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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言盛行的故乡,有一种方言叫“喠壳子”。
这词儿邪乎,有点像吹牛,又比吹牛多了几分机锋;像是书面语里的夸张,却比夸张更接地气,带着泥土的腥气和柴火的烟味。
就拿刘板筋说“等得能生个娃”,这就是典型的喠壳子——三分真七分假,把不耐烦的劲儿说得活灵活现,连唾沫星子都带着画面感,让人仿佛能看见产妇临盆的慌乱。
可在这忧乐沟,这些方言似乎被山灵气浸过,每个字都带着钩子,能钓出人心底的恐惧。
邱癫子想起师傅临终前说的话:“方言是活的符咒,能通鬼神,能断阴阳。”
当年他还当是囫囵话,此刻站在这院子里,才算品出点味儿——那些脱口而出的乡音,说不定藏着打开秘密的钥匙,像刘板筋说的“干黄鳝”,不是简单的比喻,而是真能惊动阴物的暗号。
还有一种方言叫“搭白”。
说白了就是插话,却专捡俏皮话、吊儿郎当的话说,像灶台上的火星子,见缝就钻。
忧乐沟人形容这个,有句歇后语:“潲瓜瓢,杷杷长,多远的话都接得到”。
潲瓜瓢是农家舀泔水的瓢,敞口又轻薄,用老葫芦剖成,内壁还留着葫芦籽的印记,像星星点点的眼睛。
扔到水里能漂出半里地,沟里的孩子常拿它当船划,喊着“渡河喽”,在堰塘里晃悠。
用它来比“搭白”,再形象不过——不管正题多严肃,总能插上一嘴,把话头拐到十万八千里,像放牛娃手里的鞭子,看似随意,却能牵住牛鼻子。
可此刻,邱癫子总觉得,这院子里的“搭白”带着股窥探的味儿,像躲在树后的野猫,绿莹莹的眼睛盯着你一举一动,连你眨眼睛的次数都数得清清楚楚。
西厢房的门后,传来压抑的嗤笑声,像被捂住嘴的窃笑,一字一句都钻进邱癫子的耳朵。
更有意思的是“囸白”。
大白天说瞎话,睁眼说瞎话,却多半是为了逗乐,像戏台上的丑角,故意扮鬼脸博人一笑。
就像村里的二傻子,总说自己娶了个仙女,红盖头是天边的彩霞做的,盖头掀开时,仙女的眼泪会变成珍珠,大家听了哈哈一笑,没人当真,反倒觉得他憨得可爱——谁都知道,二傻子的媳妇是难产死的,死时手里还攥着染红的白布。
忧乐沟人懂这个门道,听“囸白”就像看耍把戏,图个热闹,不会较真,心里都揣着明白——有些苦,笑着笑着就熬过去了。
可此刻,刘板筋那句“跑摊匠臭到哪儿”,明明是囸白,却让邱癫子后背发凉,仿佛每字都带着冰碴子,顺着脊梁骨往下滑,冻得他指尖发麻。
纪元更迭,大乱将起。万族林立,谁主沉浮?族与族之间的对立,界与界之间的拼杀。问谁能长存?一切的一切,始于那长生的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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