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第十八章——梦魇之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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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记得，也曾听罔千年某次醉后讲过一些话。
那时候，他说近日身体不太好，因为夜里总是会梦到一位少女，少女总是对他说:公子，你一定要快乐。
说那句话的时候，罔千年的神情总是那么忧伤。
他说，梦里的那个女孩是孤女，因为出生时眉间有一枚赤红胎记，村里的老人说那胎记是一场罪孽。
相思湾的历史上也确实有这样的女子。
人们都说她是个不详之人，于是，小小的她和她的父母赶出了村子，从此一家便住在了山里。
在那个女孩十岁时，父母便去世了，从此她就一个人生活。
而罔千年能遇到她，却是玩追溯到很久很久之前。
一天，那女孩上山采草药，远远的就看见一位白衣少年昏倒在林中，她没多想，二话没说就把少年带回了家。
那少年躺在床上，他为他净面，露出的是一张极为俊俏的脸，那时候，那姑娘兴许也在心里想:世间怎会有如此漂亮的人啊！
少年便是很久以前的罔千年，准确的说，还不完全是罔千年。
他就在那时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玲珑少女，杏眼樱唇极为秀丽。
那时，他兴许也在心想:世间怎会有如此沉鱼落雁之资的人！
“我有那么好看吗？”少年突然出声。惊醒了正在发呆的她，少女红了脸连忙起身出了房间“你等着，我去给你把药端来”少年不禁出声轻笑“真是有趣。”
“我叫小绿，你叫什么名字？”小绿把药递给少年便问到。
“余年。”
他垂眸，说的并不是真话。
说完便一口将药喝完。
此后，小绿便忙了起来，每天上山采药，一部分给他用，一部分就拿到集市上换些吃食，虽然辛苦些，但却很开心。
日子也就一天天的过去了，余年的病也一天天的好起来了，绿便开始担心起来，害怕有一天他会离开。
这日，小绿像往常一样去山里采药，余年在院子里舞剑，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因为她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阿年，我回来了，今日还换了一只鸡呢！我给你做好吃的!”还没推开门，小绿就急着呼唤余年。
推开门，只见院子里站了好多卫兵，她吓坏了，急忙去屋子里寻找余年。
“不用找了，我在这儿。”余年从卫兵中出来。
她回头，还是那个人，只是眉眼中多了些许沉稳。还未和他说话，她就被押上了马车。
路上她才知道原来余年并不是本名啊。
那时候的背景之下，罔千年并没有拥有记忆，即便拥有的魂魄和现在的并无差别，但是记忆却是有很大的差别。
那时的他，还承受着轮回的苦楚。他是一位奴婢女所生的孩子子，一出生母亲便被城主夫人赐死了，从未受到城主的待见，此番微服出巡却是为了寻找上古神兽为治城主病。
小绿很伤心，因为他骗了她········
被关进地牢后，便有一位老者来见了她，老者盯着她的额头看了许久便离开了。听狱卒讲她是会被城主吃掉的。
小绿很害怕，多么希望他能陪在他身边，可是直到死小绿都未曾再见到过余年。
她死后相思湾便下起了大雪，老城主终究还是殁了。
次年，余年便成为了相思湾的新城主，虽然长老都极为反对，但因为先城主的遗书，还是拥立了余年为新城主。
其实余年在那场大雪重生了一场重病，失去了记忆。
那女子却是成了大雪之中的一份子。
阿年，你与英山禽鸟历劫修仙，共赴八苦轮回，可还记得神山之巅，曾有青衫女子含羞低喃。
后来的时候城主狩猎归来时救了一名孤女，翌日，城中多了位美人。
那美人便是小绿，她寻到第七世的余年时，他依旧还是相思湾的城主。
传闻，这位美人生得极美，让所有粉黛都失了颜色，城主数月专宠其一人。
可她从来都知晓，余年心尖上的那个人，喜欢红色衣裳，有着比胭脂还艳丽的红唇，而她，独爱青衫。
这一世，英山禽鸟早逝，小绿生了私心，想陪在余年身边帮他渡过求不得之苦。
于是她寻来了噬魂珠，借着烛光光，他眼里的她，就成了她人的模样。
上元节那日，余年携小绿登上元夕塔，相思湾观满城的火树银花，他望着北方，目光迷离，叹息道，绿儿，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守护好相思湾，待到时机成熟，然后与你游遍南北天地，看尽如画江山……这心愿终究只能是妄想罢了。
那声缱绻的绿儿宛如利箭，狠狠刺进小绿的胸膛，可她甘之如饴，默默提着纱灯守在他身旁，娓娓道了句，城主定能得偿所愿。
数百年来，相思湾和北市纷争不休，却谁也奈何不了谁，既然余年想要夺了北市，她便决心助他一统天下。
