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NO.082:为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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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声道：“阴气渗入尚早，趁现在拔除是最好的。”
他看着我的不说话，手还是松松地扣在我嘴上。
我抓住他的手，一咬牙，索性求他：“阿尉，让我治。”
“……阿语。”
我低声道：“不然以后再不理你。”
半晌，他的手还是松开了。
内丹从我口中升出，慢慢导入他口中。很快，骄阳上越来越炽的瘴气就被我吸收过来。可以看得出来，内丹中间，被小花苞包裹着的元婴很不舒服，一直在悸动。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内丹升在半空中，试着把那层薄薄的瘴气逐渐剥落。这盘古洞天的灵气浓郁程度，是外间连想都想不到的，不过是一丁点瘴气，果然很快就被净化干净。
他的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
我的神识探入他体内，发现那颗太阳一般的大内丹的火焰也平静下来，不再溢出黑色瘴气。但是比以前，明显虚弱了一些。我皱了皱眉。那是干阴之地的阴气，恐怕是无孔不入的。只怕我只是揭掉了一层表皮。
可是再要升出内丹，他又不肯了。
他低声道：“调息几天就好了。”
说着，他也不等我再要闹，就一把把我抱了起来。我只恐累着他，连忙从他身上掉下来，自己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裙，拉着他的大手，低声道：“不怕，我们有很多灵泉，慢慢净化就是了。”
他似乎弯了弯了嘴角，说了个“好”，就由我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出了盘古洞天。
因为已经结婴，我也不想再在这个阴气森森的地方多呆。而且，我已经打定了主意，出去之后不会对人提起桑初已经化为旱魃的消息，只说我遇到了桑初女神留下的一抹神识，而她将桃族托付给我。这个地方继续成为禁地。而这丛林最深处，连我也没有进去过。
那是一个万年的秘密。由万年前的人去守护。
飞身掠过干阴的平原，腐糜的尸地，空旷的林子，和已经被净化得差不多的入口处。眼中慢慢浮现出禁制阵法的形状。
我轻笑。右手凝聚上桃族木灵，喃喃地念着那冗长的咒语。禁制渐渐开始波动，慢慢地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角。我身后那个人搂住了我的腰，展翅飞了出去。
一下子冲入这个山空野阔的地方，阳光扑面而来。我畅快地深呼吸了一声，开心得简直要大叫。
老娘出关了~~~~~~
老娘结婴了！！！
老娘卸了球了！！！！！
张开双臂在空中翱翔，畅快地简直要翻两个跟头。
阿尉伸展着双翅，静静地立在半空中看着我。我笑着扑过去拉住他的手，急不可耐地往回走，一边咯咯笑：“走，回去吃桃子，我要吃桃子！”
尼玛，知道老娘这近一年都是怎么过的吗？！要嘛神马都不吃，要嘛就是还带着泥土味的大灵芝！！
渐渐眼前开始出现印象中的桃林，我一喜，正想飞身扑下去，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下面一大片刺目的白光正反射出来，显然是有很多人手里都提着兵器。
我朝奶爹打了个手势，悄无声息地落下去一些，神识一探，发现是桃族六圣。其他五个正死死地拉住女越，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柄亮闪闪的，长剑……
不愧是桃族，竟然用这么优雅的武器。
女越的神情看起来很激动，好像又很生气，她道：“让我去！他再纠缠不休，我就跟他决一死战！”
一桃女急道：“娘娘您怎么能这样冲动？眼下横竖有卫语娘娘的金灵挡着，他难道还敢冲上来不成？”
另一桃女也道：“只等南王和卫语娘娘出关，必定不会坐视不理。那百里就是看两位尊长不在才敢上门去闹，您这样出去，不是正顺了他的心意吗！”
女越很激动：“山下的桃树已经被毁掉不少，无数桃灵都失了栖身之所。还要忍他到什么时候，让我去！他不是要向我桃王求亲，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死在我手上。”
原来是有外敌。我思索，胖胖和娃娃呢？
