的唇齿。虽然舍不得，但是一粒晶莹的丹药还是从我嘴里升了出来，飞入他嘴里。
飞升丹，生死人，肉白骨。凡人吃下，可以延寿五百年。
阿雷的脸上被一阵淡淡的光芒笼罩，片刻之后，那金青色慢慢褪去，他的眼睛恢复了神采。
阿石惊呼一声：“阿雷！”
青女捂住了嘴，大悲大喜之后，似乎有些虚弱。
我擦了擦嘴唇，低声道：“再想死不如跟我说，我拿雷劈死你。”
阿石激动地道：“阿雷你这个混蛋！！！”
阿雷王子似乎愕然，半晌反应不过来。
我叹了一声，道：“阿雷，你不用这么傻。龙脉在你身上，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青女道：“是啊，阿雷，有什么事情，先跟我们商量一下，何必自己一头莽着担下来？天道无常，以后，若有什么事，我们大可一起扛上去。”
我道：“不过是一个龙脉，就算它长在你身上，那就是你的东西。有人要做主，你也不是没有机会。阿雷，我们修行，本就是在逆天中争取那微渺的可能，能得道成仙。你怎么能，怎么能事未临头，就要自毁！你以前说阿尉不要勇士的尊严，我看你才是个懦夫！”
我承认，我也有点激动了，被青女扶了一把，手还在发抖。
阿石倒也被我吓着了，抱着阿雷，半晌说不出话来。那样子，倒像是怕我会突然那暴起把他们两个都抓起来揍一顿。
阿雷王子倒是垂着眼睫，半晌，扯出一个笑容，道：“罢了。先破阵。”
此时离五十年之期已经很接近了，我们渐渐地意识到严重性，想要出去挑战项怡和廉先夫妇。
然而一出龙口，就先看到整排的八阶火灵兽，面容肃穆地站着，好像在等待什么东西。我有些讶然，总不会是为了迎接我们吧？
如果说一开始我们还没放在心上，可是往上走到中层向金宫，中殿外面竟然排了一圈儿九阶小boss，个个面色凝重。
我一眼瞄到熟人，连忙凑了上去：“纨寒，这是怎么了？”
纨寒眼里望着殿门，道：“项怡尊上有了身孕，偏偏前两天廉先尊上与尊主切磋，被尊主误伤。”
我吓了一跳：“他为什么要趁人家老婆大肚子来殴打人家老公？”
“？？？”
我拉了她的手，到一旁窃窃私语：“那什么切磋，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又都围在这里？”
纨寒叹了一声，道：“尊主自五十年前恢复化形，每天闲着没事干就喜欢到火焰山转一转。前两天廉先尊上就突然动了想跟他切磋的念头，遂背着项怡尊上动了手，不曾想被误伤。项怡尊上自有了身孕脾气愈发暴躁，廉先尊上伤也不敢治，现在还跪在中宫大堂。我等自然也是要跟着受过的。”
“……”
我小心翼翼地道：“那，向金阵……”
纨寒哭笑不得：“阿语，现在这个样子，你们还要怎么打？尊主已经亲自来解了禁制，送你们出去。等娘娘生产之后，再执阵吧。”
“……哈？”
最终纨寒亲自送了我们出去。我和阿石频频回头，又彼此对望了一眼，心照不宣。咳，咱都想去看看那廉先跪床头的样子……
出了阵，我只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走出火焰山地区，迎面而来的清凉空气如醍醐灌顶一般，接着就感觉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好像舒张开了，舒服得让人直想哼哼。我们等于在大火里烤了几百年，在阵中尚未觉得什么，但出了阵简直有一种爬出炼狱的感觉。
“啊哈哈——”阿石欢快地翻了几个跟头，然后不由分说地拖了阿雷王子去，两个人要试试刚刚提升到这个境界的身手，片刻后便打成一团。
我和青女笑嘻嘻地看了一会儿。
许久不见的冰火两重天二人组落在我们面前。禹敬拍了拍手里的那辆车，冲我挑挑眉。
我笑了一笑，道：“把他们扔在这儿就行了，反正丢不了。”
于是和青女一起上了车，让人拖走。
我挨在青女身边咿咿呀呀：“要洗澡，要吃水果，要吃大鱼大肉，要睡觉！”
尼玛老娘将近两百年没洗澡，没吃饭，没睡觉，就吃了几个水果勉强有点满足。作为一个“本来正常”的人，这种感觉你们能体会吗？？？能体会吗？？？！！！
青女掩着嘴笑，道：“好，想要什么都遂你。”
一路行过，只觉得满眼苍翠，郁郁葱葱，空气中温和的灵力安抚着我们被火能过度炙烤的神经，眼睛也渐渐放松。最动人的是水声，天哪在火焰山里水这个东西真是太稀罕了。那清凉的滋味儿，光想想我都有点急不可耐。
行入一处如世外桃源般的林子。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这里种了一片这样的桃树，我体内微微有些枯萎的南经桃花微微颤动着，慢慢复苏。
青女笑道：“这倒是个好地方。”
管文看了我们一眼，淡道：“这是尊主为了把桃族迁徙进来，做的准备。以后桃族就在吾的制下。”