那夜回到内室，她最后吻了吻余年熟睡的眉眼，她熄灭幻凝灯，去到北市境内现了真身，六足四翼的青蛇是旱魃之兆。
不久，北方突降旱灾，一年未见雨水，北市颗粒无收，民不聊生，
北市终是递了降书，自刎以谢先祖，他身旁的红衣女子含泪对余年说，阿年哥哥，这是天命，我不怪你。
尔后，剑光闪过，余年惊慌失措地接住了那握剑倒地的女子。
小绿震惊地看着那个永远冷峻坚毅的余年失声痛哭得犹如孩童一般，她恍悟，原来当年余年用一副空灵柩骗了世人，只为成全那个女子与北市之主的孽缘，他这一世求不得的，从来不是天下，而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子啊。
小绿失了修为，再难幻化人形，她回到了神山，终日盘在山巅，往东眺望着。
她其实差一点就忘记自己了。她叫小绿，原本不过是普通人她听我爹讲他和她娘的故事，才知道，她是她的爹捡的，娘亲嫌弃刚出生的我太丑，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把她扔了。
听说········她的年轻是神灵，按理说她身上也有神灵的血脉，可天生血脉能力再强悍也抵不过致命的幼年期，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半吊子。
每次和爹爹争论到这个问题，爹爹却只有沉默，最后被她问的烦了，拿了一个木牌刻了个名字用红绳挂在了她的脖子上，导致我每次再反驳时，她的爹就逼着我念这个名字，小绿。
名字实在是普通。
小绿从小身体孱弱，长了一千年，还是个小孩模样，她的爹又励志把她养的白白胖胖，最后她就成了爹爹身边的一个团子小尾巴。
后来长大了，也还是会爹爹问娘去哪儿了，爹爹超带她离开了海谷，在人间流浪，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于是，只好模仿人间唱戏的戏本里，讲了个爱而不得的缠绵故事，哄着她，也哄着自己罢了…
可是爹爹没想到都是，过去和自己娘亲一起忽略过的事情，最终回在自己女儿身上重来一次········
正当阳春时节，桃花灼灼之期，刚刚长大的小绿仰着脸看一群官兵把一柔弱女子逼入绝境，只见一武官刀起刀落间，女子立刻身首异处幻化成若干小蛇逃匿草丛深处。
那武将立即喝马追去，直追到神山下。那山削成五方，其高五千仞，其广十里，除非插翅，否则难以登山。
官兵驻守太华山下，点火烧山，欲逼那女子下山，大火肆虐七日，最终一个女子狼狈下山，武将轻轻抬手，弓箭手上前，刹那间箭如雨林，朝她射去，她即便是化成若干小蛇也逃不出去，纷纷中箭，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神山。
周围的人把奄奄一息的小绿关入铁笼后，轻轻呼出一口气，长达一年的追杀总算到头了。
一年前，有预言家占星算出，一年后，神兽现世，天下大旱十年，河涸海干，相思湾易主。此言一出，城主大惊，于是便有了之后的状况。
还有三日就能回到相思湾主城，那幻化成女子的x小绿，嘤嘤地哭泣着，周围的人不堪其扰，说：“回去后，我会去请求大师，给你个痛快的死法，你就别哭了！”
小绿恍若未闻，哭诉着：“我本在神山中栖身数多年，爹爹也走了，我什么也没有了，我也失去了很多，可是，我又何曾有过抱怨，你们这样对我，不怕受到报应吗？更何况，无缘无故的，我又做了什么？与我何干？”
他一听，顿时不悦：“天下苍生做何错事，要受这般折磨？”
小绿又道：“凡人利欲熏心，功利至上，贪婪自私，良知麻木，就该死。”
他不由嗤笑，“你见过多少凡人？就敢断言苍生的生死？这世上坏人是不少，但好人也很多，凭什么坏人犯下的罪，由好人去承担？”
她似懂非懂垂眸道：“那么你呢？你·········又是哪种人？”
他勒住马，反复思索着小绿的话时，小绿忽然讽刺一笑，“说的冠冕堂皇，可是，你又可曾知道？你不过是在用我的死换天下苍生的生，你可真是伟大呢。你们凡人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呵，若我真的死了，我也不怨你，你与我一般都是听命行事，别无选择罢了。只是·········你的良知真的不回痛吗？”
而，三日后，私自放掉小绿都男子惹怒城主，被拉到城楼下凌迟而死。
相思湾百姓围观他处刑时，拼命的将手中能伤人的物件统统朝他砸去，咒骂着，哀叹着一年后会来的旱灾。
然一年后，数十年后，并没有预言家说的旱灾，天下太平无事，只是在无人记得城楼下被处死的那个男子，时光荏苒，人们忘记曾经的恐慌，安居乐业着。
但谁也不知道，就在他全然不顾城主要求放掉小绿之时，小绿也违背天命了。
就算灰飞烟灭，小绿也想看看知道，世上究竟有没有他说的好人。
又是个阳春时节，桃花争艳的太平盛世。
但是在他的记忆里，他和她再也不会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