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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太后颤抖的身体,不敢相信耶律璟还能分三路(二)
紫宸殿的铜鹤香炉里,沉香燃得只剩半截,袅袅烟气缠绕着殿内悬着的素色纱帐,将符太后的身影衬得愈发单薄。她斜倚在铺着软垫的楠木椅上,指尖攥着的素色丝帕早已被泪水浸透,方才斥候带来的消息像一道惊雷,至今仍在她耳边轰鸣——慕容延钊的兵马虽抵晋州近郊解了围,却在奔赴襄州与李重进汇合途中,遭辽军伏击,而耶律璟竟早已布下后手,正分三路猛攻襄州外围防线,连代州方向都派了轻骑牵制援军,意图将李重进困死在襄州。
“太后……太后您缓些气。”贴身宫女春桃端着温热的参茶上前,见符太后双肩剧烈颤抖,忙伸手想扶,却被她轻轻推开。符太后捂着嘴,泪水顺着指缝往外淌,先是压抑的呜咽,渐渐化作难以抑制的啜泣。她不敢相信,三天前还盼着慕容延钊会师后能扭转战局,连朝中大臣都已议定增派粮草支援,可转眼间,耶律璟竟能识破部署、反设圈套,打出如此狠厉的围堵攻势。
“娘娘?”殿外传来轻唤,柴宗训牵着延寿女的手,小步流星地走进来。7岁的柴宗训穿着明黄色的小朝服,腰间系着虎头玉带,虽眉眼间尚带稚气,步子却迈得沉稳。身旁的延寿女身着回鹘样式的织金锦裙,发间缀着细碎的珍珠,手里还攥着半束刚摘的麦穗——晨间她随宫人去御花园旁的试种田看新麦长势,听闻符太后心绪不宁,便匆匆跟着柴宗训赶来,麦穗的麦芒还沾着细碎的晨露。见符太后哭得伤心,那双乌亮的眼睛瞬间盈满担忧,挣脱柴宗训的手便快步上前。
“母后!您怎么了?”柴宗训也跟着跑到椅旁,小手抓住符太后的衣袖,仰着小脸急切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儿臣这就去叫太医!”
符太后深吸一口气,拭去眼角的泪,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伸手抚摸着柴宗训的头顶:“训儿别怕,母后没事。”
“可您明明在哭。”延寿女挨着柴宗训站定,声音轻柔却带着执拗,她晃了晃手里的麦穗,指尖不自觉摩挲着麦秆,“方才在试种田,还听宫人说今年麦穗饱满,定会丰收,怎么转眼您就这般伤心?春桃姐姐,太后是听到什么坏消息了吗?”
春桃刚要开口,符太后已先一步点头,声音带着哽咽:“是坏消息,天大的坏消息。”她拉过延寿女的手,指尖触到女孩微凉的掌心,也触到了那截带着潮气的麦穗,想起斥候说的“耶律璟三路合围”,心头又是一紧,“方才斥候来报,慕容将军遭辽军伏击,耶律璟分了三路兵马猛攻襄州,连代州都被牵制,李将军怕是……怕是陷入重围了。”
“三路合围?”柴宗训脸上的稚气瞬间褪去,他虽年幼,却也听大臣们说过“合围则无援”的凶险,此刻听闻辽军部署,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那……那李将军怎么办?咱们快派援军啊!”
延寿女脸色瞬间煞白,手里的麦穗“啪嗒”掉在地上,麦芒散落开来。她攥紧符太后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那……那我可汗呢?耶律璟他……他亲赴阵前了吗?会不会有危险?”她口中的“可汗”,正是耶律璟。前几周回鹘使者带她入后周朝拜,恰逢耶律璟派辽使来访,两人曾在御花园的麦田间偶遇——彼时她正好奇地打量中原的麦穗,耶律璟身着银甲路过,见她生疏,竟主动指给她看“麦芒锋利方能护籽粒”,那沉稳的语气、锐利的眼神,在她心中刻下了深深的印记。如今身处后周宫廷,她虽只是客居的回鹘贵族女子,却始终牵挂着这位同族敬畏的辽人可汗。
符太后看着延寿女泛红的眼眶,又瞥了眼地上的麦穗,心头微微一酸。她想起上月御花园试种田新麦出苗,延寿女特意拉着柴宗训去看,说“回鹘草原的牧草虽丰,却种不出这般饱满的麦穗”,那时还笑着说要等丰收时寄些给耶律璟看。此刻女孩的担忧毫不掩饰,倒让她想起上京盟会时,耶律璟虽骄横,看向延寿女时却多了几分同族的温和。
“斥候只说辽军攻势猛烈,没提耶律璟本人的安危。”符太后声音低沉,尽量让语气平缓些,“他是辽军主帅,定然身处安全之地,只是……李将军被困城中,怕是凶多吉少。”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地上的麦穗上,“这新麦还盼着丰收,可战火一烧,不知多少田地要荒芜,多少百姓要流离。”
延寿女的眼泪“唰”地落了下来,顺着脸颊砸在麦秆上。她蹲下身捡起麦穗,指尖抚过饱满的麦粒,想起阿爹曾说耶律璟是草原上的雄鹰,护着部族不受侵扰,可她此刻却半点不为辽军的攻势欢喜——她既怕耶律璟在阵前有闪失,更怕战火蔓延,不仅后周百姓遭殃,回鹘与中原的通商之路也会断绝,那些她盼着丰收的麦穗,或许再也送不到草原。
柴宗训见延寿女哭了,自己的眼眶也红了,他捡起地上的几根麦芒,小声道:“延寿女姐姐别哭,也别担心,李将军那么厉害,肯定能冲出去的。再说……再说试种田的麦子长得好,粮草够多,说不定能帮上忙!”他也是听宫人说“粮草足则军心稳”,此刻慌忙说出来,只想让两人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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