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第十八章——梦魇之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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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幻境中的何忆却并没有那么舒心，在幻境即将消散之时，她看到的场景却是在一次次的混淆她的心智，让她失去理智。
她俯下身去，无限温柔地抚摸着那只猫咪。那只猫仰起小脸，用那双漂亮的黑色眸子盯着她，发出两声舒服的“喵呜”声。
这已经是何忆在这里的第六个时辰了，而对于何忆来说，感受到的却是六个年头了。
她在其中看到许多故事，比如那个似曾相识的女子。
六年前，她的夫君再未归来。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守着这神山，这鸟兽莫居、草木不生的荒凉之地。
那个女子不是人，是蛇，传说中名叫的神兽。她三千岁那一年，下界游历，搞的天下大旱，百姓民不聊生，去天帝那里告状。天帝盛怒，一道圣旨，便将她贬谪到了这个鬼地方。
那个女子在这里被囚禁了整整五百年，寂寞之时，她也只能在山下转一转。在这个地方不要说人了，连个活物都很难找到。
她的心中愤慨，又疲惫不堪，便在山下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醒了，但是，是被吵醒的。她慢起秋波，眼前是一位白衣素袖，飘逸若仙的俊俏公子。她揉了揉眼睛，没错，确实是人！
几百年不见，久违了的鲜活的生命啊！
那个公子将手中提的纱灯放到了她的床前，轻柔地叫道：“娘子。”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拒绝他的热吻。只是闭合双目，玉手搭上他挺拔的肩，任云轻吻上她的香唇。
次日清晨，她一觉醒来，“嘶，好痛……”她忽觉头脑欲裂，头痛异常。
她缓慢地坐起来，开始回忆昨晚的事情。当回忆到那个男子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扭头去看。
他·········不在。
连带的，何忆的头也痛的像是可以炸开，可是她却没有任何补救的方法，只好静静的看着那个女子的喜悲。
看着她默默披上狐裘，出门去寻找云轻。屋外清风徐来，天高云淡，她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良辰美景了，不禁痴醉其中。
她唤着那个公子的名字，可是，这神山上，再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她怀胎十月，生下了一个小小孩子，那个孩子刚出生时，皱巴巴的，何忆偷偷看着，心里悄悄嫌弃着那家伙的丑陋，却是不知为何，竟是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那孩子有一双乌黑的俊眸，像极了那个公子。那孩子成天黏着她，她终于也是有个伴侣，不会那样孤单了。
而此时，那孩子才还熠熠发光的眼睛黯淡下去，不解地望着泪流满面的女子，蔫蔫地问：“娘亲，是莫儿做错了什么了吗？娘亲为什么会哭呢？”
她将孩子揽入怀中，最后一滴泪落在了孩子细嫩的颊上，她坚定地对孩子说：“好孩子，六年了，我和你爹爹不见已六年之久了！和娘亲一起，等着你爹爹回来。嗯，他一定会回来的。”
那孩子也轻声念叨着，“爹爹，爹爹会回来的，娘亲等着爹爹回来呢！”
她将他送她的红纱灯放在窗前，她抱着孩子，盼望着有一天，她的公子还会回来。
一面之缘，一夜之情，她付出的是一颗真心，也是一生相守，一生韶华。
这一夜的神山顶上，她终于等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信笺。
当她满心欢喜时，只见身边的猫儿便已迫不及待地用它尖利的牙齿撕扯开了宝箱，咬出了藏于里面的信函递到了阑珊的跟前。
她却只紧捏着信函，没有半分想要打开的意思。