眼看女越就要冲出去，我冷不丁地落在她们面前，把她们吓得差点尖叫。
我嘿嘿笑了一声，摸摸鼻子，道：“去和谁决一死战？”
一路走去，她们就把事情给我交代了一遍。原来桃族当初费尽心思想请我们回来，确实是有私心。桃族势微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其中就有不远的高山鹰王百里一直虎视眈眈，又忌惮桃族的阵法，只是三天两头上门来闹事。
我问：“他要向你求亲？”
女越恨恨地道：“他哪里是向我求亲，他向桃王求亲是假，想要吞并我桃族是真。”
我哈哈大笑：“那他是向桃王求亲？”
女越道：“正是，娘娘，你……”她吃惊地盯着我额头上多出来的那两个东西，一个是那珠帘，一个是一朵印在额头上娇媚的桃花。
我笑一笑，道：“那他就是向我求亲了。我在禁地之内偶遇万年前桑初女神残留的一抹神识，她已经将桃族托付给我。不过我现在的修为还只有元婴一层，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服气。”
女越失声道：“桑，桑初娘娘！这，这是桑初娘娘的子夜冰夷珠，是我桃族世代桃王的象征……娘娘，你……”
我伸手抚了抚额头上那个东西，道：“的确，我不但得到了此物，还蒙桑初娘娘厚赐，将她生前的数千年功力和灵根都传于我。也就说，女越，我现在就是桃王。直到你们一族有人飞升之前，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
“……”
看着众人神色各异的面容，我慢慢地退后了一步。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我的肩膀。我抬头，看了他一眼。
女越深吸一口气，道：“南经子夜女越，参见吾王。”
六圣皈依。
我松了一口气，道：“走吧，我去看看是个什么东西来跟我求亲。话说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上门提过亲呢。”
说罢，我冲奶爹嫣然一笑。却看到他的脸色有些复杂。
我想起他体内阴气未拔除，只赶他自己回去调息，免得跟着我出去，万一跟人打起来了，又驱动内丹，反而会让阴气进得更深。
他想了想，便点头说了个“好”，由着我挑了个桃族男子先把他领回去休息。
一边往山下走，我一边道：“麒麟和炎龙呢？”
女越道：“两位尊长外出已有两月，不曾回来过。”
我嘀咕，小孩子就是靠不住。大人一不在就跑出去玩耍。最好别给我闯什么祸，不然回来要吊起来打屁股。
踏入芳香阵阵的桃花涧，随着呼吸里越来越浓郁的桃香，可以感觉到内丹的轻轻悸动，好像有些触动。
隐约已经可以听到外围闹事的声音。我轻轻地笑了一声，道：“走罢。”
说罢，脚下踩住带着花香的清风，轻身而起。六圣环在我身边，位置稍低，也跟我一起飞入了漫天花海里。
因为外围有人在捣乱，桃灵纷纷躲避，卷在纷飞的花海里，嘈杂成一片。恍若层层叠嶂在眼前，带着致命迷人的气息，叫人望不穿，看不透。
越靠近外围，就可以感觉到一股充满着蛮力的灵力在波动。还有叽叽喳喳的猴子的叫声。嗯，是我送给女越的猩猩们……
我指尖一点，点住了那蛮横的力量，然后轻轻一推，柔和的灵力似一阵清风那般扑了出去。六圣窈窕的身影，慢慢地落在漫天飞花之中。
眼前是一个长着钩鼻的男子，鹰眼，嘴唇还有点像鸟哙。我晕了，怎么这么丑？！
他就是鹰王百里。见终于有人出来了，似乎也一喜，冲上来就要对着女越毛手毛脚，结果被金色的大猩猩扑过来挡住了。
“女越，你好狠的心，从哪里弄来这些怪物挡着我不让我见你！”
女越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道：“百里，你要向桃王求亲，如今吾王就在这里，只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百里一愣。
六圣回过身，齐齐弯腰行礼：“恭迎吾王。”
我本来还躲在花障后面偷看，看了这个架势，只得笑了一声，从花海里探出头来。好吧，虽然这里有六个绝色大美女，个个都比我漂亮，身材也都比我好，但是咱也不能因为这个怯场不是。
令我吃惊的是，那些大猩猩竟然还认得我，见了我，竟然一下子欢快地跳了起来。要靠近，可是我害怕地后退了，便只停在我脚下，急的直抓耳挠腮。
女越低声道：“娘娘，它们方开启灵智，一直记得娘娘是它们的大恩人。”
我慢慢地落下来一些，对上一张猩猩脸。对方也瞪大了眼睛。半晌，我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抓了它额头上的金毛一下。嗯，手感还不错。
不过我还是有点悚的慌，只示意着每只抓了抓头，就退了一步，落回六圣中间。笑吟吟地看着那鹰王百里：“听说你要向本座求亲？”
