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看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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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夫坐在桌案后面，听见有动静，便抬起头来。
这是一位慈祥的老人，气质很平和，面容瘦削，眼窝微微下陷，一双深褐色的眼睛炯炯有神。身穿简朴的青色衣衫，根根银丝在灰白头发中若隐若现，整理得一丝不苟。
“请坐。”
宦蔓蔓点点头，在老大夫的对面坐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老大夫微微皱起眉头，宦蔓蔓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半空中。诊脉的过程一般不会很长，可她却觉得无比煎熬，整个人都像是被放在了热油上烹着。
她不敢出声说话，怕惊扰了大夫的判断。
好在把脉很快就结束了，宦蔓蔓手心都冒了薄汗，忙不迭问道：“怎么样，大夫？”
倘若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有什么差池，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要用什么心情来面对。
老大夫舒展开了眉宇，语气沉缓：“并无大碍。”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听起来却犹如天籁一般。
宦蔓蔓愣了好半天，才像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并无大碍，意思是孩子没事对吗？”
老大夫老神在在地捋了下胡须，点一点头：“依着脉象来看，孩子很健康，并没有什么问题。若是非要说的话，只是长得大了些。”
这和之前林浩言的说法相差不多，宦蔓蔓猛然松了口气，心里压着的沉重大石也跟着放下了一半。尽管这个结果比预想中的好了太多，但她仍然无法完全松懈。
“不过，”老大夫稍作停顿，又继续说道，“这些不是问题的根本，孩子依附于母体，靠汲取你的养分生长，母体经受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影响到他。”
“母体虚弱，孩子却过于健壮，如果持续发展下去，将来恐怕不利于生产。”
宦蔓蔓也不知心情该是喜是忧，孩子平安无事，她的身体状况却并不乐观。
老大夫见她眉头紧蹙，面色发白，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将剩余的话娓娓道来：“夫人倒也不用如此紧张，据我判断，你这段时间应当是有刻意控制饮食的，这样的改变很及时，平衡了母体和孩子的关系。比起任水自流一味进补，之后的风险已经大大降低。”
宦蔓蔓懵了一下，一时没消化老大夫这段话的意思。
看她一副迷茫又担心的表情，老大夫解释道：“只要后续能够一直维持下去，时刻注意着，就不会有太大的困难。”
宦蔓蔓把这些话在心里过了一遍，总算明白过来，眼里漫上喜悦和兴奋，向老大夫求证道：“意思是只要继续保持，就没事了？”
老大夫含笑点头。
芬兰在旁边听得着急，这老大夫说话真是喜欢大喘气，来回兜了几个圈子，就直接说结论不就好了么，何苦让宦蔓蔓前面白白提心吊胆一通。
不过她忽然想到这个大夫是自己找来的，只能尴尬地噤了声。宦蔓蔓这些天来的担忧她都看在眼里，现在能有个好的结果，她比听到自己身体健康都高兴。
“虽然能制约住胎儿过大的情况，但他到底是由你供养着，夫人也不要忘了多锻炼自己的身体。”
老大夫又仔细问了宦蔓蔓现在每天服用的安胎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拿过桌案上的一张纸，提笔沾墨，刷刷写了几行字，推到宦蔓蔓眼前。他的态度始终认真谨慎，并没有为了安慰宦蔓蔓而故意隐瞒什么。
“林夫人，我给你开的这副药方，用小火将两碗水煎成一碗，回去之后每晚一顿即可。这方子和夫人现在所用药剂并不冲突，若是不放心，可以让之前那位大夫过目一下。”
“好，谢谢大夫。”
宦蔓蔓已经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了，没想到自己记挂了这么多天的事情，这样轻易便解决了。看来是她之前想得太多，反而关心则乱，被一时的担忧蒙住了。
老大夫陆陆续续交代了许多，最后开导道：“夫人忧思过重，火气郁燥，这不是好事。现在已有了很大的改善，之后的事情便不必紧张，尽量放缓心态。”
离开医馆的时候，仍然是最开始那个小姑娘来送她出门，小姑娘显然也听到了整场的对话，好奇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宦蔓蔓的肚子上，最后忍不住小声说道：“夫人走时慢些。”
宦蔓蔓对她笑了笑：“外面风大，回去吧。”
她让芬兰付了双倍的诊金，并约定好过段时间再来一趟。
回去林府的路上，宦蔓蔓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里，满心抑制不住的喜悦，走路都跟着轻飘飘的。
再看外面的天色，哪怕没什么太阳，她也觉得是难得的晴朗，比往日蓝了许多。连墙边的枯草看着都顺眼了，仿佛同她这个人一样，充满了十分的生机。
她亲自去了趟药铺，按着药方抓了半月的药。还久违地提出想逛逛铺面，兴致勃勃地看了半天，若不是芬兰拦着，非得买满一马车才作罢。
宦蔓蔓不无遗憾地望着那些绣工精致的美丽成衣，郁闷地叹了口气：“哎，也不知何时才能再穿上它们……”
芬兰连忙打圆场道：“就快了，夫人，我们先回府里吃饭吧，你转了一天，想必也累了。”
简单地吃了一顿晚饭，宦蔓蔓记挂着控制饮食，也没敢多吃。自从过了孕吐的阶段，她就食欲大增，经常容易饿，只不过为了孩子，只能选择忍忍。
林浩言看她目光幽怨地盯着桌上饭菜，筷子无意识地戳来戳去，直到下人来收拾碗碟，仍然紧紧黏着不放，不由感到好笑又心酸。
于是出声说道：“你刚才的眼神，都快长出小钩子了。”
宦蔓蔓回神，疑惑：“什么意思？”
林浩言眼里泛起一丝笑意，言简意赅道：“把晚饭都钩进胃里的那种。”
宦蔓蔓顿时瞪圆了眼，轻轻拍了下桌子，故意作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指责他：“好啊你，竟然取笑我。我变成今天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们爷俩，你倒拿这事打趣，还有没有良心。”
“是是是，都怪我。”林浩言败下阵来，连忙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