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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屋沉寂的、混合着药草苦涩与紫藤花淡香的空气,此刻却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明亮的诊疗室内,狯岳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比之前更添了几分透明的苍白,仿佛一尊被过度打磨、即将碎裂的琉璃人偶。颈间那枚深蓝色的勾玉,幽光黯淡,沉沉地贴在他几乎没有起伏的颈动脉旁。
善逸坐在床边,身形挺直如刀,又像一尊被时光风化的石像。金褐色的眼瞳深处沉淀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近乎凝固的恐惧。他的目光片刻不离地锁在狯岳脸上,每一次捕捉到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起伏时,紧绷的神经才会极其细微地松动一丝,随即又立刻绷得更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对抗无边恐惧的锚点。
“咳……”一声压抑的低咳打破了死寂。
狯岳缓缓睁开了眼睛。青色的眼瞳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讥诮,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挥之不去的茫然。他试着动了动手指,一股钻心的无力感和滞涩感瞬间从四肢百骸传来,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
他微微蹙眉,目光落在自己搁在被子外的手上。那手苍白得几乎透明,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瘦削得只剩下骨节的轮廓。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烦躁和厌恶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尝试着调动体内的气息,循着雷之呼吸那熟悉的、狂暴的轨迹运转——
嗡……
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金色电弧,艰难地在他指尖跳跃了一下,发出几声微不可闻的噼啪轻响,随即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般,无声地熄灭了。
狯岳的瞳孔骤然收缩,青色的眼瞳里翻涌起剧烈的波澜,不甘、愤怒、还有一丝……深沉的绝望。
“呵……”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浓重自嘲意味的嗤笑,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真是的....代价是这样吗?”
善逸的身体猛地一震,金褐色的眼瞳瞬间聚焦,看向狯岳。他看到狯岳指尖那转瞬即逝的微弱电弧,也看到了他眼中翻腾的绝望和自我厌弃。巨大的心疼和无力感再次攫住了他,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最终只是更紧地握住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
蝶屋后院的训练场,阳光正好,带着清晨特有的清爽。沙地被踩得紧实,边缘稀疏地长着些杂草。空气里是泥土、汗水和远处紫藤花若有似无的淡香混合的味道。
狯岳靠坐在操场边缘一棵老槐树下的木桩上,脸色比槐树皮还苍白几分。他微微喘着气,额角一层薄汗,不是累的,是刚才一番折腾后虚的。他身上穿着便于活动的深色单衣,愈发显得人清瘦,像根绷紧的弦。他的一条腿伸直,另一条屈着,脚边放着一把沉重的木刀——刚才他就是想试着挥动它,结果手臂脱力,差点把自己带倒。
善逸蹲在他旁边,眉头拧得死紧,金褐色的眼珠子就没离开过狯岳的脸。他手里攥着条干净的布巾,想给狯岳擦汗,又不敢贸然伸手,一副焦躁又憋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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