这个气势啊气势！
百里的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我，显然他是认得我的：“卫语娘娘？您怎么没有侍奉在南王身侧？我等的婚嫁，恐怕娘娘也不好插手吧。”
我笑，手指抚过额头上的珠帘：“你来向桃王求亲，本座就是桃王，鹰王，本座怎么好不插手？”
鹰王的脸色变啊变，最终道：“吾不知道桃王何时已经换人，卫语娘娘又何时成了桃族？请问南王何在？”
我眨眨眼：“本座随南王闭关，今日方出关，就听说你上门来闹事。怎么，你还要南王亲自来解决这件婚姻嫁娶的事儿？”
他一梗。
最终鹰眼在女越脸上勾了一会儿，他冷冰冰地道：“告辞，改日再来向南王讨个公道！”
我冷笑：“不送！”
眼看着他带着埋伏的暗哨都离开了，我才顿了一顿。女越很细心，吩咐人家去打扫过战场，然后随着我往里走。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道：“那百里之流，应该不少吧。”
女越微低下头，道：“娘娘放心，如今桃王之位既然已经易主，相信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
那倒也是，只要放出我接手桃族的事情，那些想借求亲之名来吞并桃族的家伙们，肯定不敢再上门了。毕竟，在南疆，谁敢跟南王抢女人？
我默了，接手了桃族，我隐隐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这就是一个大摊子。
结果，半天之后，更加证实了我的想法。
我被簇拥上大殿，接受一批一批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桃族见礼。地位最高的六圣，然后是十二位长老，再下面是几十个小长老。因为分管的范围不同，其实没有很严格的阶级制度。
然后是桃族的领地范围示意图，和各个区域的特征。由女越耐心地跟我讲解。
我们住的这个地方其实是桃族中心，难怪灵气相对比较浓郁，而且毗邻那个禁地。这是因为六圣要就近看守禁地。然而桃族的人口其实并不多，除了数不清的桃灵，整个部族里里外外加起来不过三百来号人。
他们沿袭桃木的习性，喜暖，自给自足，对灵气灵泉尤其感兴趣，每日由桃灵收集来的露水，就是他们的最爱。也即是说，这些孩子，每天喝水就饱了……
最好玩的这里虽然都种着灵桃，可以常开不败作为桃灵的栖息之地，可是他们也是春暖花开时繁衍后代。冬天的桃族会比较冷漠，喜欢聚集在温泉边，闭户不出。
折腾了大半天，我实在撑不住了，开始打哈欠。
女越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空旷旷的大殿，终于还把手里的木订小本合上了，柔声道：“娘娘，不如先去休息吧。”
我伸手轻轻抚摸额头上的珠网，叹道：“女越，你修为到什么程度？”
女越一怔，道：“若是按凡修的算法，堪堪元婴四层。”
“那谁是桃族第一高手？”
“华和我都是元婴四层。不过华的年纪比我小很多，天赋也高很多。”
我深吸一口气，道：“那好，让她去闭关，争取早日飞升。”
女越一怔：“娘娘？”
我想了想，直说我不想挑这个担子，似乎太伤人了。于是蹭过去拉住女越大美女漂亮的小手，道：“我虽然答应桑初娘娘暂时接任桃王之位，可我毕竟不是桃族之人。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要请女越多多费心。”
女越低声道：“娘娘有事可以尽管吩咐的。”
我皱着眉，思索了一下。盘古洞天里有大量的灵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如果可以用来滋养桃族，想必是桃族大幸。
于是我站起来，低声道：“女越，这样，桃族的日常，还是由你安排。我看看能不能向南王求来灵泉，若是可以，我再和你商量。”
女越一怔，而后面露喜色。
我苦笑：“求不求得来我可不敢保证的。”
其实不是他给不给的问题，如果我要，盘古洞天给我当弹丸打他也没意见。问题是我不知道怎么把里面的灵泉给导出来。
我回去寝宫，阿尉正在调息。鞋底踏上空旷的殿堂，我脚下顿了顿。女越知趣地出去了。
我静静地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儿。他收敛了气息，掀开浓密的睫毛，看了我一眼。
“阿语。”
我不禁眉开眼笑，爬到榻上坐在他身边，抱住他的胳膊：“阿尉，好累的。”
他摸摸我的头，低声道：“可是你已经答应了旱魃。”
我嘟囔：“那他们的人员完全不行啊，最厉害的也就是元婴四层。不过我听说灵泉对她们修行助益颇多，不知道，可不可以……”
