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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笑从李婶家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在头顶了,暖融融的阳光洒在身上,连屁股上残留的那点疼都淡了不少。他心里松快得很,像卸下了两块大石头——张大爷收了鸡和酒,李婶也收下了水果和花布,俩人事儿都翻篇了,以后再在村里晃悠,总算不用怕被人指着鼻子骂“偷鸡贼”“流氓”了。
他晃悠悠往道观走,路过村口小卖部时,还特意停下买了块糖,含在嘴里,甜丝丝的味道从舌尖漫到心里。想起昨天师父说要教他算卦,他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琢磨着回去就跟师父请教罗盘的用法,要是能早点学会,说不定下次就能帮村民算点小事,也好在村里抬起点头来。
可刚走到道观门口,刘笑就觉得不对劲——往常这个点,师父要么在院子里打坐,要么就摆弄罗盘,院子里总会飘着点茶香,今天却安安静静的,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推开门,院子里空荡荡的,石桌上的罗盘还放在那儿,旁边的茶壶却凉透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师父?师父您在哪儿啊?”刘笑喊了两声,没人回应。他心里更慌了,赶紧往屋里跑,卧室里没人,厨房也没人,最后绕到道观后面的柴房旁,才看见刘半仙躺在一张旧藤椅上,一动不动。
刘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快步跑过去,只见刘半仙头歪在藤椅扶手上,眼睛闭着,脸色发白,嘴角还挂着点酒渍,身上的蓝布褂子沾了不少灰尘,旁边还放着一个空酒壶,酒气飘得老远。
“师父!师父您醒醒!”刘笑蹲在藤椅旁,伸手推了推刘半仙的胳膊,没反应;又晃了晃他的肩膀,还是没动静。他心里一沉,伸手往刘半仙的鼻子底下探了探——这一探,他吓得手都抖了,只觉得师父鼻子底下没什么气儿,连胸口的起伏都几乎看不见。
“完了完了!师父这是……这是归西了?”刘笑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慌了神。他想起昨天师父还好好的,教他看罗盘,还借他钱买东西赔罪,怎么才一天不见,就没气儿了?难道是昨天帮邻村算风水太累了,又喝了酒,一下子没扛住?
他围着藤椅转了两圈,手忙脚乱的,眼泪倒是没掉下来,脑子里先冒出的不是伤心,而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念头:师父没了,以后谁护着我啊?要是再惹事,村民们肯定会揍我;还有,师父算卦这么多年,肯定攒了点钱吧?要是没钱,我以后怎么吃饭啊?
这么一想,刘笑的慌劲儿竟淡了不少。他又看了看刘半仙,确认师父还是一动不动,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往刘半仙的口袋里摸了摸。先摸了摸上衣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还有几张零钱,加起来也就十几块;又摸了摸裤子口袋,掏出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也就三十多块钱,还有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像是师父的笔迹。
刘笑把钱都掏出来,放在手里数了数,总共才四十六块八毛,气得他忍不住嘀咕:“师父,您这也太穷了吧?在村里算卦这么多年,帮人找猪找牛,看风水改门帘,怎么就攒了这么点钱?您平时也不怎么花钱,钱都花哪儿去了?”
他拿着钱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确认再也摸不出别的钱了,才悻悻地把钱揣进自己口袋里,又拿起那张纸条看了看。纸条上写着“刘笑,若我不在,携罗盘进城,勿丢刘家颜面”,字迹有点潦草,像是喝多了写的。
“进城?”刘笑愣了一下,想起之前师父也跟他说过进城的事,可他那时候不想去,觉得城里没意思。现在师父没了,他在村里无依无靠,要是再惹事,没人护着他,说不定真的会被赶出村子。难道真的要去城里?
可一想到城里的人都坏得很,自己又没什么本事,除了会偷鸡摸狗,就只会点师父教的皮毛算卦,去了城里肯定会被人欺负,还会饿肚子,刘笑就犯了难。他坐在地上,挠了挠头,看着刘半仙的“尸体”,又开始嘀咕:“师父,您倒是给我留多点钱啊,就这么点钱,连去城里的火车票都买不起,更别说在城里生活了。您这不是坑我吗?”
他抱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办法,只好站起来,围着藤椅又看了看。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刘半仙手里还攥着那只青铜罗盘,罗盘被攥得紧紧的,像是怕丢了一样。刘笑想起师父平时对这罗盘宝贝得很,从不轻易给别人碰,就连教他看罗盘的时候,都只是让他远远看着,不让他上手摸。
“师父,您都没了,这罗盘留着也没用了,不如给我吧,说不定到了城里,还能靠它算卦混口饭吃。”刘笑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去掰刘半仙的手。刘半仙的手有点僵,刘笑费了半天劲,才把罗盘从他手里掰了出来。
罗盘入手冰凉,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和符号,刘笑看不懂,却觉得这罗盘肯定值点钱。他把罗盘揣进怀里,又看了看刘半仙,心里终于生出了点愧疚:“师父,对不起啊,我刚才光顾着找钱了,没怎么伤心。您放心,等我以后在城里赚了大钱,肯定回来给您修个好坟,再给您烧点纸钱,让您在下面也能有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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