“相思湾到了必要时刻，必定会改朝换代！”那猫咪一边舔着自己的爪子，一边讽刺地笑道，“试想他即便不愿三妻四妾，到了必要时刻，阎魔大人会被随便糊弄过去？也定会以立功之名赐他些个绝色佳丽，到时满香入怀，夜夜笙歌，难道他还会记得你对他的那些恩情？”
她默声听着，捏着信函的那双手却在不停地颤抖。
在此之前，她忐忑不安了好几个夜晚生怕他会········
如今，信函在手，她却又怕了。
怕那只猫咪的话语成真，怕自己真的亲眼看到信函里的那些令人心痛的诀别的字眼。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在那人的心中，她不过只是稳定相思湾的棋子罢了。
想着，她便仰望着神山山顶上那盏悬空而立的灯笼愣愣地出神，接着又迎着灯火照在山石上的光怔怔地看着自己那副六足四翼的怪像，一时之间不禁泪眼模糊。
第一次见到他时，她便知道他寻她的目的。
他不知从何方听说了在这神山顶上的传说，在尹氏灭门之后，神山原本被忽视，突然有一日，江湖开始有了新的传言，尹氏神山又一次掀起了风浪。
外界传闻凡是她出现之处必定有大旱发生。所以，他说他非常需要她的帮助，唯有她灾难之地降临大旱灾祸，便能让他有大胜的把握，
一开始，她是拒绝的。
她虽是山中怪，又注定命带大旱灾祸，可她却着实不愿去以此伤及人命。
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爬上这神山山顶恳求她。先是为了讨她欢心为她取了一个叫做蕊蕊的名，说是为了相思湾的平安而寻她千里，她便是相思湾盛开的花朵中最为珍贵的花蕊。
随后，又送了他亲手制作的灯笼夜夜陪伴着她，照亮着她。紧接着，他又不分昼夜非常仔细地为她讲述了保护相思湾的重要性。
迂迂回回，她其实一直懂得他的目的，为了相思湾，必须得赢。
可是·········他又可知那个诗情画意的名字与那盏灯笼对她的意义？
或许，他只懂得如何地刀光剑影，却不懂那些细微又亲昵的举动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兜兜转转，蕊蕊始终都不愿点头帮他。
最后，于他说出了一句让她怦然心动的话语，也就是那一句话让她彻底沦陷，更为他赢得了那场战事。
就这样，蕊蕊捏着不曾拆开的信函在神山山顶上坐了三天三夜。
看着悬空明亮的那盏灯笼，她真想把她的痴，她的傻都一并丢进去烧成灰烬。
就在她把信函扔进灯笼里的那一刻，耳边竟传来了一句她再熟悉不过的话语········
“蕊蕊我来了。”
连带的，何忆的心也被什么一同触动了。
可是同时，何忆也清楚的感受到，蕊蕊的性格已经有了变化。
繁星洒满夜空的时候，蕊蕊打了个哈欠，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角，那人放下手中编了一半的灯笼架，摸了摸她的头：“困了就去睡吧。”
蕊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又扯了扯他的衣角。
“乖，别闹。”言罢，又忙起手中的活计。
蕊蕊变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经过一段观察，何忆这才知道，时间在不断发展着，蕊蕊还是那个蕊蕊，可是人的寿命是短暂的，那个公子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他了。
这一世，蕊蕊是他上山砍竹子的时候捡来的，也知道他孤身一人靠着卖灯笼为生。
这批灯笼是相思湾城主要的。他已经为了做这些灯笼不眠不休三日两夜了，看着他眼睑下的青黑，蕊蕊心中甚是难受。
明日就要交货了，灯笼却只做了一半。努力想要清醒，眼皮却不受控制的往下垂。
次日他转醒的时候，地上已经整整齐齐地摆了一地的灯笼。灯笼边上，趴着一个小小的人儿，背上有四个他很熟悉的翅膀。
他身形微顿，起身为她披了条薄毯。
等到蕊蕊醒来的时候县老爷已经差人把灯笼取走了。
蕊蕊轻声叫他：“公子。”
他偏过头来，只让她去吃早饭，与往常别无二致。似她本就是这副模样而不是一条模样怪异的妖怪。
蕊蕊松了口气，她本来还担心，这一世，没有了记忆之后，在他面前变了模样会吓到他。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
