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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夜风穿过破洞,吹拂在我脸上,像死人的手指拂过。巨大的无助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我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扳手“哐当”一声掉落在脚边。报警的念头再次强烈地浮现,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的恐惧——报警之后呢?警察走了之后呢?下一次砸的,会不会就是我的头?
绝望像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这间空房,曾经是庇护所,如今却成了风暴中心,一个无处可逃的囚笼。守?拿什么守?我的命吗?
第二天清晨,刺眼的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洞照射进来,将满地狼藉照得无所遁形。巨大的玻璃破洞像一个狞笑的豁口,嘲笑着我的脆弱和无助。我麻木地清扫着碎玻璃,每一片反射着阳光的碎片都像在割裂我的心。手指被锋利的边缘划破,鲜血渗出,滴落在白色的瓷砖上,像几朵凄厉的小花。我却感觉不到疼,只有一种冰冷的麻木。
敲门声响起,很轻,带着试探。
我浑身一僵,恐惧瞬间攫住心脏。是……是他们又来了?我抓起墙角的扫帚,紧紧攥着木柄,指节发白,一步步挪到门后,从猫眼里望出去。
不是三叔公,不是王有田那张凶狠的脸。门外站着的,是住在隔壁单元的李婶。她手里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搪瓷碗,脸上带着担忧和小心翼翼。
我犹豫了一下,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但还是颤抖着打开了门链。
“小芸……”李婶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那个狰狞的破洞和满地的狼藉,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瞬间布满了惊骇和了然。“天杀的!这是……这是谁干的?!”她端着碗的手都抖了。
我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委屈和后怕让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李婶连忙把碗塞到我手里,温热的触感透过搪瓷传来,是小米粥的香气。“快进屋,快进屋!”她不由分说地挤进来,反手关上门,眼睛迅速扫过客厅的惨状,最后落在我苍白的脸上和手指的伤口上,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愤怒。“这群挨千刀的!无法无天了!”她低声咒骂着,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凑近我,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洞察和急迫:“小芸啊,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敢砸一次窗,就敢有第二次、第三次!这次是砖头,下次呢?”
她粗糙温暖的手紧紧握住我冰冷颤抖的手,眼神锐利而坚定:“听婶子的,赶紧报警!现在就去!让警察来立案!得留个底!光靠你一个人,守不住的!他们就是看你孤零零一个,才敢这么欺负你!”
“报警……”我喃喃地重复着,恐惧依旧在血液里奔流,“可是……报了警,他们会不会……”
“怕什么!”李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勇气,“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还敢翻天不成?警察来了,至少能震慑他们!你越怕,他们越蹬鼻子上脸!听婶子的,这口气不能咽下去!这房子是你男人留给你的,是你的命根子!你得守住!光哭没用,得想法子!”
李婶的话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刺破了我心中厚重的恐惧阴霾。“命根子”三个字,狠狠戳中了我的痛处。是啊,这是建成用命换来的家,是我们仅存的念想。守不住它,我还能守住什么?
看着李婶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决和关切,一股混杂着悲愤和孤勇的力量,终于从冰冷的绝望深处,艰难地、缓慢地升腾起来。眼泪依旧在流,但手指却不再只是颤抖。我低头看着手里那碗温热的、散发着朴实香气的小米粥,又看向客厅里那个刺目的破洞,最后,目光落在脚边那把冰冷的扳手上。
报警。这两个字,终于不再是令人恐惧的深渊,而是带着荆棘的、唯一可能的生路。
“婶子……”我抬起头,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决绝,“您……您能陪我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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