他笑了一声，道：“要什么？”
我摸摸他脖子上的大珠子，睁着滴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他果然伸手从脖子上把那玩意儿拿下来，挂在我脖子上。我笑了一声，心里溢出一丝丝的甜蜜，手里摸着胸口上那小玩意儿，道：“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把灵泉导出来。阿尉，你可以吗？”
他道：“不妥，若是清原泉现世，恐怕又会招来妖孽的觊觎。”
我想了想，也是，叹了一声，道：“再想别的法子吧。”
他把我抱起来，搂在怀里，闭着眼睛，似乎在思索什么。我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他慢慢睁开眼睛，道：“阿语。”
“嗯？”
他似乎有些犹豫，最终低声道：“我好像，可以感觉到，我阿娘……”
我一个激灵翻身坐了起来，诧异地看着他：“你阿娘怎么了？”
先前只听说他阿娘是千年应龙，后来被人重伤。他也曾说过一定要去找他阿娘的行踪。可是下山之后他就一直跟着我，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他皱着眉，低声道：“当日我们遇上强敌，阿娘为了护我遁走，强行在我体内种下大半元神，到如今还有些许感应。那日我吐出内丹，隐约可以感应到阿娘的气息……若是没有错，那她必定还活着！”
我一懵。首先想到的是阿尉必定很想见她，然后马上想到我要和他一起去。可是猛的又想起与旱魃的约定。愣了半晌，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最终他看了我一眼，道：“那阿语，桃族到底安逸，你现在又是桃族之王。我若是要去寻觅我阿娘的踪迹，很可能要踏遍山海……”
我不可置信地倒抽一口冷气：“你，你这是要丢下我？！”
相比我的激动，他却比较镇定。看了我一会儿，他只道：“我只是问你，还愿不愿意跟我走。”
我气死了：“你说呢？！”
他别开了脸：“我问你。”
我生气地跳下床，跑出空旷的寝宫。
而他没有追上来。
这天晚上我就睡在女越那里。
第二天一早，女越亲自来叫我起床。其实修行之人可以不用睡，何况我已经结婴，而且还心事重重。女越从身边桃女手中接过白玉樽盛着的冰清泉水，递给我。这是桃族的习惯，大早上起来就要喝泉水。我从层层纱帐里伸出小胳膊接过来，状似无意那般问了一句：“南王呢？”
女越道：“南王还在寝宫，昨晚一夜都在打坐。”
我“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跟女越商量了一下，我有灵泉，但是不是导出来，怎么用是最好？我把从盘古洞天里取出来的清原泉给她看。细细的白玉碗，从面上就可以看到袅袅的灵气，女越的眼睛就移不开了。
另外我听说桃族的人从不吃丹药，因为不擅长炼丹。我想了想，从袋子里抓了一把当糖豆子吃的筑基期出来，道：“桃族最低级是桃灵，但能修成实体的却只有千分之一，这是桃族不能壮大最主要的原因。”
女越点点头，道：“娘娘说的是。”
我点点白玉桌子，道：“然后就是天赋太低。桃族有灵泉，也有灵根，为什么修成实体之后的小桃花都是不过筑基的修为？”
当年老娘横空出世，落在烈风部落的山头，就已经自动筑基了，而且还是属于比较不济的那一种。
女越叹道：“桃灵极难养活，失去栖息之地的桃灵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了，刚修成的小桃哪怕是一直用灵气灌溉，也难。”
我沉思了一回，道：“那是不是你们一直太娇养它们了？一直用灵气灌溉，反而愈发脆弱？”
女越一怔。
我道：“这白玉，都是养灵之物。桃族的积蓄，不少吧？”
女越又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我的话题怎么用绕到那个钱上面去，道：“是，毕竟是上神遗脉，虽然最大的灵地已经成为禁地，但还有多处小灵脉，和许多玉脉。”
我笑了，道：“那就是了嘛。难道你不知道有钱好办事？既然我们不擅长炼丹，但我们有玉脉，那为什么不用玉去换丹药，或者我们没有的东西？”
女越眼中一亮，立刻沉吟了一回，道：“是。”
我扒拉了一下，袋子里的筑基丹还有一大把，全抓出来放在百玉碟子里，道：“哪，这些都是筑基丹，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了。嗯，你看看谁比较合适，让她掌管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