我想了想，道：“嗯，这个安排是不错的。”
管文是木尊，照顾桃族是最合适不过的。
后来我被单独赶下车，青女被拉走了，据说要好吃好喝地款待她。我也无所谓，一个人笑嘻嘻地走在这桃林之中，心想，这样的盛景之中，美得倒有些不真实。倒是不知道我的小美人躲在哪儿？
桃林障障，每每疑无路时，却总是柳暗花明。我掀开一丛一丛的桃障，终于欣赏到了……美男出浴图。
他甩了甩头发，竟不害臊，随便扯了一件衣服穿上，朝我走来。
我嘿嘿笑了一声，走上去，结果贪看春色，未料一头撞上桃枝，满枝的桃花“PIA”地打到我脸上，鼻子里灌入了浓浓的桃花香气，还带着些许水珠。
“阿语。”他哭笑不得地替我捻开花枝。
我笑嘻嘻地道：“我寂灭了。”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道：“黑了点。也瘦了。”
我嘀咕道：“瘦了好，黑了不喜欢。”
他俯身把我抱了起来，放进水池里。那冰清的滋味儿比我想的还要好，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浑身上下舒服得要发麻。等回过神，他已经脱了我的衣服，但是没有下来，还蹲在池边。
这个池子不大，掩在这桃花丛林中，倒像一个私人家的浴池。远远的地方还飘了一层厚厚的花瓣和落叶，但是这个水却清澈得惊人。
他把我的头发挽到脑后，耐心地清理，一边和我说话：“廉先还跪着？”
我自己搓澡，一边笑道：“嗯，跪着。”
他沉默了一下，道：“这习惯可不好。阿语，你不可跟项怡学了来。”
我哼哼地笑了一声，不接腔。
他也不在意，等我洗干净了，就抽出一条事先准备好的大巾子把我包了，抱进了一间木头搭的屋子。里面的地方竟然很宽敞，门窗极大，几乎落到了地上。中间的小几很宽，旁边摆了两个正对的长长的垫子。
我裹着大巾子，滚到那垫子上，用脸蹭了蹭。
阿尉道：“阿语，快来。”
我拧着那巾子爬到桌前，先挠着那些灵果和食物猛吃了一顿。其实我的修为已经可以不食不寝。但是如果不是不得已，我还是希望保持凡人的习惯。
终于吃得长出了一口气，我才跟他说话：“这次我们都提升到了寂灭，符合大雷劫的要求。”
阿尉坐在我对面看着我，面容沉静：“火焰山的元气需要三年，才能恢复。”
我笑道：“不过是三天罢了。”
他道：“接下来怎么做？”
我嘀咕道：“怎么问我？”想了想，又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只能期望到了大雷劫我们能够全部成功飞升，有一战之力。”
阿尉抿了抿唇角，道：“恐怕烈风部落是祝融血脉的事情已经泄漏了出去，到时候九天玄女很可能会……”
我一愣，道：“泄漏了出去？”会是谁？
他漫漫地道：“阿语，有些人，即使有些立场和你一样，但也不能说你们能是一路人。”
“……是厉苍？”我顿时要掀桌，“那王八羔子……”
阿尉淡道：“祝融是他的死敌。他不可能会放过一点点能打击他的机会，更不会容忍他的任何一个计划。”
我憋屈，跪了回去。想了想，他说的是对的。厉苍简直恨祝融入骨。同时，他对烈风部落又没有感情。
阿尉握住了我的手，道：“为今之计，只能我们亲自入世，去把旧夏龙脉找出来，看看能不能助烈风部落抵御天劫。”
我想起有苏氏，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道：“好。部落的事情就丢给阿雷他们。”
说完，我就爬到了他怀里。
然而那天夜里他什么也没有对我做，即使我一直没有换衣服，也没有聊完天就提出要一个人睡。他好像都随便我，问了一句走么，我说不走，他就松松地搂着我睡。
我说不上困，但是很好睡，等了一会儿，发现他实在是没有逾矩的意思，便打了个哈欠挨着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倒是一早就被他亲醒。他见我醒了，就退开了，瞅着我不说话。
“嗯……”我伸了个懒腰，抱着被子坐起来发呆。
他安静地在我身后把玩着我的头发。一时之间我生出了一些凡尘烟火的感觉。
“唉！哈哈哈哈哈——”
不好斗？开玩笑。
我把那松了的巾子裹得半松不松，径自下了床去找水喝。然后就站在大大的窗户大大的门前仰着头喝水。我知道有人在看，只抿了抿嘴角，喝得愈发爽快。一大清早就有清冽的灵泉滋润，如果说我前几年过的那日子是炼狱，那这绝对是云绵绵里的天堂。
然而当我把木杯放下的时候，却正好对上门窗外一冷一热两张脸。其中禹敬正笑眯眯地看着我，饶有兴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