事实上，从城主在街上见到那公子的那刻起，他们就注定不能平静了。
只因这公子容貌俊美，而城主好龙阳。
他们闯进来的时候他只来的及把她塞到床下，他们说那批灯笼里藏了毒，他们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从始至终都一副淡然的模样。
可蕊蕊却没法淡然，那刀抵着的，是她心尖上的人。她冲了出来。
人群躁动起来，他们大喊着怪物，将尖利的刀剑指向蕊蕊，他将她护在怀中，鲜血染红了他浅灰色的衣袍。
没多久，更多的人涌了进来，为首的是名道士，他看着蕊蕊背上的翅膀，惊道：“是这个妖孽!余孽阿，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闻言，外面围观的人群闹腾起来，“杀了她”的呼声越来越大。
蕊蕊却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她只知道，她的公子快要死了，他的身体好冰凉。
蕊蕊伸出四只手紧紧抱住他，振翅飞了出去。
她记得以前她还是妖怪模样的时候，他说，他想就这样和她一直生活下去，他说，他已经孤独了好久。从前忙碌时时，他孤身一人，如今隐退山林他依旧孤身一人。
她不知道孤独是什么，可她知道她不想让他死。
神山山上竹林深处，何忆蕊蕊小心翼翼的放下他，将身体里的一颗珠子传给了他。
那颗珠子看起来那么熟悉
天降甘霖，众人欣喜若狂。只有竹林深处的一个男人抱着一只已然死去的女子泣不成声。
数万年前，天地已成。人类逐渐繁衍生息，因恐人类伤害，许多种族的兽类躲进深山。
即便如此，许多兽族迫于人类的捕杀也就此灭绝。
尹氏周边的神山因遍山莨菪而得名。
何忆皱眉静默的听着那个男子断断续续的回忆过去。
“我还记得·········你说，过去有个小女孩一日她随族人下山觅食，见有一年纪相仿的小男孩在不远处哭泣，遂走到跟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呢？你的家不应该在山的那边吗？’那个小女孩很是好奇。”
“‘我…迷路了！’小男孩却依旧抽泣不止。”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带你回家吧！’小女孩开心的牵起了男孩的手。这时却被她的族人发现了，小女孩被惊得一颤。族人见楚笛牵着一只人形的蛇，立即追了上来。”
“‘快跑啊！’小女孩紧紧的拉着男孩。‘我知道…附近有…有一条小路，我们，从那里走吧！’小女孩气喘吁吁的说道。终于，小女孩和男孩甩掉了族人，夜幕也逐渐降临。”
何忆原本只是沉默的听着，可是逐渐到了后期，心跳越是不安分，好像可以从胸腔之中跳出来。
她觉得，好像已经不用那个男子再说下去，她自己就可以看到一些画面。
那两个孩子生起了火堆，两个孩子围着火堆有一句每一句地闲聊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我不知道·······”
“你家人呢？”
“我·········还是不知道·······不过，倒是你，你这样和我走了，回去家人凶你怎么办。”
“我才不怕呢，我只怕黑!但是现在不怕了!”小女孩大力的拍拍胸脯证明。
“你为什么带着我跑了呢？”
“你看那火，我们只能架起火堆享受光明，而人类可以做成灯笼，每逢佳节，便张灯结彩，煞是美丽。我很羡慕。”
“你去过人类世界？”小男孩认真的看着小女孩。
“啊！很久以前了，偷偷告诉你，我总觉得，我以前就是人类。”
“我最喜欢桃花了，在我以前的家乡，桃花开的烂漫，缓缓摇晃桃枝，花瓣便纷纷扬扬，落在我的肩头。轻轻一吹，便掉落在地上，一地淡粉，很漂亮！”那个男孩子眯眼的感叹道。
“我不一样哦，我喜欢玫瑰，白色的，纯洁又漂亮，虽然我还没有看到过。”
“对啦！你从家里出来，你的族人不会担心你吗？”他才想起来。
“担心？他们巴不得我早点死了呢！”
“诶？为什么？”
“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理由的，并且········可能我死了会比较好吧？”
“········”
渐渐地，火堆冷掉了，两个孩子也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